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风起于微末
县衙外不远就是长街，热闹的市井气息扑面而来，一下冲走了苏辞残存的几分颓丧。
卖红豆糕的小姑娘对苏辞还有印象，笑嘻嘻地打招呼，“客官，又来买红豆糕啦。”
苏辞笑笑，“是啊。”
“要多少啊？”
“要——”
苏辞刚要开口，敏感地察觉到周围有一道打量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这目光如芒在背，让人觉得太舒服。他转身四下巡视一番，然而人流如织，无法辨别那道目光到底来自何方。
小姑娘的话唤回了苏辞的思绪，“客官，您还没说您要多少呢？”
苏辞转身，“要二十文的量。”
小姑娘立即开始打包，苏辞屏息站在原地，那种似有若无的窥探越来越明显了。
“客官，你的红豆糕好了。”
苏辞接过油纸包，神情一凛，目光若有所觉地射向对面茶馆二楼。
那道如影随形的视线，好像就是从那里传过来的。
苏辞正想上前探个究竟，一个乞丐模样的人忽然从远处一溜烟跑过来，苏辞正要闪躲，那乞丐却径直冲到他面前，脏兮兮的手一伸，一下抢走了苏辞手中热乎乎的油纸包。
苏辞：“”
一晃神的功夫，刚到手的红豆糕就这么没了！
苏辞抬步想追，然而看那乞丐衣衫褴褛，想想又歇了心思，只站在原地好整以暇地看着对方跑远。
那乞丐一边跑一边回头看，见身后迟迟没有传来动静，跑出不远后反而慢慢停住脚步，回头皱眉看着苏辞，似乎疑惑他为什么还没有追上来。
苏辞笑眯眯朝他打了个招呼。
乞丐站在不远处，忽而挑衅似的朝他啐了一口。
苏辞：“”他招谁惹谁了？
所谓奇葩年年有，苏辞见状也懒得计较，转身和卖红豆糕的小姑娘聊了几句，掏出钱袋原样又买了一份。
然而老天像是存心见不得他吃口热乎的，苏辞还没走出几步，刚捻起一块红豆糕要吃，不知从哪儿又蹿出一个人，哐一声猛撞了他一下，然后趁苏辞不注意，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走了他手里的红豆糕
以及钱袋。
抢完东西还不够，那人有模有样，学着方才那乞丐也朝苏辞啐了一口痰，不仅如此，他还用靴子在地上流氓似地碾了碾。
苏辞：“”
苏辞拔腿就追，抢他红豆糕他不在意，啐他几口也没什么关系，但钱袋竟然被抢了，他好不容易从乌衣那里赚点大额银票，还没捂热乎竟然就这么飞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小贼要么是渭城的的泼皮老赖，要么就是在大街小巷混迹已久，他对这附近的街坊极其熟悉，一边跑得飞快一边领着苏辞在不同的巷子转圈。
苏辞绕圈绕得多了，剧烈运动下背部伤口隐隐作痛，他懒得再玩这种猫抓老鼠的游戏，四下看了看，随即抄起一块馒头大的石子，对准那小贼的膝窝处猛地掷了过去！
好在准头不错，那小贼痛呼一声跌倒，油纸包里的红豆糕也随着这动作三三两两撒了一地。
苏辞飞快上前反剪住对方的双手，暗啧一声，“还跑？我的钱袋呢？”
这小贼偷东西的功夫不错，跑得也挺快，可惜就是没什么拳脚，被苏辞摁在地上的时候，像条粘板上的鱼一样扭过来扭过去。
苏辞见他不吭声，上下摸索了几下，随即在这小贼怀里摸到了自己的钱袋。
“看你这年纪，二三十了吧，你这看起来穿得人模人样的，来和我说说，干什么非要做这种勾当？”
苏辞好整以暇站起身，正好他百无聊赖，遂打算和对方认真地谈谈人生。
那小贼拍拍屁股爬起来，冷笑着看向苏辞身后。
苏辞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巷子另一侧不知何时又有三个人冒了出来，这几人虽然都是寻常打扮，但个个身材魁梧，看起来就很能打。
好家伙，原来还是团伙打劫。
这几人将苏辞团团围住，面色十分不善地看着他。
今天真是流年不利，苏辞扶了扶老腰，轻叹一声，“一起上？”
就在苏辞觉得需要自己大展拳脚的时候，一道正气凛然的声音厉声传来，“住手！”
苏辞回身一望，一个身穿广袖紫袍的男子迈着大步从巷子拐角走进来，身后还七拥八簇围着一大堆家丁模样的人。
这男子模样还算周正，先是关心地看了一眼苏辞，随即用折扇厌恶地指着旁边几个小贼，“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当众抢劫，我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
苏辞赞赏地看了他一眼，有气势。
男子察觉到苏辞的眼神登时更来劲了，“来人，把这几个小贼给我拿下！”
话音落地，他身后一群家丁立即蜂涌而上，登时和那几个小贼扭打成一团。
紫袍男子见状上前一步，关切地看着苏辞，“阁下没事吧？”
苏辞摆摆手，“没事没事，方才的事多谢。”
“客气了。在下孙哲，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苏辞颇有兴致地看着面前的打斗场面，不甚在意地开口，“我姓苏。”
就在这说话的功夫，双方打斗好像已经分出了胜负，家丁一方仗着人多势众更胜一筹，那几个小贼见势不对，急忙将身边的人推开，慌不择路朝着小巷出口跑了过去。
苏辞见状，微微眯了眯眼。
“今日多谢这位兄台搭手，我感激不尽，有缘再会。”
说罢苏辞转身就要走，那孙哲却用折扇一挡，“苏公子，相逢即是有缘，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喝喝茶，顺便认识认识？”
喝茶？
苏辞一大早起来饭都没吃，那可真是一点喝茶的欲望都没有。见孙哲好像非要拦着他，他顿时懒得再陪着做戏，伸手轻飘飘拂开折扇，不带半分客气地说道，“这位孙孙哲兄，咱们应该是素不相识吧？你能不能说说，到底把我带来这里干什么？”
孙哲闻言脸色微变，“苏公子，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太懂。”
“听不懂？”苏辞懒洋洋吧掂了掂钱袋，“方才抢我钱的那群人，和你是一伙的吧？”
孙哲讪笑一声，“苏公子，你怕是误会了，我怎么可能认识他们。再说了，还是我帮你把他们赶走的，不是吗？”
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苏辞惋惜似的笑了笑，“孙哲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对象是我，但是吧，麻烦你下次找人做戏的时候，千万做得像一些。”
苏辞指指孙哲身后的家丁，不怎么客气的开口戳穿，
“比如说，找人假扮劫匪的时候，不要只换衣服，顺带把你们家家丁统一制式的鞋子也换了；
奥，还有，双方的打戏也要配合好，七八个家丁对上两三个身手一般的，怎么可能让对方那么轻易就跑了？这放水也放得太明显了些，你说是不是？”
苏辞早就意识到了不对劲，那小贼恐怕是故意带着他往这走，否则有谁偷了东西不赶紧跑，还有功夫站在原地啐对方两口？
这不是生怕对方不来追吗？
至于为什么要带着苏辞来来回回绕圈子，恐怕就是为了等孙哲过来。
说罢，苏辞轻叹一声，“孙哲兄，抢我红豆糕的乞丐也是你的人吧？你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把我引到这里，到底想干嘛？”
苏辞话音落地，空气诡异地安静了一瞬。
“苏公子好眼力。”
孙哲闻言也不装了，正直温文的脸皮登时换了一副精明样。
那双原本不甚明显的三角眼随着他的眯眼笑高高吊起，尤其是在看着苏辞的时候，眼珠子里难以掩饰地流露出一丝色气。
苏辞看猴变脸看得一脸咂舌，心头不知怎么涌上些许恶心和不适。
孙哲不再卖关子，“不满苏公子，那几个确实都是我的人。”
苏辞：“然后呢？”把他引到这里干嘛？
“这”孙哲意味深长地看着苏辞，“我与苏公子一见如故，想和阁下交个朋友。”
他一边说一边抬起折扇，暧昧又色气地在苏辞胸口来回游移了几下。
暗示意味十足。
“”
操，苏辞冷眼眯了眯，他真是见了鬼了。
有生之年竟然还能碰见这种事。
苏辞胃里阵阵犯恶心，他攥住折扇当啷一声扔到地上，“真看不出来你原来打的这种心思，不过你找错人了，我没功夫陪你玩。”
“唉，苏公子何必急着拒绝呢。”孙哲见状也不恼，那双三角眼精光乍泻，止不住地在苏辞俊逸的面容上来回流连。
“家父乃是商会会长，渭城父母官也与我沾亲带故，只要苏公子心甘情愿陪我几天，我绝对好好优待你，如何？”
“真是有眼不识泰山，看不出孙哲兄来头这么大。”苏辞暗自冷笑，面上却状似来了兴致，“孙兄方才说会优待我，不知是怎么个优待法？”
“好说。”孙哲以为鱼儿咬了饵，急急忙忙想要收钩，“我若是被陪得心情好，哪怕是亲一下搂一下，那也是有送不完的金银器物的。”
“哦，孙兄真大方，亲一下也有钱啊。”苏辞身手往后腰处摸了摸，不巧，出门出得太急，忘带匕首了。
孙哲被苏辞那双桃花眼勾得心痒痒，他素有龙阳之好，奈何家里管得严，只能在外面打打野食。但清风楼里的小倌早就让他尝了个遍，次数多了也提不起什么兴致。
外头倒是经常能遇到样貌身形都不错的男子，孙哲按捺不住色心，但又讲究个你情我愿，时间一久便和底下人想出这么一个主意——先在众目睽睽之下来个英雄救美，实在不行再用金银相诱，总有一个办法哄得陌生的美貌男子心甘情愿地让他睡一睡。
苏辞姿容身形样样出众，一双桃花眼更是说不出的风流闲适，孙哲在茶馆二楼惊鸿一瞥，当时便起了色心。
如今见苏辞态度犹犹豫豫，好像不是那等打死也不从的人，他赶忙上前一步，“你若是愿意，亲一下便是十两银子。”
十两？
苏辞轻嗤一声，虽然他的节操不值钱，但十两？那也太少了些。
孙哲见状连忙改口，“二十两不，你若是现在就让我亲一口，一百两当即奉上。”
苏辞：“”亲你二大爷。
苏辞四下望了望，寻摸着把人揍趴下然后冲出包围圈的可能性有多大。
啧，家丁人太多了，这方法不太好操作。
只能挟天子以令诸“猴”了。
苏辞想了想，笑眯眯地开口，“行啊，你走过来，我让你亲一口。”
“真的？”
“真的，记得亲完给人家一百两银子。”
孙哲不疑有他，猴急地凑了上去。
苏辞活动了一下腕关节。
就在孙哲离苏辞一步之遥，险些要亲上去的时候，身后一家丁猛地呼喊起来：
“少爷小心！”
“”孙哲登时吓得僵住，余光瞥见一道寒光飞快闪过，“铮”一声，那薄刃在墙上重重反弹了一下，然后轻飘飘落到了地上。
脖颈一凉，孙哲下意识一探，满手的血！
孙哲颤抖着手，骇然地转身一看，一红衣华服少年站在不远处，手执薄刃，目光阴沉，盯着他如盯死物。
如果他方才再上前一步，这薄刃恐怕要嵌到他的脖子里！
那少年盯得孙哲毛骨悚然，他再顾不得苏辞，失声开口道，“你、你是谁？！”
言淮面无表情，一步一步地走上前，孙哲登时汗毛直竖，不禁连连后退。
“来人，快来人！”
孙哲叫了半天，然而一个家丁都没上前，他侧目一望，地上横七八竖躺着几个人，几个家丁早在出声时就被打晕了过去。
言淮目光幽深地盯着他，抬脚狠狠一踹。
这一脚气力极大，昭示着主人滔天的愤怒。
孙哲立即被踹倒在地，他眼前一黑，只觉喉间又腥又甜，当场“哇”地吐出一口血。
“你、你想干什么？！”
孙哲在地上半撑着身子，一边说一边艰难地向后挪动。
“我想干什么。”
言淮蹲下身，冷冷看着垂死挣扎的孙哲，骨节分明的手一把掐住对方咽喉，一字一顿说道，“我、想、要、你、的、命！”
语罢他力道一点一点收紧，直到看见地上的人青筋暴涨，脸色涨红，几乎是进气多出气少的时候，才稍稍缓解了心头暴怒。
“好啦，你再掐下去他就死了。”
苏辞见状赶紧将言淮拉开，方才言淮骤然出现，他还没来得及问上两句，便见对方疯了一样开始攻击孙哲。
孙哲这人品行不端，让他吃点教训倒也是好的，但真闹出人命了可不太行。
言淮脸色阴沉，杀意显然未褪，冷声道，“不行，他必须死。”
苏辞无奈，只得尝试着像前两日一样哄他，“乖，听话。”
言淮一怔，眼里的猩红瞬间淡了几分，垂着眸不再出声。
苏辞心下稍安，见状赶紧示意道，“还不快滚。”
孙哲呆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连滚带爬地起身，看也不看那些家丁一眼，跌跌撞撞飞快跑出了巷口。
看那架势，仿佛身后有恶鬼要索他的命。
片刻后，细十七上前一步，指着地上横七八竖家丁问道，“殿下，这些人怎么办？”
言淮厌恶地瞥了一眼，沉声道，“不死就行。”
“是。”
细十七低声朝身后吩咐一句，“抬走。”
语罢细纱众人纷纷行动起来，飞快抬着昏死的家丁消失在了巷口。
巷子终于安静下来，除了墙角凌乱摆放的几个破竹筐，便只剩下言淮和苏辞两人。
苏辞揉了揉发酸的手臂，“殿下怎么会在这儿？”
先前不是还待在院子里，任何人都不肯见的吗？
言淮强忍着怒气，不答反问，“为什么不躲？”
他一字一顿，“为什么要让那个杂碎亲你？！”
“咕——”苏辞的肚子忽然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他心疼地看着地上已经脏了的红豆糕，不甚在意地开口解释，“没让他亲，他凑不上来的。”
凑过来就免费送他一对熊猫眼，让他终身难忘！
“是吗？”言淮脸色说不出的难看，一步一步逼近苏辞，“万一呢，万一他碰到了你，你不觉得恶心吗？”
在言淮步步逼近的身形里，苏辞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言淮的怒气可能不是冲着被踹得半死的孙哲，而是冲着自己。
苏辞不自在地退到墙角，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被言淮这么死死盯着却诡异地觉得有些心虚，他摸摸鼻子，想了半天开始解释，“倒也不会觉得恶心，碰一下而已，又不是掉块肉。”
再说了，孙哲要是真的碰到了，苏辞挟持了他之后非得把人揍个半死，然后再讹他个几百两银子。
这么一想，就算被恶心了，倒也不算太亏。
言淮闭了闭眼，胸膛起伏不定，“碰一下而已，好一个碰一下而已！”
他霍然抬头，目光凶如小兽，牢牢锁视着苏辞，“既然这样，我也可以亲你，是不是！”
苏辞被这凶狠而又孤注一掷的目光看得心惊，待反应过来，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失声喊道，“言淮，你说——！”
“唔”话未出口，苏辞眼前一暗，一个重重的吻忽地砸到了他的唇瓣上。
言淮踉跄着将苏辞抵在墙上，双手死死环住对方的腰身，在苏辞难以置信的目光里，不顾一切地加深了这个吻。
他没有任何的吻技，只知道紧紧研磨着苏辞的唇，吻得生疏笨拙，吻得锥心刺骨，几乎带了一股泄愤和绝望的味道。
短暂的惊愕过后便是大力的挣扎，苏辞一把推开言淮，低喝道，“殿下，你干什么！”
言淮执拗地看着苏辞，嘴唇隐隐颤抖，“碰一下而已，你不是不在意的吗！”
苏辞不知道言淮发什么疯，他擦了擦唇边濡湿的水意，沉声说道，“那是别人，殿下不行。”
更何况，他也没准备让别人亲。
言淮被这擦拭的动作刺得心尖发痛，他执拗地盯着苏辞，几乎是厉声哭喊出来，“为什么就我不行！不是喜欢过我吗？！”
苏辞动作一顿，他什么时候
怔愣之间苏辞的左手被人托起，言淮眼眶通红地看着他，“怎么，因为这个，所以一点都不在意我了吗？”
苏辞神色复杂，“殿下，你昨日想起了什么？”
言淮声音发紧，“蓝梧告诉我，你的手，是我”
蓝梧说的？
所以不是自己想起来的？
苏辞试探道，“蓝梧还说了什么？”
“说你对我下药，说你喜欢以前的我。”
苏辞：“”
苏辞哑然失笑，转念一想就明白了言淮该是误会了什么，原主当初给言淮下药，那可不是因为喜欢，而是抱着一种小人上位的心思。
他尝试着解释，“殿下，等你恢复记忆就明白了，我对你没有那种心思，殿下不必误会。”
言淮攥紧指尖，哑声问道，“因为我砍了你的手指，所以你是怕我了，是吗？”
苏辞轻叹一声，“自然是有些怕的。但这半截手指，姑且算是给我之前做的事赔罪，殿下不用放在心上。”
果然是怕了
言淮闭了闭眼，双拳握紧又张开，张开又握紧，最终凄惶地开口，“我昨天想了一夜”
想了一夜该怎么面对你，想了一夜该怎么继续亲近你，你不要因为以前的事怕我，我或许也喜欢你。
想起黑化值一夜之间起起伏伏不定，苏辞闻言不禁正色起来，引诱着言淮继续往下说，“殿下想了什么？”
“我”
满肚子剖白话积在心里，然而喉咙里像是塞了棉花，几度开开合合就是张不了口。
“殿下？”
迎着苏辞好奇的眼神，言淮终是一横心，闭上眼睛飞快上前，蜻蜓点水般在苏辞唇上落了个吻。
这个吻一触即分，快到当事人压根没反应过来，言淮电光火石间蹬蹬退后三步，立在原地紧张又不安地看着苏辞。
满目不安里，隐隐能看出一些期待。
还有几分羞涩。
“殿下，你”苏辞目光惊疑不定，连续两次超乎寻常的亲密接触，让他再也无法忽视言淮的异状。
这绝对不是发疯就可以解释的事情。
“苏辞。”言淮声音颤了颤，“我想的就是这个。”
“你明白了吗？”
“”
苏辞被言淮乌黑水润的眼睛灼灼盯着，一时间忘了言语。他试着把言淮方才的行为条分缕晰地拆开重解，然而无论往哪个方向想，尽管难以置信，得出的结论似乎只有那一个。
言淮他竟然
可是怎么会
怎么会
千头万绪自苏辞心头闪过，好半晌，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殿下，开玩笑也要有个度。”
或许是太过难以置信，苏辞下意识选择了一个圆融的方式，想要将这件事轻轻揭过去。
话音刚落，言淮眼里的光亮瞬间被失望覆盖，他静静凝视着苏辞，随即在对方不知所措的目光里一步一步走上前，双手温柔地环住了苏辞的腰身。
“不是玩笑。”
将下巴轻轻搁在对方的肩膀上，言淮紧紧抱住苏辞，仿佛想要通过这个动作证实什么，又仿佛只要这么做就从克服羞涩，进而汲取一些开口的勇气。
“我喜欢和你待在一起，我喜欢这样抱着你，还有刚刚那个人，他竟然想要亲你，你知不知我当时，我恨不得杀了他。”
言淮一字一顿，“所以苏辞你别再怕我了，我真的有点”喜欢你。
苏辞身如僵木，耳朵却没聋，加上言淮贴得太近，最后那三个字虽然低到微弱蚊呐，但还是惊雷一般滚到了苏辞耳中。
然后轰地一声在他脑海里炸开！
即便苏辞方才早有猜测，但亲耳所闻的效果实在非同一般，他强自按压下震惊的心神，讷讷推开言淮，“殿下，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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