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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糟心事


下人匆匆忙进了杜府,寻着在洛文茵院子里等候她归来的杜羡和无奈陪同安慰的春姚公主。

        此刻已经日暮西山,月悬高空,瓢泼大雨却仍在下,好似没个尽头。屋里只点了一根薄蜡,昏沉沉的。下人湿漉漉的身子不敢靠近,远远地在堂下阴影处跪着,颤巍巍朝着烛火下微笑的春姚公主拜道:“回,回公主,回少爷,夫人她下午遇到裴家公子后,便跟着去了裴府,后再未出来。”

        杜羡晃了晃身子,扶着额头不敢置信道:“你再说一次,文茵她进了裴府直至深夜未出?”

        “小人,小人不敢撒谎……”

        春姚在一旁,抿着唇,劝道:“或许,或许是看差了眼,不是洛姐姐?”

        下人得了眼色,连忙俯在地上说:“好教大人们知道,小人天生亮眼,绝计不能看错!”

        一时间,风吹烛光,暗室似在晃动。杜羡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本来俊拔的身姿和清朗的面庞此刻也暗色不已,唯一的烛火跟着闪烁,春姚也连忙站起身,拉住他委屈道:“子敬,都怪我不留神被父皇听到我的心事,但洛姐姐这么做也太……”

        杜羡回头,垂眸,宽大的手掌将公主握着自己手腕的葱白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拱手入雨帘而去。“啪”的一声,残烛倒下,屋子里再无光亮。

        裴府里,却是灯火通明直到第二日清晨,女下人们时刻守着客院。裴家虽也是刘太后执政以来新晋的世家,但无疑有些另类。诸如韦家这种名门望族,抑或是吕家谢家这般当朝新贵,或放眼望去历史,大家族里皆是男子当家,朝中更是男子为官为将。

        裴家却被人称为“阴盛阳衰”,原是朝中仅一位正三品的翰林学士裴路裴拾遗,其他竟都是后宫的正经女官,甚至有一女将戍边屡有战功封爵,恰逢刘太后执政女官权利膨胀,裴家恩宠不断福运连绵。

        清早,连绵的雨终于停了。洛文茵起得比丫鬟早,入院子做了早操,打了会拳,就准备出去。昨日因为棋局的事,没能找到合适酒楼,今天可不能耽搁了。没一会,钏儿也终于醒了,她便让这贪睡丫鬟去和裴家公子,还有那……那白胡子老者告声谢。

        坏了,竟然连老人的姓都未知道,再一想,两人的名字也都不知,当真是君子之交了。

        她出了门,沿着湖边走,不一会钏儿也追了上来,气喘吁吁的样子颇为可爱。然而,就在二人打闹一阵时,眼前出现了一位不太想见的人。

        杜羡微笑着走到二人面前,只是笑意掩盖不了那一层薄薄的黑眼圈。他伸出了手,又退了回去,有些手足无措,但强自和煦道:“昨夜未归,我等了你一宿,想着我们从前,也想着以后。”

        洛文茵叹了口气。她本就是个逐利的商人,却感受到杜羡的真挚。但婚姻与爱情本就是两个模样,更遑论古代。她接受过原主的记忆和感情,也知道二人初遇相恋时的温情与感动,可自洛家没落,洛文茵似林妹妹般入了杜府后,她们二人间的线,可就从此不单单是一根情线,而是系着庞大家族每个人,系着这个时代的三纲五常。这些线把洛文茵变成了一件艺术品,一件规矩的傀儡,尽管杜羡从未操动过那些线。

        她们之间的情,或许在下人们的冷眼中,或许在长辈们的冷语里,或许在杜羡的不知情后,更是在官家的旨意、公主的肆意下,早就被这婚姻毁了。洛文茵聪慧的心,早已崩溃,寻不出路,又离不开杜家。

        别人或许不知,但她知道,那日被奶娘推下湖水,是洛文茵自己向着湖水靠前的一步。那一刻,她闭着眼。

        而她作为商人,逐利也可以美化为务实,务实的好处,就是认清现实:圣上旨意下,这段婚姻和情当断则断,对大家都好。怎么说,也得帮着原主离了那里,冥冥告诉她,女子也能靠着自己活着站着一辈子,活给她看。

        “你休了我吧。对你我都好。”

        晨风停了。

        “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嘶哑带着鼻音。

        他抬眸看向一改往常未曾落泪的洛文茵,俯身道:“下人长辈那些事,我并不知道。我……”

        洛文茵笑着点头,他便说不下去,原来她疏远客气独自应对下人和长辈的样子竟然是如此,而在自己面前对着他们又是何等不同,只觉得心口绞痛。他几度张口,想说些离经叛道的话,可说不出口,他也知道那张旨意的重量,公主皇家名号的不容侵犯,如今情断,还有何理由再说。

        终于,他肩膀塌了些许,拱手后望望天,跛着足走向另一个方向。洛文茵看着他松了身姿后微微瘸着的左脚,不由呆住。

        这人,竟然真的为了洛文茵,去烧了自己的腿……

        想到自己把他带入到杜文的影子里,自己愧疚片刻,叫住他道:“杜公子,你没错,我也没错,你是要成大事的人,天下可能会因你而变,那种傻事可千万别再干了。”

        杜羡惊喜回头,刚要说那不是傻事,却听得懂洛文茵言语中对自己的开导和关心。他笑着拱手,气度怡然,然后强自跨步离去,再不见跛足之相。

        墙角处,春姚握紧拳头,虽听不清二人言语,却又把一仇记在洛文茵这介弃妇身上,她对着高尚宫吩咐道:“去,再给那奶娘钱,不管她用什么办法……”

        大道上,杜羡越走越急,他对着自己说道,三月春,自己要去东京,夺个状元。好教她知晓,早晚自己要改了这世道。而不是可能二字。

        枯枝下,洛文茵目送重拾斗志道杜羡离去,摸了摸钏儿悲伤难过的脸,转头向城北走去。

        此时,天空无云,好似湖面倒影。

        “晨在将明未明时最澈,人在将爱未爱时最美,大抵是如此吧。”钏儿听不懂,只是默默记下。

        ……

        少许,终于碰到个心仪的湖边观景酒楼,占地也广,三层高,只是地处偏僻人烟稀少,显然位置不佳。都说地产投资,最重要的三件事,是位置,位置和位置。可洛文茵并不在意,她要做的,是再造一个旅游和商业中心,整个临安府百万人口的城市能级,撑得住。再不济,江浙地方这么富足,竟只有一个“秦淮河畔玉吹箫”,这西子湖别看现在凋敝,迟早也该放点光彩了。

        这自然也可以算另一种位置,未来的位置,或者感觉更像城市规划一说。傍水的地,人民可以定居,傍名水的地,士人为之流连。上层人民爱的地方,商人自然也要文雅地附和,价钱再便宜些,底层人民更是想装样子地见见世面。羊群效应始终是想赚钱人最会用的一招,善良的人类也似乎始终心里藏着只羊,而追求欲望的羊们剥了自己的皮毛,装上了狼衣,学着狼嚎。她洛文茵,却不想当狼,只是想在这临安城里,当第一只吃现代火锅的羊罢了。

        刚一入门,就听得里边拳脚声和哀求告饶的声音。随后,一个男子灰头土脸地被扔了出来,那男子长得匀称,脸上却是猴样,像个人精,十分眼熟。他对着里边厉色道:“好你个苏强,胆敢伙同芒砀山贼人袭击我开湖司指挥都头,如今证据确凿,你给爷爷我等着!”放完狠话,便拍拍屁股跑走,颇有鸠摩智的风采。

        洛文茵好奇地看了眼,又摇摇头跨进酒楼内,却是遇到了熟人和熟人他叔父。

        方杰和方腊。

        “洛,洛姑娘?”方杰正捋下袖子准备继续干活,没想到碰到了救济过自己和叔父好几回的洛文茵,他面有喜色问,“你来这做什么了,喝茶吃饭?我请我请!”

        一旁掌柜也走了出来,上下打量了洛文茵,又看向方杰笑着打趣:“我可不给你赊账啊,方杰,这得从你工钱里扣的。”方杰颇为豪爽的哈哈应下。

        一旁的方腊不经意间打量了洛文茵一番,却是朝掌柜拱拳道:“掌柜的,还是从十三的工钱里扣掉吧,正巧我早就想感谢一番洛姑娘当年在清溪县对我方家的施救。今年正凑上我和侄子方杰来临安谋生,如此再不谢恩一遭,那恐怕我要被江湖上的兄弟们看扁了。”

        “开玩笑罢了,这顿我请了,也亏得你们俩在,我这破店也不至于被那吴痞子砸了……”

        洛文茵也在打量这位算得上豪杰的起、义领袖。他长相普通,身材倒是魁梧,放置任何朝代也不过一介有力的中年农民长相。和身材健朗,面容帅气的方杰一比,更显得粗陋。唯独那双眼睛叫洛文茵看出些门道,那是双有智慧的眼,只不过好似看谁都有些鄙夷,往轻了说是自大,往大了说,那可能就是仇世了。

        方杰看着洛文茵好像对自己叔父更感兴趣,挠挠头,看看掌柜又捋捋自己的额前黑发。这时,洛文茵看向他打趣道:“几日不见,或许是救我的形象光辉,竟然觉得方杰你帅气了许多。”

        方杰挺直了腰板,微微咳嗽,学着书生的口气:“好教洛姑娘知道,那日不过举手之劳……”说到后来,自己也笑出声,洛文茵和方腊也笑着坐下。

        客少,掌柜也撑在柜台旁,和众人随意聊起来。而洛文茵有意说破此楼位置不佳客人稀少的现状,掌柜也不知道洛文茵是来买楼的,便也愁苦地叹气抱怨,同时说出了过些日子就准备卖了回老家养老,踩着洛文茵的暗坑就进来了。

        方杰和苏掌柜都蒙在鼓里,唯独方腊拿眼凝了洛文茵一眼,若有所悟,但并未戳破。洛文茵朝他微微颔首微笑,他却自当没看见,低头喝酒吃菜。

        这时,外边传来了聒噪的声音,和兵戈的摩擦声。

        “格老子的,苏强,给军爷爷我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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