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密林
南清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走出松喜堂的了，只有那张纤尘不染的《钟馗捉鬼图》还在心中久不弥散。
还有手中这把小巧的寻灵尺，无论她怎么转动方向，或是拨动它的指针，寻灵尺都始终朝一个方向指去。
它真的可以指引他们找到四时之书吗？
这可是原剧情中从未出现的东西，这一变数，不知是福是祸。
待南清回到玉清筑后，系统正站在桌案上一口一口啄着盘中刚洗好的绿葡萄，时不时拍打着翅膀不亦乐乎。
“咯咯，你总算回来了，主线任务就要开始了！”
主线任务，寻找四时之书，她不但记得，而且还对此处的原剧情记得一清二楚。
因为原剧情对此的描述实在是惜字如金，仅留下一句话，便是‘男女主历尽千辛万苦终于通过’。
想不记住都难。
每每想起，南清都不由满头黑线，这剧情简洁的甚至连他们即将去的地方都未标明。
南清看向寻灵尺指向的方向，近处是陵州数户百姓的家，是深巷的鸡鸣狗吠，远处是连绵的青山，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青黛色，那再远处又会是通往何处呢？
接下来的一切，势必充满陌生与神秘，可是，机遇和挑战，不也是并存的吗？
系统吐了一地的葡萄皮儿，吃的肚滚溜圆，仰着肚皮躺在扶芒为它精心编织的草垫子上，十分惬意。
“本系统真不想这么快就走啊，这有好吃的，好喝的，还有温暖的小窝，要知道我就早些捣鼓出实体了。”
“咦，小清清，你戴的这个头饰不错啊，还会发光呢。”
“什么头饰？”
南清下意识摸向头顶，摸到了一个略带棱角的东西，还是温热的，略高于体温。稍稍一拽还拿不下来，只得找来一面铜镜。
一看，南清颇为惊讶：“这不是小金花吗，什么功夫跑我头上来了？”
“依我看啊，这小金花有几分灵性，不如就戴在身上，说不定哪天还能帮上忙唔，今天的太阳可真好”系统翻了个身，没说几句话便打起了瞌睡。
南清又轻轻碰了碰埋在头顶的小金花，它似乎跟前些日子不同了，单个花瓣也更加小巧，仅有指甲盖大小，南清数了数，一共有七片花瓣。
小金花见南清不再扒拉它，便也温顺地趴在南清头上，一动不动，倒真有几分像寻常女儿家戴的头饰。
一行人即将出发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时间府内有人欢喜有人忧。
扶芒和小兰自是担忧不已，想与南清一同前去。
南清纵然百般不舍，可是也清楚，原剧情上‘话越少，越严重’的道理，于是交代了她们日常中一些侍理园中花草的事情。
翌日一早，南清怀中抱着只公鸡，也就是现在的系统，系统嘴里还不忘衔着扶芒给它编织的草垫子。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靠在乔府的大门处。谢珩一身玄衣，驾于马上，乔忠等人也候在府门口。
“大小姐，老爷身子不适，老奴代老爷给您送行。”
“代我向父亲问好。”南清行了一礼，最后望了一眼乔府两个大字，终是回头上了马车。
乔迁是个好父亲，本是儿孙绕膝的年纪，两个女儿却都要远行，怕也是不舍见到这一幕吧。
马车从外面看很是低调，一进来，南清不由瞠目结舌了一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去哪郊游了呢。
马车内坐垫是加厚的棉团，上边又细细缝了一层层丝绸，椅子下面存放了各种各样的箱匣。小桌上摆了各式的小吃零嘴，在边边角角还塞了几本话本子。
浓浓的果香和糕点甜腻的香味，扑面而来。
“阿姊，尝尝这个！”
乔南汐见南清也进来了，从小桌上推过来一小碟精致的糕点，鼓了鼓腮，道：“爹爹怎么不来送我们，明明昨日还好好的。”
她前几日一听要离家远行，而且阿姊和谢珩哥哥同去，她自然是欣喜的，可这也是她第一次出远门，只是有些舍不得爹爹，还有那个总跟她作对的卫扬。
马车动了起来，车辙声在南清耳边缓缓响起。
坐于身侧的乔南汐忽然撩开帘子，探出去大半个身子。
“爹爹！”
“阿姊你快看，爹爹出来了！”
南清掀开帘子，朝后望去，只依稀看见乔迁站在府门口，目送着她们离开，身影有些苍老。
那一刻，南清的心也有些酸酸的。
行至半日，一行人已然驶出了陵州城。
“阿姊，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乔南汐抱着睡的正熟的系统，眉眼处带着淡淡的疑惑看向南清。
“难道不是它在”
南清接过系统，拽了拽它胸前的那一小撮儿黄毛，系统被摇醒了，只见它眨着黑豆般的小眼睛迷迷茫茫地看过来：“咯咯咯？”
那似有若无的酣睡声并没有停止，难不成不是系统在打呼噜吗，这马车里难道还有第三人？
路有些颠簸。
“哎呦，疼疼疼。”
忽的，马车正好压过一个不小的石块，后边一个箱匣被猛的顶开，在里面整整齐齐叠好存放的衣衫散落了一马车。
“卫、卫扬？！”乔南汐连忙往后挪了挪，直至背靠着马车壁，伸手指向卫扬，不可置信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小爷怎么就不能来了？”
卫扬正了正额前的折鹤兰抹额，揉着酸痛的手腕从箱子里爬出来，一屁股坐到棉布坐垫上，快然叹了一声：“果然还是坐着舒服啊。”
卫扬眼睛一瞄，立刻扫到了小桌上摆着的吃食，伸手便去拿：“太好了，小爷饿了半日了，快给我尝尝鲜！”
“不给不给！”乔南汐自是不愿。
两人一抢一防，最后系统也睡不下去了，开始‘咯咯咯’地跟着叫唤，一时间鸡飞蛋打，好不热闹。
“等一下，先别出声。”
南清虽也讶异卫扬会在此出现，不过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她考证一下。
“你们有没有发觉我们的马车好像不动了。”
待南清说完之后，马车内的气氛有短暂的凝结。
乔南汐屏住呼吸，怀里小心翼翼抱着一堆糕点盘，也不敢放到小桌上，怕弄出声响，卫扬左手搭在剑柄上，背部微微弓起。
片刻间安静下来，便是一片沉寂，鸦雀无声。
风声，马蹄声，商贩的吆喝声，车轮碾过土道发出的声音，统统不见了。三人一鸡交换了眼神，事出不妙。
南清掀开帘子一角朝外看去，外面雾气蒙蒙，黑雾涌动着残日，蚕食复又退让。光线阴暗，致使南清也分辨不出现下究竟是什么时辰。
还是需要下马车一探究竟，坐以待毙不是好办法。
“你们先在马车里等我片刻。”
“阿姊！汐儿不想和你分开。”乔南汐拉住了南清的衣袖。
“是啊清姐姐，我们一同下去吧，正好有个照应，小爷好歹也学过武呢。”
南清沉吟片刻，便一同下了马车。待下马车，才看清他们所在之地的全貌。
奇怪的是这里的树全是倒着长的，根系在上，攀枝错节，遮盖住了绝大部分光线，枝叶却全都长在下面，巴掌大小。密林里弥漫着飘忽不定的雾气，出奇地安静，仿佛从未有人造访过此地。
让南清更易疑惑的是这地上的叶子。
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落叶，上面布满尘土，看不清原貌，每踩一脚，枯败的落叶嘎吱作响，可那被激起的尘土却是朝上飘去，弥散着淡淡的腥味。
南清伏下身子，隔着手帕小心捏起一片带着尘土的落叶，举至鼻前。
只见那层土被分裂成最原始的颗粒状,一个接着一个掺合着白雾慢慢上浮，待尘土全消，被尘土沾染的叶子也透明了几分，好似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缓慢吞噬掉。
“太好了！阿珩哥哥还在！”
乔南汐雀跃的声音自马车斜后方传来，雾很大，南清看不太清乔南汐的具体方位，只能靠耳力。
“阿珩哥哥”
“别碰！”
南清话刚出口，却还是晚了一步。
只见乔南汐正触碰到谢珩墨色的衣袖，刹那间，谢珩连同那匹高大矫健的骏马全部化作流沙。
那流沙混着白雾向上飘去，穿过森寒茂盛的枝叶，流过密密麻麻的树根，最后溶于那诡异的日光之中，转瞬间消失在眼前。
乔南汐呆呆地盯着自己的手，眼泪顺着她的脸颊一滴滴流下，淹没在白茫茫的雾气中，无尽蔓延。
“阿珩哥哥”
“小爷未来的师父”赶来的卫扬正巧目击流沙飞逝这一幕，张着嘴，久久开不了口。
南清抿唇，来不及他想，立刻拉起乔南汐刚才触碰到流沙的手。
一看，原本红润的小手有两个指尖已经开始隐隐有些透明。
向上浮动的沙尘，倒长的树，沾染了流沙便会消失的怪事，此地的玄机究竟在何处呢？
乔南汐瘫坐在地上，双手抱着小腿，蜷缩成一团，不住地发抖，像一个破旧不堪的布偶人。
“阿珩哥哥变成沙子了，是我，是我害了他，若我没碰阿珩哥哥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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