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左边的人是元崇州和崔勉,右边是个不太眼熟的富家公子。

        那人拦着清宁讥笑道,“小白脸儿。”

        他穿着十分富贵,腰带上挂着一串玉佩,看起来家境优渥。

        最可怕的是,这人不是自己一个人,身后还跟着一群人高马大的家丁,一看就不好惹。

        龟奴一看这架势,连忙笑着打圆场,“两位公子,不是我家莺莺不给面子,只是这位公子出价高。”

        清宁心生出些被算计的烦闷,拱手道,“既如此,在下不久留了。”

        但转身时却被对方拉住,那人上下打量她道,“怎么,不会是个甭货吧,被我一说就溜了。”

        清宁被激起些气。她十五岁时就遂谢思霄去过边疆,当年也有人因她长得白看不起她,不肯听从她命令,后来被她教训个彻底。

        从那时起她就发誓要练出一身腱子肉,可惜天生不足,除了身材高挑些胸大了些无其他变化,沉甸甸出行时十分累赘。

        此时想起那时的憋闷,于是转身道,“你待如何?”

        那人说,“求我放过你。”

        清宁挑眉,“还第一次有人这么说我,不如来试试。”

        她抽出鞭子又惹得对方一阵“娘们唧唧”的嘲笑,崔雪莹也怕她受伤,连忙要报出姓名。

        清宁把她推到座位上,“你且看着。”

        崔雪莹十分不安。

        崔雪莹知道清宁厉害,她以前因为脑子笨被人嘲笑,清宁看不过去,就把笑她的人打了,说见一次打一次,打得她们服了气。

        可是那些人是女孩子,又不是这样的男人。

        她着急道,“你怎的这么冲动?”

        清宁笑了一下,看着桌上冒着热气的酒杯,“是我最爱的桃花酿,只是这酒需得热的才好喝,你且先喝着,等我回来喝一口热酒。”

        崔雪莹对她背影喊道,“你们一个对一个地打,你们要公平,别一个打一群。”

        富家公子笑说,“当然是一个一个打,爷今日非要让这不男不女的东西受教训。”

        清宁站在那儿,因发育有些细伶伶的,个高而貌美,有种不胜衣的体弱感,任谁初看她都会以为她是个皮面光的绣花枕头,唯独摸过她手心茧子的人知道这都是假象。

        清宁从小在武艺上天资纵横,也擅长排兵布阵,在七岁时就能把成年人揍翻在地,只是上辈子时,她却不幸在嫁入宫后

        她手鞭子一挥,第一个扑过来的人顿时扑街,第二人仗着武艺高没畏惧她,结果落了一样的下场。后面的人学机灵了,一齐扑上来。

        清宁依旧懒洋洋的,坐在椅子边,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漫不经心把过来的人抽倒在地,偶尔还腾出手来给二人斟酒。

        崔雪莹先是看得呆愣,然后就淡定起来,借着酒意一边欣赏一边哼曲子。

        不到半刻钟,这些人就倒在地上一个都爬不起来。

        富家公子还没走,站在那里腿打结。

        他之前就喜欢莺莺,可是莺莺不上道,一味拒绝他,还被这个小白脸当众呵斥一顿,丢了好多脸。如今看见她落单,还以为可以欺负一二,没想到又没讨到好。

        清宁摸着鞭子撑着下巴看他,“一个一个来,是不是还缺你?”

        对方转身就要逃,被清宁用鞭尾缠住了。

        清宁看他一眼,“你还没打呢。”

        公子给她赔罪,“我错了。”

        清宁叹口气,“说要打就得打,不然你走了,别人还以为我不信守诺言。这样吧,我坐着陪你打。”

        她说着,坐在崔雪莹旁边往杯子倒了满了酒。

        那位公子见识了她的暴力,不敢不从,闭着眼睛扑上来,差点扑倒清宁酒杯。

        清宁把酒杯抵到他唇边,“喝。”

        他以为酒里下了药,一口喝了,喝完到一旁干呕。

        清宁摇摇头,觉得这人有些不堪入目。

        话说四皇子元崇州是元崇德同母同胞的亲弟弟,可是面容却和他不过两三分像,两人性格也天差地别,一个冷清,一个热烈,所以清宁才会在后来再嫁他的时候没有丝毫愧疚的意思。

        不过即便清宁不想承认,她也觉得四皇子感情热烈到有些痴傻的地步。

        脑子里声音说,“你懂什么,这是最近最受欢迎的小狼狗,你三次恋爱失败的人没权利和我说这些。”

        清宁笑了笑,冲过去甩鞭缠上四皇子脖颈。

        她这鞭法乃是师承大名鼎鼎的施将军,普通人都挡不住,更何况身娇肉贵的四皇子,果真这软鞭上身,他就不敢动了。

        “你敢拦我?”清宁挑眉问。

        四皇子脸上不忿,“崔勉最喜欢莺莺,把她引为知己,你怎么可以这么随意糟蹋她的心意。”

        清宁上下打量他,四皇子比她小两岁,这时候还生嫩得很,有少年人的意气和峥嵘,看外表十分担得起“男二”的一职。

        她转了转鞭子,颔首,“我姓谢。”

        四皇子气势淡了些,强自犟嘴道,“你别辜负这位莺莺,不然崔勉又要痛哭流涕了。”

        清宁抱臂,“我姓谢,瑛娘也姓谢。”

        四皇子秒怂,侧身一让,“算了。”

        清宁看着他这模样反而有些好奇起来,按照书所说,谢玉瑛和四皇子的缘分算舔狗舔到最后应有尽有的故事。

        四皇子是谢玉瑛追求者,对她百般呵护千娇百顺,等四皇子登上皇位,谢家败落却依旧娶谢玉瑛为妻,还一路舔到底舔到完结大结局he,莫非她上辈子输给谢玉瑛就是因为她没有谢玉瑛冷漠无情?

        实际上,上辈子四皇子也对谢玉瑛十分之狗腿,她说左他绝不敢说右,还有传言说他抱怨过不敢追求谢玉瑛只是畏惧清宁的凶残而已。当年这番话传到清宁耳边,让她十分无奈。

        清宁忽而收了鞭子,对他颔首道,“你想让我答应也行,先受我一鞭如何?”

        脑子那东西连忙嚷道,“你别乱来,元崇州又不是抖m,怎么可能越折磨他反而越喜欢你?”

        元崇州认认真真看了她一眼,视线尤为专注落在鞭上,忽然转身跑得没边了,影子都不见,清宁拿着鞭子一阵无语。

        因为这场事故,莺莺姑娘这晚上果真没找到如意郎君,据说还写了一封信到谢府,指名点姓埋怨清宁冷漠无情。

        信是用簪着大红花的车架抬着送来的,一路吹吹打打,后面还一众看热闹的,那位龟公敲着门问,“哪位是谢家表三少爷?”

        连问三声,众目睽睽之下门房哪敢答?只能低头装鹌鹑。结果传来传去传到韫娘耳朵里,韫娘知道来龙去脉气得发抖,取出的戒尺油光发亮。

        清宁逛青楼比她兄弟舅父还频繁,以前大家都装作没看见,此事闹得如此之大这下谁都帮不了她,害得她又挨了一顿揍。

        其实金陵城里历来以清宁她们几位纨绔女子为害,还把她们恶行一一列举排名弄了与“大楚三害”齐名的“金陵五虎”,她清宁排第二,崔雪莹排第一,她们不以为杵,反而争相攀比。

        不过清宁倒知道自己恶名如何传出去的,隔壁就有个虎视眈眈盯着她的谢玉珠,她要前脚多喝一碗雪蛤羹,谢玉珠后脚就敢嚷嚷她“喝一碗倒一碗”。她如果多看哪位郎君一眼,谢玉珠就要编造她又多一位入幕之宾的谣言。

        清宁挨了一顿打,手被尺子打得通红还被禁足,幸好施云台体贴,隔日就上门邀请她去赏花品酒。

        施云台是施家嫡子,他父亲是权倾朝野的大司马,母亲是崔家行三的嫡女,其上有两个同父异母的嫡长兄,其下又有兄弟姊妹。只是他天生聪敏,读书能够过目不忘,虽然性格比清宁更顽劣不驯,却一向有“才子”之名。

        清宁上辈子也考虑过嫁给他,乃是因为她不想嫁给老皇帝,所以找这个青梅竹马祸害,无奈对方却立刻以她“不堪为大家妇”直接拒绝,逼得她走投无路。不过对他反而不怎么怨恨,因为大概一开始就能猜出结局。

        想到这些事情她心就有些难言的滋味,到如意亭的时候却见施云台一边喝酒一边赏花作画,十分惬意的模样。

        他常爱带些侍女同游,如今旁边也跟着不少莺莺燕燕身边,对面更坐了一位面容非常秀丽的小姑娘。

        施云台含笑道,“这位姑娘姓张,也喜欢骑射功夫,大概与你说得上话。”

        金陵城里说得上话的张家就只有城北那个,乃是个依附于楼家的二流世家。

        清宁不大记得了,只随意看了她一眼。

        小姑娘却稳稳行礼,“见过姐姐。”

        活像个护食的小豹子。

        她看得有些好笑。

        依照施云台的才华与外貌,少有少女能够不动心。清宁年少时情窦未开也曾暗暗为他对自己的与众不同而生过幻想,可是那时候传言与他相配的却是谢玉瑛。

        一才子一佳人,乃是世间最完美的姻缘,什么事儿只要扯上二人,必然会加上些暧昧。

        清宁气不过,便偷掐着他胳膊问他。

        施云台笑说,“若说般配,也只有她了。”

        清宁活像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尾,失落地想起自己的身份。

        失去父亲被谢家好心收留的孤女,无才无德,无品无貌,怎么配得上这位施家嫡子?

        她此后收敛了心思,反而越发和他相处融洽。

        她把张姑娘扶起来,在石桌旁的凳子上坐了。因为施云台讲究又龟毛,如今不光石桌上铺了一层金丝绸,亭内熏了熏香,还挂了一层厚厚的透光帘子,既挡风又能看见外间雪景。

        施云台看她们二人坐下就摇着扇子笑起来,张姑娘身为贵女却不计较自己身份,亲手替他们斟茶倒水。

        清宁不太在意,“姑娘实在温柔贤惠。”

        张姑娘便低头红着脸笑起来,还侧头看人,可惜对方并未注意到,只能无奈退下。

        清宁就想起以前,施云台其实最会拿捏人,时而离得近,时而又离得远。

        她脾气直,又不懂他心思算计,总在他温柔时忍不住追逐,在靠近时又被他冰冷对待,十分无措。

        还是偶然听见大夫人叹息,说云台这孩子连人心都要算一算,才幡然悔悟自己真心多么喂了狗。

        清宁看了他一眼,摊手道,“给我你的香囊。”

        施云台把香囊取下来,却不直接给她,“可以给你,只是不能白给,不若比一场,赢了就给你。”

        清宁撑头。他们以前常常打架,清宁擅使鞭,施云台擅使扇,不过谁也没赢过谁。现在清宁刚回来不久,自觉掌控力不好,大概是要输的,可她又不想在他面前输……

        便问,“你说怎么比?”

        施云台视线落在她手上,道,“不如比射箭。”

        他说完就取了三支箭直直搭弓上弦,“咻—”一声三箭连发,直直射入前方树干上,三箭距离不差一寸。

        清宁也伸手掂了掂这弓,乃是一张紫檀所制的龙舌弓,当年她入宫之后再未碰过利器,但十多岁时她可是金陵鼎鼎有名的纨绔子弟,骑马射箭、投壶斗酒无一不精

        她拿起桌案上的箭簇,搭弓连射,箭羽一支快似一支,争先恐后般射在树干上的同一位置。

        清宁正要洋洋得意朝他炫耀,忽然听见“扑通”一声,那树后却跌出一个少女来。

        那少女脸色惨白,头发湿漉漉搭在额头上,一身碧绿色的衣服挂在身上像夏日初荷。

        清宁皱着眉头看她,“你怎的在这儿?”

        莺莺仰头看她的目光里带着恐惧,楚楚可怜道,“公子令我在树后,等会儿转出来跳舞,让公子们看看。”

        清宁看着她身上被利箭割碎的衣服就知道怎么回事儿,她穿着和树叶颜色相似的衣服,她便没大看清她藏在树后,以至于箭支差点要了她的命。

        施云台故作惊讶道,“你怎的不躲一躲?”

        莺莺抿着嘴唇没说话。

        施云台就拿起桌上作为赌注的荷包递给清宁,“我的箭法确实不如宁妹,这就归你了。”

        清宁不接,她自认根本没比出胜负。

        可是施云台却弯了一双狐狸眼,一根一根地掰开清宁的手指,再把东西塞她手里。

        施云台笑眯眯说,“宁妹可别弄丢了,不然我得生气。”

        如果不是他身边还有瑟瑟发抖的莺莺,恐怕这贵公子的做派还更有说服力一些。

        清宁摩挲手里香囊上的绣纹,仿佛还透露着上一个人身上的体温,施云台是个有心机的人,他是施家嫡子,却不是唯一的嫡子,施父先后娶过三位正妻,他是第二位所生的次子,在嫡子排行第五,所以外人历来嘲笑施家“嫡子比庶子还不值钱”。

        施云台能够活得如此游刃有余,和他性格不无关系,表面圆滑通人情,肚子里全是坏水,她时常不能理解他的喜怒,猜不透他心思。

        但施云台也不需要她理解,大概在他心里,庸人和聪明人并无区别,反正他们都不如他聪明。

        清宁正要让丫鬟扶着还在惊恐的莺莺下去,脑时不时跳出来刷存在感的系统忽然阻止她,道,

        “等等,你别急,这是反派的真命天女,你别横生枝节。”

        清宁皱着眉毛不说话,对它的话有些怀疑。

        她记得前世直到死,施云台也未娶妻。那时候他们在朝堂上已针锋相对,她不好询问对方姻缘,只隐约听到一点他为了某人宁愿出家也不肯娶妻的传言。

        不过这个系统“预言”十分精准,所以她还是耐着性子听它念叨。

        如果说太子、四皇子的故事是甜宠,那么施云台就活脱脱一部渣男贱女。

        施云台爱上花魁段莺莺,却嫌弃对方身份地位,百般折磨,虐身虐心,纠缠不清,虐到段莺莺心如死灰后才幡然悔悟,又开始忏悔追妻,看得人直叹狗血纠结。

        当然,这个故事还是与她炮灰清宁无关的。

        系统说完,还当着她的面打开一张奇怪的图画,上面各写了三个名字,下面还各自一根黄色小条。

        它小声说,“只要完成这三个进度条,帮我撮合他们,你和我就自由了。”

        清宁没理它,只发愁道,“莫非我得单身一辈子?”

        系统不好意思说她根本就没姻缘树,要让她当大女主、种田、甚至当女皇都成,就是没法好好谈恋爱,只含糊敷衍了。

        清宁则趁着这会儿搞懂剧情:这是施云台与段莺莺的再次相遇,施云台看不起莺莺,就逼着她当众跳舞,只是这个男人极其口是心非,表面对人言语羞辱,却暗地里对人上了心,所以按照剧情走向这会儿她无论如何都不应当出手相助。

        清宁上辈子和施云台关系十分只好,好到谢家也曾经考虑过二人的婚事,可惜最后没成,她甚至怀疑过他在她身上得到过好处。

        只是现在想来她已经不大怨恨施云台,想了想道,“你既然把她带回来,当然得带走。”

        施云台并不看莺莺一眼,“送回如意楼去。你不是喜欢漂亮姑娘?我这次带回个胡姬美人,送给你做丫鬟也不是不可。”

        这男女不忌的风气还是她们“金陵五虎”里的长安公主带出来的,长安公主出入常带着美人儿,令其弹琴跳舞助兴,使得贵女们争相模仿,谁外出要不带个漂亮舞女就像落了下成。

        施云台说完挥手就从旁边走出一位穿着红色长裙的美人,那美人长相和原人不大相同,举止妩媚,只是远远跳舞,并不靠近。

        但她的美貌却与狼狈的莺莺形成对比,惹得莺莺怨恨地看他。

        清宁忽然一笑,对施云台道,“你可别伤了美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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