第十四章

珠海市早晨渔港一艘满载而归的渔船上船工们正忙碌的成筐成筐往岸上搬运渔获，渔获一放到码头上就被当地的鱼市批发商抢购一空，各个手里攥着一把钞票等着结账。

        船老大赵富贵站在驾驶台看着底下乱糟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帮后生仔做事一点不麻利，他虽然是开船捕鱼但这并不是他的主要收入重要的东西在后头！随即对着船工中的一个老人喊道；“老李！让他们搬，你上去把钱赶紧收了！”

        “哎！”老人满头银发脸色有些发青，但是身材瘦弱矫健在满是杂物的甲板上跳来跳去一点不显笨拙，两只精壮的手臂居然能随手就把一筐满满的渔获甩上了案，在老人的右手臂上纹着一条青龙围绕着肝胆相照四个字。

        老人名叫李青山，年轻时也是某个江湖社团的高层人员兼金牌打手，后来社团因为有部分不支持搞毒品被分裂吞并，老大也被到处追杀，他则逃到了这珠海市凭一大把力气干起了船工，这一干就是二十七年。

        清理完渔获等码头上的人也走光了，赵富贵喊了几个年轻的船工去码头四周望风，这才拿起手机打了一个电话“何老板，过来拿货吧”

        “你们几个等下车一来马上把东西装上车！”赵富贵吩咐完拿起桌上的望远镜瞭望着海面的情况，他干渔船十来年卖鱼虾只是一部分，最主要的还是这几年搞得走私生意，一单顶得上卖几船的鱼虾。

        主要是将日本的电器手表倒腾到国内来卖利润翻了至少五倍，有时也做走私人口，从国内送到日本，再从日本送回国内，一个人五万，一天管两顿饭还得在船上干活。

        赵富贵从望远镜里看到有两辆白色面包车朝码头开来，知道那是何老板的车，他跟何老板已经合作了好几年，何老板原名何云金有些黑社会背景在珠海开有一家电器店，明面卖的是些国产的家用小电器，其实大头还是靠这些走私来的。

        “人来了，把货从舱里搬出来！动作快点！”只要货物上了车后续的事情就跟他赵富贵无关，这是当初与何云金做第一笔生意就定下来的规矩。

        两箱日本造的手表，三台电视机，外加一台冰箱，全部搬上面包车开走后，赵富贵才放下了紧绷的神经，现在国内社会还比较乱，对这类管治还不是那么完全顾得上，在打点好一些地方官员顶多在干几年，等九七回归过后恐怕就没那么好干了！

        李青山将岸上的空筐扔回船上后，登上驾驶台随即掏出刚才岸上收的钱递给赵富贵，有些忐忑说道；“赵哥，你手头宽裕的话，能不能借我点钱？”

        赵富贵年纪比李青山小一轮但看上去却好像两人年龄差不多，“老李，你无儿无女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借钱干什么？学人家年轻人去逍遥啊？”

        李青山；“我哪还有那本事，就是肝有些不太好，现在西药太贵了，借的钱从工资里扣就行，赵哥你看行吗？”

        “老李，不是我说你，就非得吃西药？”随即赵富贵拿出两张票子递给李青山说道；“就这些，从你下个月工资里扣，万一你哪天突然死了我找谁要钱？”

        李青山接过两张五十，脸色窘迫但也无可奈何，这点钱买药都不够吃几天的，这赵富贵也不过是他当年手底下的一个马仔现在风水轮流转骑到他头上来，但他又能怎么样树倒猢狲散，当年与大哥风光的日子早已不在。

        每次回港渔船一般都会休整几天，中午潮水的落差使得渔船的驾驶台和码头对齐，李青山顺着够到码头的梯子熟练的爬上去往港池外围的一间用铁皮搭建的小屋走去。

        铁皮小屋本身是个姓袁渔民的屋子，十年前李青山跟他同船共事姓袁的在海上发病没有及时得到救治死了，船老大知道姓袁的也是孤寡老人为了省事把他尸体直接丢入海里，凭白没了一个人也没人去管。

        铁皮屋里除了一张床与一些以往装药的瓶瓶罐罐连张像样椅子都没有，地上的杂草一段时间没清理又长了出来，李青山进屋后将床铺挪开，在地上掀开一块带着野草的土块，露出拳头大小的洞。

        洞里放着一个白色塑料药罐，罐里装的是李青山攒的几百元钱，这些钱本来他是想继续攒着日后做棺材本的，现在不得不拿出来先救救急。

        肝硬化的问题是他年轻时候落下的毛病，那时成天花天酒地不懂节制，年轻时没感觉，到老了特别是前几个月突然开始肝疼得直打滚，去医院检查才知道是肝硬化，索性没有被赵富贵知道，不然也是早被嫌麻烦赶走了，现在一直靠些药物维持。

        “李哥！”一个穿着短衫的平头小伙子慢慢向铁皮屋走来。

        李青山揣好钱出屋一看原来赵富贵船上的船工，大家都叫他鲅鱼仔，做事毛毛躁躁的但是平时对李青山还是挺客气的，特别喜欢听他讲以前混社会的事情。

        李青山：“鲅鱼仔，你活干完了？赵哥看见又该骂你了！”

        鲅鱼仔有些忿忿不平的说：“李哥，你都给赵扒皮干了十年他都这么对你，你还管他叫哥？我可听说了，你找他借钱他就借给你一百？就这还是工资！谁不知道现在药贵？”

        “呵呵，鲅鱼仔你要明白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就是这下场，别渴望总是遇见好人，老天凭什么总让你遇见好人？”李青山一脸无奈，鲅鱼仔也只是敢在背后叨叨而已，真要让他当面仗义一下是万万不敢的。

        “李哥，你说的有道理，其实我来是跟你告别的，家里在清远给我找了个医院里的活，钱虽然没这多，但是轻松又体面。”鲅鱼仔说的有些得意没注意到李青山听到清远两个字后满脸惆怅。

        李青山：“是啊，能进医院做事不容易，好好干吧，别毛手毛脚了。”

        “咳我尽量，嘿嘿，我先走了李哥还得赶车，咱们江湖有缘再见！”

        “这小子都从哪学的这些”李青山望着鲅鱼仔坐上摩托车离去的背影想起了当年自己曾经也是有一帮兄弟一起飙车一起喝酒泡妞，如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还有那不敢回去的清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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