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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底线


云励广刚回到云府,在云府一直等着的苏意儒却一扫来时的惊慌失措喜笑颜开迎上来。

        “大人,您跟郡主说好了吧?我看明天就把余陡章放了吧。这可是合算的买卖,余陡章那乳臭未干的小子,怎能跟我比。我这颗心可算放下来了。”

        云励广云里雾里,不知道怎么突然把余陡章扯了出来。

        “什么买卖?”

        “我得到消息,孟东琅想用余陡章跟我做交易,郡主不再追究余陡章一案,他便不再翻出我那件事情。”

        原来孟东琅找黑白,是谈这样的交易,这可确实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云励广心动了。

        “左相,你没和郡主说好?”苏意儒看脸色不对,道。

        “她刚才没在府上。”云励广随口扯了一个谎。

        “左相,郡主回来后,你务必要交代她。”苏意儒有些急了,急忙道。

        云励广心不在焉点点头,以‘一定会办好此事’为承诺,打发走了苏意儒。

        云励广从一个边关将领,一步步走到百官之首的位置,其中虽然有长公主的协助,但他自身的能力也是不容小觑。在战场上,他面对过无数凶残的敌人,在官场上,他面对过无数奸邪小人,但都没有像今天这样,被亲生女儿命令一个下人送客令他倍感耻辱。

        他在书房摔了一桌的瓷器以后,慢慢冷静了下来。

        诚如苏意儒所言,这实在是一门划算的买卖。一部尚书换一个纨绔子弟,傻子都会做这个买卖。可是问题的关键是,能不能做成这买卖,决定权并不掌握在他手上。

        马上就要年底了,意城各级官员的全年考核马上会推进。利用考核之机,打压右宰相,提拔自己的人,已是他与孟东琅斗争的重要手段之一。现在正是用得上苏意儒的时候,必须安抚和解决他的后顾之忧。分析完现状,云励广意识到自己必须做成这笔买卖。

        考虑到第一次太过冲动,什么都没有准备,这次,他做了准备,具体的说就是,一个交易。

        再次前往长公主府时,他先特地打听过长公主在府上,还客客气气准备了拜帖。

        侍从早就将黑白与云励广上次的冲突告知长公主。

        长公主什么都没说,就仿佛此事不存在一样。此时却收到云励广规规矩矩的拜帖,十分意外。

        云励广不是第一次到长公主府,哪一次不是抬腿就来,何曾递上过拜帖。她以为他的异常之举,应该与上次的冲突有关。想了片刻,吩咐将拜帖送给黑白,由她来决定是否允许云励广进来。

        自公开时和郡主身份后,长公主便开始谋划黑白的婚礼,如果可以,作为母亲,她希望女儿的婚姻能得到父亲的祝福。

        黑白拿到拜帖愣了片刻。

        她以为经上次的驱客,她高高在上的父亲会从此绝迹于长公主府,没想到他不仅来了,还带着礼仪礼貌来了。

        “请左相进来吧。”黑白思前想后,最终道。

        长公主和黑白是在会客堂会见云励广。

        原本是一家人,却在接待客人的场所会见,不可谓不怪异。

        等云励广进来后,先是看了看长公主,又看了看黑白,没有开口。长公主先看看黑白,又看了看云励广,也没说话。

        黑白谁都没看,她手里把玩着刚在花园里拾到的一个小石子,看着窗外开的正好的三角梅,开口道。

        “左相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云励广一时无言以对。

        虽然他确实是怀揣着真诚交易的心而来,但是他也不能开口便道交易,否则未免显得目的性太强,毕竟上次才闹得不欢而散。可他除了谈交易,也确实没什么说的。

        “你来的正好,我正要派人去请你过来商议鹤儿的婚事。”长公主开口缓解尴尬。

        她并不了解两人之前因何事起了矛盾,又确实想与云励广商议黑白的婚事,便顺口道。

        “婚事?”云励广蹙眉。

        他从来对黑白不闻不问,此时听到长公主提起婚事,没有所谓的喜上眉梢,更多的是错愕。一是错愕于黑白的婚事为何要跟他商议,二是错愕于黑白居然要成亲。

        “鹤儿和西城区区衙捕头的元礼情投意合,我准备寻个好日子,把鹤儿风风光光嫁过去。”长公主说明道。

        “捕头?”云励广惊诧反问,下意识提出反对意见,“不行。”

        时和郡主身份已经公开,不管他愿不愿意,在百官和百姓眼里,黑白即代表着他。堂堂郡主居然要下嫁给一个区区的捕头,简直是在他脸上摸黑。

        “孟丞相,你弄错了。我们只是出于礼貌告知你一声,没在征求你的意见。”黑白冷冷道。

        “能嫁给自己所钟情之人,是最大的乐事。元礼虽然出身并不显赫,但能给鹤儿带来快乐,是鹤儿的良配。”长公主不用猜,也知道云励广反对的原因,解释道。

        “堂堂郡主,宰相之女,如此自甘堕落,要嫁给一个平民,简直令云家祖上蒙羞。”云励广铁青道。

        “那么堂堂宰相,暗杀亲女,就令云家祖上心旷神怡了?”黑白毫不留情怼回去。

        云励广嚯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怒视黑白。

        “没在你身份曝光前把你这污了云家门楣的怪物除去,我愧对云家列祖列宗。”

        “云励广!”长公主拍着桌子怒喝警告道。

        黑白心里像是猛地被一个大石头堵地无法呼吸,但依然咬着牙,顶了回去。

        “抱歉,我还打算在这世上好好地活着,你现在可以拔刀自刎以谢云家列祖列宗。”

        云励广额角上的青筋跳动着,他转身拂袖而去。走到门口,想起自己所为何来,又生生止住脚步。他在原地站了片刻,又返回房间。

        长公主和黑白对他的去而复返都有些意外。

        “在世人眼里,你是我女儿,代表着我的态度……”

        多严谨的表达,‘在世人眼里’,黑白内心冷笑,没打断他的话。

        “朝中新贵,有为青年如此之多,你为何一定要自做低贱去嫁给一个捕头。”

        “拥有一个令我蒙羞的父亲,能嫁给他,是我高攀了。”黑白夹枪带棒顶了回去。

        “令你蒙羞的父亲?子不议父过,身为子女,却这样非议自己的父亲?”云励广不可置信地反问。

        自己锲而不舍追杀亲生女儿二十多年,却不允许女儿对自己有一句的非议之语!

        黑白斜着眼看了看这个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父亲,冷笑一声懒得接话。

        “如果你想嫁给那个小捕头,就得答应我一个条件。”云励广自顾自地说道。

        对于厚颜无耻要跟她谈条件的云励广,黑白本来是想故技重施让老梁打出去。可是想了想,又想知道他那张狗嘴里能吐出什么样的象牙,于是不置一词看着他。

        云励广把她的沉默当成默许,顿时精神抖擞起来,侃侃而谈。

        “那日,你和孟东琅在谈了一笔交易是吗?”

        黑白依然不置可否。

        对于那日所谓的交易,黑白实在是说都懒得说。

        “只要你同意和孟东琅达成那天的交易,我就同意你嫁给小捕头。”

        黑白轻声笑了起来。

        到底是痴心妄想了。当她听到云励广反对她嫁给元礼,理由是元礼家世不够显赫时,黑白以为他不过是像那种父亲一样,虽然势利眼,但归根结底还是在乎女儿的幸福。她心里还十分不合时宜飘过一丝喜悦和欣慰,产生父亲毕竟还是在乎她的错觉。此时方知,原来云励广不过是想以此为筹码,逼她和孟东琅达成那个龌蹉的交易。

        “你同意了?”云励广把黑白的笑容错认为允可,止不住喜上眉梢。

        “我同意你可以滚了。”黑白笑容可掬道。

        云励广脸色瞬间紫薯了。

        “黑白!”他的声调因为愤怒高了两分。

        “‘余陡章必须站在公堂之上接受律法的审判,这就是我今日能给你的唯一成果’,这是我那日送给孟东琅的回答,今天我再转送给你。”黑白声调也不弱地道。

        “黑白,你真把自己当成正义使者了吗?别人视如草芥的东西,你还当宝了?”云励广讥讽道。“律法?!律法不过是权贵的工具!”

        “是吗?那么我向你保证,权贵余陡章将倒在这个工具之下!”黑白梗着脖子道。

        云励广闻言仰天长笑。

        黑白冷眼旁观他突然的抽风。

        云励广笑够了,拍了拍自己宽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以一种漫不经心的嘲弄态度徐徐开口。

        “倒在这个工具之下!?但凡你是时和郡主的消息再晚爆出几天,你早就在黄泉之下了。余陡章之所以会站在公堂之上受审,不是因为触犯了律法,而是因为原告的讼师是时和郡主,你懂吗?”

        黑白当然懂!如若不懂强权即真理,她何必不情不愿承了时和郡主的身份。

        代表国家权威的律法,在遇到权贵之时,居然要靠权贵压权贵才能执行,这是始终让她无法释怀,但又不得不面对的事实。

        “身份是手段,不是目的。如果时和郡主的身份现在能够帮助我顺利完成执律人的职责,何乐而不为。但我相信,终会有那么一天,‘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刑上大夫’不会再是一句空话。齐国定能实现律法跟前人人平等,所有触犯律法的人都将公平公正公开接受律法的审判。”

        云励广再次放声大笑,笑声里是丝毫不加掩饰对黑白理想和憧憬的嘲讽。

        “幼稚,可笑!好一个律法跟前人人平等的美好幻想!”为了找到打击黑白的快乐,云励广祭出了大招,“如果时和郡主立志要扫清律法黑幕和阻碍,造就律法光明平等的前景,不如我助你一臂之力吧。你知道在齐国,现在谁是律法公平公正公开审判的最大阻碍吗?”

        “我猜,这人不会是你吧?”黑白白了云励广一眼,道。

        “区区不才,没有这样的本事。”云励广故作谦虚,自问自答,“是右相孟东琅。你知道他怎么破坏律法的公平公正公开吗?”

        “栽赃陷害?”

        云励广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太低级,是交易。”

        “交易?”黑白想起百香楼的一幕,讥讽道,“像是右相大人的作风。”

        “孟东琅的手下掌控着刑部,这可是一把利刃,朝中百官,谁能确保自己或者家人永远不犯法,这时候,就是他大展手脚的时候了。对于原本就是他手下的人,他以帮助他们不因犯法受到惩罚进一步巩固关系。对于未投靠之人,他们则得献上让孟东琅满意的礼物。这就是孟东琅以律法为筹码,与百官的交易。当然,既然有人犯法了,为了实现黑白讼师犯法必被究的远大理想,得有人代替这些官员或者官员的亲属进入监狱里,黑白讼师猜猜这些替死鬼会是谁?”

        “小西。”黑白喃喃低语道。

        “黑白讼师,现在你知道谁是你实现律法公平公正公开理想的最大障碍了,赶紧去铲除他吧。”云励广像看什么大热闹一样起哄着。

        “左右宰相历来势不两立,你在编制一个谎言,把我当成你们斗争的筹码?”黑白顿起防火防盗防左右宰相之心。

        “你还能成为斗争的筹码?我还要专门为你编制一个谎言?你还真是高看了自己?我一会就把证据送过来,请黑白讼师务必一定要让孟东琅倒在律法之下。”云励广连讥带讽夹枪带棒说完一席话,离开了长公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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