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恨我
【哔——啵——哔——啵——】
【哔——啵——哔——啵——】
一阵又尖锐的长笛呜咽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苏辞从床上猛地挺尸坐起，顶着满脸的睡意炸毛道：“系统，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要是没有十万火急的事，我就把你腌了做烤鸭！”
小黄鸭从光幕里飞出来，一脸惊惶地开口：【宿主，反派的黑化值刚才忽然上涨了，你快想想怎么办呀？】
苏辞的睡意登时跑没影了，一阵连珠炮似的发问：“言淮的黑化值为什么会涨？前天一起吃馄饨的时候不还好好的还有，黑化值上涨多少了？原来多少，现在多少？”
【叮！反派黑化值上涨5，原来40，现在45。】
苏辞罕见地皱了皱眉，“知道为什么会上涨吗？”
【宿主对不起，我不知道。】
系统只能检测到反派黑化时候的情绪值，其他一概无能为力。
小黄鸭在苏辞头顶绕了一圈又一圈，公鸭嗓都要憋出来了，【怎么办呀宿主？】
“小黄，打个商量，咱快别转圈圈了，再转你的毛就要掉光了知道吗？”苏辞开了个玩笑，声音也从震惊中冷静下来，“我这就去言淮那儿看看，黑化值而已，升了还能降，你别担心。”
苏辞的话仿佛让小黄鸭吃了颗定心丸，它语调软下来：【宿主，那咱们快走吧。】
苏辞“嗯”了一声，三两下穿好衣服，洗了把脸匆匆朝长曦阁赶了过去。
长曦阁书房门口，乌衣抱剑站在门外，蓝梧、白蓟对着上首的言淮，正低声不知说些什么。
乌衣生性好动，话也比较多，苏辞和他同为吃货，这两天在风娘子那里碰了好几次，两人算是混得比较熟。
苏辞将乌衣拉到一边，指着书房小声道：“里面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一个个的都那么严肃？”
乌衣挤眉弄眼：“你靠过来，我偷偷告诉你。”
苏辞从善如流地将耳朵贴过去。
乌衣哈了一口气，在苏辞耳边作了个鬼脸：“嘿嘿嘿，你上当了，我就不告诉你。”
苏辞：“”这尼玛哪家的熊孩子！
苏辞嫌弃地掏了掏耳朵，长叹一口气道：“乌衣，你还记得我昨天和你提的冰雪冷元子吗，香香甜甜的那个？”
乌衣咽了口口水，“记得，你说这个干什么？”
苏辞：“你要是把书房里发生了什么告诉我，我就做给你吃。”
乌衣：“真的？”
苏辞：“真的。”
自己才骗了苏辞，他会这么好心给自己做冰雪冷元子？乌衣将信将疑，“那你先把配方告诉我？”
苏辞点头，“好啊，你过来我就和你说。”
天人交战一瞬，最终还是冰雪冷元子占了上风，乌衣乖乖把耳朵凑了过去。
苏辞俯身，正儿八经道：“配方就是，你往八宝粥里放点冰好吧，我骗你的，我就不告诉你。”
乌衣炸毛：“苏辞，你这个骗子！”
苏辞耸耸肩，桃花眼里露出三分痞意，懒洋洋地开始火上浇油：“不仅冰雪冷元子，还有那什么炙猪蹄、糯米藕、桃花羹啊，我都会做！怎么办呀，好想做给别人吃。”
乌衣艰难开口：“我说。但、但你要把这些都做给我吃。”
“不了。”
苏辞笑眯眯地绕过乌衣，“我自己问。”
乌衣：“”
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苏辞叩响了书房的门。
听到“哒哒”的叩门声，屋内的蓝梧和白蓟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了苏辞。
苏辞缓步走进书房，先是给言淮行了个常礼，又分别向蓝梧、白蓟颔了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然后他开门见山道：“殿下，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您的心情看着不太好。”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苏辞觉得自己虽然离“朋友”这两个字还差得远，但做个“熟人”应该还算绰绰有余自己这么问，言淮他，应该愿意透露一些东西的吧？
然而片刻后苏辞就明白了，他把自己的地位想得太高了些，言淮一直垂着眸，没搭理他。
书房里一时静的落针可闻。
苏辞在心内叹了口气，有些难过是真的，有些尴尬也是真的。
还是去问乌衣算了。
转身欲走之际，言淮忽然抬眸看向了他。
那双眼睛很冷，幽深复杂地像一个无底洞，苏辞无法描述那一刹那的感觉，只觉得遍体生寒。
不愧是反派啊，原书中所有疯批的举动，原来仅靠一个眼神就已经可以窥见雏形。
书房内的空气在随着这个眼神骤然冷下来，气氛剑拔弩张。
然而越是这样的时刻，苏辞就越发诡异地淡定。
一双桃花眼里重又染出三分笑意，苏辞转过身不去看言淮，反而请教起最不熟悉的白蓟：“白总管，可否告知一下，最近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和我有关？”
从言淮瞥他的那一眼开始，苏辞就有种不祥的预感——这次上升的黑化值，恐怕和自己脱不了干系。
白蓟看了眼上首的言淮，迟疑道：“确实和苏公子有些关系。前些日子苏将军受命前去剿匪，今晨传来消息，山匪狡诈，苏将军他不幸被擒，恐有生命危险。”
苏辞心中警铃大作。
苏将军？！那不就是苏长意，男主不是金身不破的吗，怎么会出事！
难怪言淮看他的眼神不对劲，当初为了不让男主和女主的感情继续升温，是他撺掇的言淮将人调出京城现在心上人出事了，言淮不恨自己恨谁？
苏辞心下发苦，这几天的好感度算是白刷了，他和反派的关系仿佛又回到了刚穿越的那几天。
男主可千万得好好的，不然这拯救世界、拯救反派的任务到今天算是彻底玩完了！！！
想到任务，苏辞忽然察觉到些许不对——男主是本世界的重要人物，为什么系统对他出事的事只字未提？难不成小黄鸭出bug了？
回去恐怕得好好问问。
敛去心中乱七八糟的思绪，苏辞正色道：“我哥的事，殿下打算怎么办？”
话音落地后，苏辞抬起头，悄无声息地打量起言淮。
言淮端坐在主位上，依旧是一身收腰的红色长服，宽大的袍角让他今日显得格外消瘦，气色惨白而冷沉。
——估计是想到了苏长意的处境，这才忧心至此。
半晌后，言淮终于说了自苏辞踏入书房后的第一句话，声音冷凝而清晰：“我会亲自去渭城，剿匪。”
苏长意剿匪的地方在不归山，而不归山就在渭城。
苏辞望了一眼上首坐着的冷漠少年，心头蔓延过一阵不怎么好受的酸涩——他本来以为自己和反派马上就要混成朋友了，然而这次的事，彻底掀开了那层朦胧的假面，瞬间将他和言淮的关系打回了原形。
他和言淮二人之间的联系，起源于一个名为“如何得到苏长意”的同盟，这根纽带如果出了问题，所有的关系都将分崩离析。
他不该妄想和言淮成为熟人的，甚至是朋友。
以后还是兢兢业业做任务吧。
想到这儿，苏辞退后半步，恭敬地给言淮行了个礼，不疾不徐地请求道：“请殿下允许我一同出发前去渭城。”
苏辞的桃花眼里没了素日轻佻的笑意，神色十分谦恭，退后的半步动作也仿佛无声拉出了一道名为“疏离”的隔阂。言淮那双沉如寒潭的眼睛蓦地闪了闪，听不出任何情绪地问道：“你去干什么？”
苏辞语调平静：“殿下，苏长意是我兄长，他有危险，我理当前去看看，这是其一；其二，要不是我出的主意，殿下也不会将我哥调出京，这事说来有我的责任我知道殿下现在恨我，但于情于理，还请殿下允许我一同前去渭城。”
听到“恨我”二字时，言淮的表情怔愣了片刻，嘴唇轻轻翕动，仿佛想说些什么，然而最终也没能开口，只垂下了长睫，面色淡淡地撂下一句“本王允了”。便离开了书房。
言淮离开后，蓝梧亦步亦趋跟了上去，书房里只剩下苏辞和白蓟二人。
白蓟、蓝梧和乌衣虽然都是言淮的亲卫，分工却不太相同。白蓟稳重儒雅，心思细腻，曦王府内外一应琐碎事宜都会经他的手。蓝梧年长些，据说还是以前瑶贵妃手下的人，武功也不俗，因此通常近身跟着言淮。
哦，还有个乌衣。这小子比反派还大了一岁，心性却十足十的幼稚，很多时候苏辞都觉得他是负责来搞笑的。
苏辞和白蓟不太熟，行了个礼正想回去，白蓟却忽然叫住了他，贴心问道：“苏公子，殿下此去渭城，少说也要半月，您可有什么东西需要我提前准备的吗？”
提前准备？不愧是王府的大管家，对人对事面面俱到。苏辞低下头沉吟半晌，有些不好意思道：“能不能劳烦你给我找把好用的匕首？等从渭城回来，我再还给你。”
苏辞的行装不多，喝杯茶的功夫就能收拾出来，但既然是去不归山救男主，少不得要遇见几个土匪响马之类，为了小命着想，还是找个东西防身的好。
苏辞是现代人，刀剑之类的长兵器用不惯，称手的也估计就只有匕首了。
白蓟闻言有些吃惊，前段时间他奉命调查苏辞，资料显示这就是一心思不正的文弱书生，给他把刀提都提不起来的那种。像这种人，敢往身上揣把冷冰冰的兵器？
白蓟眼神有些狐疑：“苏辞公子还会使匕首？”
苏辞笑笑，“略通一些拳脚功夫而已。而且我胆子特别特别小，既然要去匪寨，带把匕首能帮我压压惊。”
苏辞特意加重了“特别”二字。
白蓟眼角抽了抽：“苏公子真是直言不讳你放心，王府匕首多的是，到时候我差人给你送过去一把。”
想了想，白蓟又补充道：“殿下忧心苏将军，现在往宫中去了，估计也就是见一面陛下。点兵出发的事，最晚不过明早，苏公子如果想和苏大人打个招呼再走，不妨早去早回。”
“这倒不必。”苏辞摆摆手，他只需要给多宝留个信就行，至于苏府其他人，没人在意他的死活。想到这，苏辞道：“我等会回去留个纸条，还要麻烦你差人将这个带给我的小厮多宝。”
白蓟点点头，表示没问题。苏辞见状，行了个谢礼告退了。
等苏辞回到惯常住的客房，第一件事就是召唤系统，“小黄，在吗？我有事要问。”
小黄鸭歪歪扭扭飞出来，【宿主，我在的，有什么事吗？】
苏辞：“男主是这个世界的主要人物，得好好活着是吧？”
小黄鸭：【是的宿主。】
苏辞：“那按常理来说，男主出事的时候系统应该会给警报，可我为什么没收到提醒呢？小黄啊，你该不会是出bug了吧？”
小黄鸭委屈：【宿主，你这是在质疑我有病吗？】在系统界，说一个系统出了bug就等于质疑它脑子有病。
苏辞摸了摸鼻子，“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小黄鸭：【】
它非常难过地在苏辞眼皮子底下转了好几个圈，直到把人转晕，才闷闷地开口解释：【宿主，男主、女主和反派是这个世界很重要的人物，系统对他们的生命非常在意，绝对绝对不可能出bug，真的！
但是嗯，那个，系统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检测到，如果他们遇到的危险不是危及生命的那种，是达不到系统播报的阈值的。】
苏辞眉梢一挑，“就像那次言淮在秋山遇刺，箭都快射出来了，到了这种程度才够资格让你们给我提个醒？”
小黄鸭有些心虚：【是的宿主，其他情况我们检测不到的。】
苏辞：“那你能给我直播一下男主现在什么情况吗？我想看看他在哪儿，受伤没。”
【额，那个】小黄鸭满脸窘迫地摇了摇头，绿豆小眼里露出一丝糗意：【宿主，小黄鸭的系统等级低，暂时没有直播这个权限】
苏辞：“”
【宿主，你不会嫌弃我了吧？】
苏辞重重仰倒在床上，生无可恋道：“放心，就算你是个没什么用的统，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就算嫌弃你，我也会偷偷藏着不告诉你的，哈哈哈。
小黄鸭的声音变得雀跃起来：【宿主，你心肠真好！别的系统他们都嘲笑我等级低的。】
苏辞干咳两声，谦虚道：“我没那么好，一般一般啦。”
苏长意对言淮来说果真十分重要，苏辞刚在风娘子那里蹭完早饭，便收到了乌衣点人出发的消息。
看来言淮是一天都等不得了。
苏辞按指示来到演武场，从看台往下看去，乌压压数百之众，皆配血月弯刀，身形肃杀。雪亮的青光自刀尖一闪而过，平添几分喋血的寒芒。
苏辞眯了眯眼，凭他的直觉，这群连呼吸都显得吊诡阴幽的人，绝对不是正常的军队将士。
“喂——，走啦。殿下领着骁骑营的人在城外等我们。”乌衣点完人，拿胳膊讨好地碰了碰苏辞。
敛去眼中思量，苏辞指着台下乌泱泱一群人道：“殿下领着骁骑营的人在城外的话，那这些人呢？”
“这些是殿下私兵，不能露在人前。他们人少，脚程不知道比骁骑营那堆废物快了多少倍，在我们前面先去不归山探探情况。”
乌衣心思单纯，对苏辞这个“外人”说话不知道避讳。要是换了蓝梧和白蓟，绝对不会让苏辞看见这队身形诡异的私兵，更不会当面表示对骁骑营的不屑。
言淮一大早便进了宫，听说他要去不归山剿匪，皇帝陛下先是皱眉表示不赞同，一个小地方的匪乱而已，哪里值得亲王之尊亲自动身，万一伤着碰着了怎么好？
言淮对这些劝诫无动于衷，皇帝拗不过他这个儿子，无奈之下只得拨了骁骑营三千将士随行。
渭城不归山匪众不过千人，骁骑营是京畿六大营里最精锐的部队，这一出就是三千之众，足见皇帝对言淮这个儿子有多爱重。
可现在，乌衣的字里行间，无不透漏着对骁骑营的不屑一顾，这嚣张的态度瞬间让苏辞对言淮的实力有了更深的认知。
苏辞最后打量了眼气息吊诡的曦王府私兵，掩去眸中乍起的兴趣，好整以暇地拍拍乌衣，“走吧，咱们出城。”
乌衣牵了两批红鬓马出来，苏辞试了试，尚且在他能驾驭的范围内。
不多时，二人纵马来到城外，顺利与言淮、蓝梧等人会和，并骁骑营三千之众，浩浩荡荡向渭城出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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