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罪人馆IV
“那……是什么？”
倪川看着诡异的无头尸体，难以理解。
那无头尸体一步一步朝他们颤抖着走来，步伐和肢体看起来都是那么的不协调。
安图和倪川两人看清了他的衣着以后，都认出了他的身份——
“巴碧罗？”
巴碧罗脖子上的断口处猛的冒出一个拳头大的肉瘤，肉瘤的周围又瞬间冒出两根胡须般的巨刺，朝着安图和倪川袭来。
两人迅躲开，倪川则受到了擦伤，“今天遇到的都是些什么怪物啊。”倪川的伤口流着血说。
从巴碧罗体内生长出来的巨刺像是拥有自己的意志，在空中狂乱的挥舞着，巨刺的前端极其锐利，在周围的墙壁上切割出深深浅浅的疤痕。
倪川的手枪已经没有子弹，安图也没有信心躲开这两根狂舞的刺，两人只得将地上晕厥的三人扶起来，选择逃离巴碧罗。
“即使是食尸鬼，大脑一旦被破坏也应该当场死亡才对啊。”安图驮着陈雨娜和耳环女，疲惫的在回廊中前进。
倪川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回头看了眼巴碧罗那具僵硬的身体，思考一阵，说：“巴碧罗确实已经死了，现在活动着的应该是寄生在他体内的蛹。”
“这种事情也可以做到吗？”安图简直觉得没有道理。
“有些食尸鬼的确会在体内形成一个拥有独立意志的蛹，在食尸鬼死后会占据身体的主导权。”倪川看了眼晕厥的白修懿，说：“也许巴碧罗的蛹是冲着杀死巴碧罗的科长来的。”
听到这些简直莫名其妙却又真实生的事情，安图忽然沉默了。
不是因为疑惑，不是因为震惊，而是单纯的因为疲惫。
他受够了，受够和食尸鬼这种恐怖而诡异的生物打交道，各种各样的食尸鬼令他的神经感到厌烦。
于是他停下了脚步。
“？”
倪川不解，“怎么了？”
“我累了。”安图低着头说。
“你……累了？”
倪川理解，却又很不理解。理解是因为他知道，安图经历了长时间的战斗，受到大大小小的伤不计其数。但他不理解的是，这种致命的关头安图即便再累也不应该停下来啊。
眼看巴碧罗顶着两根削铁如泥的巨刺越看越近，安图却始终站在原地。
“我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了。”安图的语气如此的低沉，仿佛做出了一个影响生死的抉择。
倪川急着说：“你难道想死吗？快走啊！”
“你走吧。”倪川的焦急只换来安图一句毫无波动的回应。
“你……”倪川正打算放开肩上的白修懿，拉安图过来，却忽然停住了。
因为他看到了安图的眼神。
安图抬起了头，以极其决绝的眼神望向巴碧罗，倪川知道，这样的眼神绝对不属于放弃性命之人。
安图拿出了之前从小贝勒医疗箱里拿来的一次性注射器，里面现在已经装满了液体。安图背对着倪川说：“走吧，再不走我也不知道会生什么事情了。”
说完，安图将注射器里的液体注射进了自己的血管。
“那是……”
“g血清。”
安图将注射完毕的注射器丢在一旁，静静的站在原地。
倪川当然不知道，安图在对策局的临时基地里偷来的g血清一共有4瓶，其中3瓶交给了黑雅格，安图自己留下了一瓶。
当然，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安图绝不愿意对自己使用这种东西。
可现在就是万不得已的时刻。
5米，4米，3米……
一具倒在地上的实验品尸体被巴碧罗头上的巨刺刮的千疮百孔，被割下来的肉末散落一地，令人联想起某种失控的绞肉机。
“安图！”倪川大喊一声。
血肉割裂的声音终于从安图的身上传来，接着——巴碧罗的两根巨刺被安图抓住了。
安图的两只手掌心冒出鲜血，顺着被他徒手抓住的两根巨刺划下，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
“我累了，所以我要不惜代价的尽快消灭你。”说完，安图终于动了。
倪川只看到，安图如同闪电一般出现在巴碧罗的身前，将匕刺进了巴碧罗的脖子里，随后一股黑色的蛹液从巴碧罗头顶的肉瘤里冒出来，巴碧罗的身体里出了既像是婴儿嚎叫的声音，又像是野猫临死前的哭喊。
就这样，前一刻还眼花缭乱的舞动着的两根巨刺，此刻立刻枯萎下来，如同两根劣质的麻绳。
这一次，巴碧罗彻底死了。
“啪！”“啪！”“啪！”
安图喘了口气，疲惫的将倒在自己身上的无头尸体一把推开，随后他听见了身后传来了掌声。
“恭喜你又朝着食尸鬼迈进一步，安图。”黑雅格的声音，他站在倪川的背后，随时都可以杀了他。
安图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巴碧罗，又看了看了周围成堆的尸体，说：“黑水联合崩溃了，你的实验品死光了，你也即将被对策局通缉，等待你的一定是永远的囚禁……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为食尸鬼做到这种地步？”
“我倒是想反问你，为什么要帮人类做到这种地步？”
黑雅格看着满身狼藉的安图，说：“之前我有意没有阻拦你，你却自己回过头来帮助这些对策局的人类……你明明已经无法改变自己是食尸鬼的事实了，为什么还要为这些以后会将你视为眼中钉的人回头？”
安图沉默了，他看着黑雅格，眼神里充斥着一些耐人寻味的神色。
黑雅格也看着他，试图读懂这种神色。
“哈哈哈哈哈！”安图忽然笑了，说：“这种问题从你嘴里问出来真是可笑，我这么做的原因，对你来说这么难以理解吗？”
黑雅格有些惊讶的看着安图，作为黑水联合人人畏惧的存在，很久没有人敢这样嘲笑他了。
但是，不管是嘲笑也好，挑衅也罢，安图接下来说的话，他都无法反驳——
“因为我也是人类，你这渣滓！”
话音落下，倪川以惊人的度用手肘朝黑雅格之前被刺伤的地方撞去，黑雅格凭借着过人的反应力躲开，接着一拳打在了倪川的太阳穴上，倪川当场晕厥。
可接下来迎接黑雅格的，是刚刚给自己注射过g血清的安图的全攻击。
“哧——！”
匕刺进了胸膛里。
可惜，不是黑雅格的胸膛，而是安图的。
黑雅格折断了安图握着匕的手腕，并将匕改变了方向，朝安图自己刺去。
“……”
手腕和胸膛一起袭来的痛楚让安图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黑雅格咬牙狠狠的看着安图，说：“我终于明白了，对食尸鬼来说最危险的不是对策局，而是你，是你这种明明拥有了食尸鬼的力量，却还自负而愚蠢的自诩人类的家伙！”
黑雅格一边说着，一边越用力，匕在安图的胸膛里越钻越深。
“总比你索性将灵魂出卖给恶魔要好！”
安图用尽全力，想要抵抗黑雅格的力量。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次轮到黑雅格大笑了，“在你给自己注射血清的那一刻起，你就和我是同一类人了，只不过你的注射量只有我的三分之一，无论是力量还是信仰，你充其量都不过是我的倒影！”
说罢，黑雅格使出了全身的力量，安图毫无还手之力，被他逼得连连后退，撞在了墙上。
“……”
“……”
鲜血不断的从安图胸膛涌出，血色也从他的脸上流走。
“人类在你的眼中真的就毫无优点？”安图虚弱的说。
黑雅格摇头，说：“你好好看看这罪人馆里的画像吧，他们就是人类最好的代表……虚妄，无知，愤怒，软弱却又充满了战争欲望，你告诉我，人类究竟有什么优点？”
“至少……懂得使用工具。”
“？”
忽然间，一道无中生有的、黑褐色的刀刃从黑雅格的后背穿刺而出，鲜红色的血液飞溅在周围罪人们的画像上。
黑雅格低下头，看到安图的手腕上带着一个充斥着黑色液体的手环，蛹体般的刀刃就是从这里出现的。
“仿蛹体？”黑雅格惊讶的说，“难道你也是对策局的人？”
安图将刀刃抽出来，一脚将黑雅格踹翻在地，随后自己也半跪下去，羸弱的说：“我不是，但我打倒过对策局的人。”
黑雅格难以理解的看着安图，不知道他和对策局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
但问题对安图来说并没有多复杂，一个叫做冯煜唐的混蛋作战科队员一直对他穷追不舍，于是他打倒了他并且抢了他的环臂式仿蛹体，仅此而已。
可是，冯煜唐只不过是混蛋，所以他现在只是晕了过去，而倒在安图面前这个穿着燕尾服的男人，却是货真价实的恶魔。
所以，安图可不打算仅仅是让他在地上躺会而已。
安图沉沉的吸了口气，然后艰难的重新站了起来，他一步一步艰难而缓慢的朝黑雅格走去，手里握着匕，打算用它取走这只恶魔的性命。
黑雅格的肺部遭受的重创由仿蛹体造成，所以难以轻易复原，他痛苦的躺在地上，等待着安图走来，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到地狱里去见你崇拜的食尸鬼吧。”
安图举起了匕，即将制裁邪恶。
黑雅格的双眼紧闭，似乎真的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说：“我来了，阮子迪。”
————！
匕停在了半空中，随之而来的是安图难以置信的疑问：“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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