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跟着身后的人
他在烦躁。段尚依猜。
虽然昨天中午碰巧见过十八高的颜值天花板——梁望舒，虽然梁望舒的确长得和段尚依想象中小说男主一般阳光帅气，但也不至于闪耀到谢缙露出那般严肃认真的表情。
该不会自卑了吧……
段尚依抿着嘴唇朝操场望去，想起了那家伙平常桀骜不驯的架势，谢缙会自卑这种事情怎么想都不可能。
“段尚依，你不去看篮球赛吗？”坐在段尚依稍远一些的李承易突然发声。
段尚依叹了一口气，垂着头靠在栏杆上，慵懒地回答着：“不想去看。”
“那昨天怎么那么积极？”李承易忍不住调侃道。大概是他也猜到了段尚依最近的反常。
“昨天？昨天有郭陆谭啊！我最喜欢看别人虐菜了！”段尚依伸了个懒腰，继续补充道：“今天没有什么意思呢……”
“他们说今天中午梁望舒也要上场，所以全校的大部分女生都会去看，你在这我还挺意外呢！”
段尚依垂眸望着地板，“是吗？光有颜值又怎么样，只要打球稀烂我就不会硬捧他。”
她转身把椅子拖到栏杆边上，一屁股坐下去，两手随意地搁在边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的确，听说梁望舒不怎么会打球呢……”李承易边说边缓缓站起身来，两手靠在栏杆上，然后露出有些吃惊的表情：“但…这人气也太高了吧……”
段尚依微微挑眉，漫不经心地抬眸望向篮球场的方向，突然怔住了，她的瞳孔一震，嘴角微微一抽，猛地从椅子上弹起，作为语文课代表，她现在也无法说出什么好词好句，能脱口而出的话只有“我靠”两字。
“我靠，这么多人？”她也走到栏杆旁望去，她眼前出现的便是黑压压的人群，整整三圈人，摩肩接踵，她用手指在空中比划了一下，“真的三圈啊！”
虽然只是半球场，但球场旁边围了整整三圈人，每个人为了能够看清球场上的人都往前挤着。体育部的几个人只好一边看球一边伸开手维持着球场周围秩序，然而完全没有办法控制这群人看帅哥，不，看球的热情。
“我现在除了‘我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段尚依扶了一下自己鼻梁上已经滑下来的眼镜。
“我也是，这就是汉梧十八高的颜值天花板吗？”李承易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场面。
段尚依朝篮球场旁边望去，不光是足球场，连羽毛球场、乒乓球台附近都空无一人，好像是都聚到了篮球场旁边去观战了。
“害不得谢缙会那样子，是个家伙都会自卑吧……”段尚依不禁皱了皱眉，突然想起了什么，迅速转移视线，带着些许担忧的目光落在站在人群中的谢缙身上。
她以为谢缙也会因此大受打击，但他似乎没有因此丧气，反而摆出了一副傲气凌人的姿态，他双手插着腰，嘴唇微动，似乎在说着什么，脸上依旧挂着往常一样的笑容，明亮且张扬。
段尚依微微勾了一下唇，之前担心的事情似乎已经烟消云散了。
“是看到谁才会让你笑得这么宠溺？”
段尚依愕然地扭头看向李承易，刚想开口解释什么，李承易就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段尚依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但她很快又冷静下来了，又板着脸望向远方。
“哪有？”
李承易眯着眼睛笑了笑，“段尚依，你是不是…”
段尚依总觉得他要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于是立马打断他，用两根手指轻轻地点了点自己的手表，“哎呀！都这个点了，该上楼了！我先走了，拜拜！”
话音刚落下，她就飞快地跑走了，留下李承易一个人在天台站着。
“跑那么快干嘛？我本来还想问她是不是忘记帮我统计参加修学旅行的人数啊……”
段尚依上楼的时候顺势朝操场上瞟了一眼，同学们似乎比之前更加激动了，欢呼呐喊声响彻云霄，而正在走廊上徘徊的她似乎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或许，她生来就是孤寂。
可惜她一大早就把手机上交了，不然这时她一定会掏出手机和耳机，把自己藏匿于清幽静谧之中。
“站在门口干嘛？”季云宸紧皱着眉头，他刚上来就发现这家伙满脸不对劲地愣在原地发呆。
“你怎么上来了？”段尚依缓过神来，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比赛结束了啊，而且马上要打铃了。”季云宸嘴角一抽，有些烦躁地继续说道，“妈的梁望舒人气高的离谱，挤都挤不进去，后边叫的声音还贼大，真是让人不爽。”
“你羡慕了？”
“羡慕他？呵呵，我才不羡慕他呢！虽然他今天打得的确不错！”季云宸挠了挠头，好像还想说些什么，冉麟就从他身后冒出来了。
冉麟的嗓门儿比其他人都大，他一边笑着一边用着有些嘶哑地叫着，“就离谱，梁望舒平常打球垃圾的一批，今天跟开了挂一样，一投一个中！”
话音刚落，又有几个男生围了上来，三言两语地吐槽着，还时不时地向段尚依比划着当时的情况。
一时间，段尚依便淹没在嘈杂声中。她微微一怔，看着眼前的几个人，不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你笑啥？”季云宸把一只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表情变化。
“你管我笑啥？”段尚依甩开了他的手，重新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径直走回自己的位置。
其实，有这群家伙们在这吵闹也挺好的。她微微抿着嘴唇，在无人知晓的地方还是露出了笑容。
她刚走到位子上，班主任张焱就站在窗户边对她挥了挥手，示意她过去。
段尚依瞬间耷拉着脑袋，带着一丝烦躁，插着兜走出了教室。
“段尚依，明天就要去修学旅行了，你帮忙把大家的电话号码统计一下，放学之前给我。”
段尚依沉默不语，张焱见她没说话，于是便默认她没有意见，便转身就走。
“他怎么又把烂摊子留给我来干！”段尚依咬着牙有些不满地嚷嚷着。
大概是因为这节课是体育课，段尚依根本找不到几个人，所以她决定在操场上一个个找。
段尚依拿着一张空白的单子在操场上跑着，足球场上的那些人的电话她根本要不到，毕竟没有人会停下脚步给她面子报个电话号码。
她也没有傻乎乎地插进去拦着他们，只是迅速转战篮球场，可那些打篮球的男生也没有给她面子，一个劲儿地投着球。
“大哥们，报个电话号码会死啊！”段尚依有些急了，她真的觉得张焱把这件事交给她是个错误的决定。
“刚哥！你听好了———”季云宸转身传了球，一个箭步跑了过来。
段尚依有些想哭，毕竟季云宸还是第一个给她报号码的人。
“你说吧。”段尚依把纸放在杆上，掏出黑笔准备填写号码。
“我的号码是10086…”
段尚依刚要下笔就立马反应过来了，咬着牙转过身望着他，季云宸乐呵呵地看着她，“你写啊！”
段尚依没说话，只是走到他身后，上去就是一脚，把季云宸踹回球场，“你当我傻吗？”
“好了不开玩笑了，我的号码是…110…”
他话还没说完，段尚依就把笔扔向他，正中脑门，“季云宸！”
季云宸有些狼狈地从地上弹起，捡起地上的笔，又扔向段尚依，然后指着段尚依的后面，大喊了一声：“诶，这不谢缙吗？”
段尚依下意识地转过头，在转过头后的几秒中，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缓缓转过头来，便看见季云宸满脸得意地笑着，“哟，刚哥怎么这么容易被骗啊？”
段尚依的脸瞬间通红，扭了扭脖子和手腕，虽然她没说话，但季云宸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杀气。
“我写。”季云宸立马变得乖巧。
“你们呢？”
“刚哥，来斗牛吧，赢了我给你写。”冉麟把篮球抛向空中，刚想和她“决一死战”，却被段尚依无情拒绝了。
“我不要。”段尚依冷冷地看着他，篮球落在地上滚到她的脚边，她捡起篮球，顺势投给冉麟，“我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
说完，她便转身就走，冉麟见她这么冷酷无情，也有些遗憾。“刚哥，别走啊，来打一次吧！”
段尚依没有理他。
“我写，我写，行了吧！”冉麟朝她挥了挥手。
“你说的！”段尚依立马转过来，把纸和笔递到他的手里，摆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请！”
冉麟有些想吐槽，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
她接过纸，非常认真地双手握住他的手，“谢谢您的配合！”
“哈？”
段尚依松开手，有些窃喜地嘟嚷着，“连最嚣张的冉麟都写了，我看谁敢不写！”
“那斗牛？”
“下次吧！”段尚依把纸放进口袋里，头也不回地朝其他人的方向走去。
在段尚依的不懈努力下，她一节体育课只搜集了四分之三的电话号码。
“要死啦！”段尚依直接坐在地上，有些烦躁地靠在篮球杆上。
“依姐还没写完号码吗？”一个声音从头顶传来，她抬起头，一个带着黑口罩的女孩正弯着眉看着她。
“嗯？宋恬？”
虽然两人在一个班，但段尚依跟宋恬不怎么熟，两人唯一的交集大概只有阮夏，就算如此，两个人几乎没怎么说过话。
如果说段尚依是班上的焦点的话，宋恬便是班上的小透明。对段尚依来说，她算是小透明吧。
“你的号码写了吗？”段尚依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有些狼狈不堪地站起来。
“没有。”宋恬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啊这…”段尚依把手搭在脖子上，她才有些尴尬。与其说是宋恬没跟她说号码，其实是段尚依忘记找她要号码了。
“其实我一直在你旁边呢……”
“是吗？”段尚依把纸递给她，不知道为什么，段尚依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她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个女生…好像不太普通。
宋恬说话温温柔柔的，按道理应该和徐安一样受欢迎，但一个学期过去了，段尚依对她的印象几乎为零。
“依姐，你的号码好像没有写。”宋恬提醒着。
“啊…”段尚依愣了一下，“等一下，我的号码是多少来着……”
段尚依一时想不起来了，有些慌张的看着接过来的纸，真的…想不起来了！
段尚依挠了挠头，“完了完了，真不记得了！”
“依姐！依姐！冷静点，说不定待会儿就想起来了！”
“哦……”段尚依沉思了一会儿，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
“砰！”她一头撞向杆子，“痛！”
宋恬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地看着她，“依姐！”
“我好像想起来了……”段尚依捂着脑门，带着一丝傻气地笑了笑。
宋恬也捂着口罩笑了笑，笑起来也是很温柔的样子。
“嗯？”段尚依有些茫然地看着她。
“依姐，其实挺好相处的吗！之前听阮夏说，你不好惹，没想到还挺搞笑的吗！”
段尚依也不知道这是在夸她还是在骂她，只是有些尴尬地看着她，有些气愤嘀咕着：“阮夏这家伙净说我坏话！”
宋恬走在段尚依的后面，一路上都只是笑眯眯地应和着段尚依的话。段尚依觉得，或许她可以和宋恬成为好朋友。
“我去！”阮夏站在走廊上，望着操场上正走在一起的段尚依和宋恬，她有些吃惊。“明明告诉那个作精段尚依有多麻烦，她怎么还贴上去，想受欢迎想疯了吧！完了完了，我必须要做点什么才能拯救我亲爱的傻大儿，我可不能让段尚依被她骗得团团转……”
晚上吃完饭之后，段尚依便去天台上坐着。可她没有想到的是，宋恬会跟上来。她以为宋恬和她一样上来看风景，可阮夏却一脸严肃地冲上天台，直接把她拉到一旁。
“姓段的，收起你那白莲花的模样！”阮夏一边扯着她的袖子，一边摆出狰狞的表情。
“白莲花？你怎么想的？我怎么可能是白莲花啊……”她俯着身，微微眯着眼，朝着阮夏勾了一下唇，恣意张扬的笑容挂在那张脸上。
的确，段尚依这家伙腹黑且毒舌，虽然平日显得有些散漫随意，但从来没有吃过亏，脑子灵光就算了，就算动起手来，那个小作精也绝对不是对手。
“所以…你知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阮夏似乎放下心了，但还是有些担心她被那个女的坑。
“我才不管她是怎么样的人，只要不触犯我的底线，我倒无所谓，但…”段尚依顿了一下，直起腰，用着有些不屑的眼神看着远处的宋恬，“一旦犯了我底线的人，我可能让她再也爬不起来…”
段尚依又带着一丝天真烂漫的笑容走向宋恬。阮夏插着腰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开始担心宋恬，毕竟段尚依只不过是表面看着面善。
修学旅行这天，十八中的学生第一次觉得十八中是个有良心的学校。
刚上车，整个班边沸腾了起来，班主任张焱根本管不住，毕竟大家聊天说笑的声音一如既往地盖住了他的声音。
可大家的快乐还没开始，就被刚刚上车的教官给扼杀在摇篮里了。
“大家安静下来！”洪亮的嗓音震得段尚依有点头疼。段尚依和阮夏坐在第三排，而她的后面便是宋恬。
原本可以媲美教官喊声的说笑声很快就安静下来了，毕竟大家骨子里还是很怕那些穿着军装的教官。
“我们这次的路程有点远，所以大家不要吵闹……”教官自顾自地说着，渐渐地，没有几个人听着，吵闹声又开始压过教官的声音，直到教官突然抛出一个任务——学唱爱国歌曲。
所有人先是一愣，在寂静的几秒钟后，议论声又充斥着整辆车。段尚依看着刚搜到的歌词，用着自己五音不全的调唱了一遍又一遍，心里不断地吐槽着自己：对不起国家，我是个音痴……
教官听着车上所环绕的不着调的歌声，也放弃了，毕竟这声音跟鬼哭狼嚎没有区别，也只能让大家休息不再练习唱歌了。然而车上的人个个都不老实，谈笑声让段尚依听着有些烦躁，她觉得自己再听这些声音，自己的躁狂症可能压制不住了，便掏出耳机准备听着音乐。
耳机里放着是韩语歌，她突然想起之前闲暇时候看过的一部韩剧，剧情记不大清楚，但男女主一眼万年的那一幕她倒记忆犹新。她侧着头看向窗外的风景，不知过了多久，一辆车在他们的车旁行驶着，她清楚地看到了那辆车的上的牌子——高二（3）班。
她微微一怔，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那辆车已经要超过他们的车了，而在那车的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坐着的正是谢缙。
她本来毫不在意的，但她看到谢缙扭过头看着窗外的风景，目光投向他们的车。她的眼睛紧紧盯着他，他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嘴角微微上扬，段尚依心头一震，下意识地低着头，再抬起头时，那辆车已经超过他们的车了。
她不知道他们两个有没有对视，她只知道那家伙笑的时候她的心有点痒痒的。
“谢缙，外面有美女吗？”颜虚扬把手搭在谢缙的肩上，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没有美女！”谢缙甩开他的手，耷拉着眼皮，不想理那家伙。
又碰到了。是缘分还是那家伙故意的？
段尚依刚平复心情，宋恬就凑了上来，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段尚依的肩膀，然后凑到她耳边，轻轻地说着：“你看班长和教官。”
段尚依抬眸望去，“我去！”
“嘘！”宋恬示意她小点声。
段尚依捂着嘴微微颤抖着。
段尚依前面一排坐着的正是李承易和教官。也许是李承易昨天熬了夜，疲倦不堪的他正犯着困，头缓慢地左右摇摆着。然而李承易的睡意战胜了清醒的头脑，他一下倒在了教官的身上，头轻轻倚在教官的肩上。教官似乎没怎么在意，反而拿起手机偷拍李承易。
正巧被她们看见了。段尚依捂着嘴偷笑，在观察了一会儿之后，她毅然拿起手机，把这一幕拍了下来，并传给了季云宸、徐安和潘予汐他们。
等教官反应过来的时候，后面的同学们已经笑到不能自拔，只听见教官有些恼怒地解释着：“我没有偷拍！”
在经历了两个小时的车程后，大家一下车便都伸着懒腰，准备活动活动自己的筋骨。
然而大家看着睡眼惺忪的李承易下车时，便一个个都拍了拍他的肩膀，“祝你幸福。”
李承易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什么东西？”
段尚依忍着笑也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解释道：“你…被教官‘看上了’。”
“哈？”李承易一下清醒了，但又没有清醒，只是一个人蹲在地上用树枝画着圈圈，嘴里似乎还嘟嚷着什么。
“我再也不参加修学旅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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