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07
过去的路上，苏晓问了娘，那边怎么回事？
之后，似乎想通了怎么回事，多半跟爹去找大伯替她讨公道有关。
果然——
“你爹和你大伯打起来了，你爷奶想叫你过去问话。晓晓，你可打起点精神，别恼了你爷奶。”李乐凤叮嘱。
苏晓垂下了眼帘，再抬起头，脸上已挂了笑容，“娘，我晓得。”
冲动是魔鬼，她自然晓得。
哪怕爷奶再偏心，现在家里掌权的人是爷爷和奶奶。
特别是爷爷，虽然平日里爷爷话不多，那绝对是家里的一言堂，哪怕就是奶奶，在爷爷真正动怒之后，也会住了口，不敢在捋他的老虎须。
“你知道就好，我就怕你冲动下，跟你爷奶顶撞，吃了亏。”李乐凤念念叨叨。
苏晓却听着，伸过去手去，安抚了娘。
……
此时，在上房里有些剑拔弩张。
苏晓过去的时候，就看到爹站在门边上，一张脸阴沉得难看。
爷爷和奶奶坐在床边上，爷爷正抽着旱烟管子。
苏晓并没有在房间里看到苏恬，倒是好奇了一下，爹过去就是为了计较苏恬推了她的事，竟没在房间里看到苏恬？
但很快，苏晓就收起了表情。
她轻轻地喊了一声：“爷爷，奶奶。”
奶奶只是哼了一声，当作应声了。
爷爷却只是看了她一眼，也不作声。旱烟管子似乎没烟了，爷爷正往里塞烟丝，拿出火柴来点烟，却半响没点上。
苏大成眼见着想过去给老爷子点上，苏晓却早一步从桌子上拿了火柴盒，替老爷子点上。
苏老爹这才拿正眼看向苏晓，“咦”了一声，脸色似乎好了许多。
苏晓这举动，倒是让苏大成注意到了她，一脸笑意地道：“哎呀，晓晓来了？”
好似什么事也没有，对苏晓还挺亲热。
苏晓“甜甜”地喊了一声“大伯”，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尊敬，并没有一丝的不快。
苏大成满意地看着苏晓的表现，这个侄女，还算地道。
不像老二，牛脾气一个。想着，苏大成又瞪了一眼苏二成，他的脸现在还疼着呢。
“爷爷，这旱烟丝对身体不好，赶明儿等孙女有钱了，给你买大前门。”
苏老爹：“买那玩意做什么？费钱。”话虽这么说，眼见着表情柔和起来，看向苏晓的眼神也温柔了起来。
苏晓：“那有什么，只要爷爷想要，我就给你买。”
旁边，苏老太冷哼道：“你有钱吗？”
苏晓：“我没钱，但我可以挣啊，我上山捡柴火，做灯油，攒攒就能攒下来了。”
做灯油，这是下河村的手艺活，家家户户都会做，小孩子都能做上一两油。
现在虽然电灯已经大通行，但是在山村里，在乡下，还是用灯油的多，电多贵啊，那是城里人才会享受的玩意。乡下谁敢这么浪费？
所以，灯油还是很抢手，卖到代销社去，虽然不值上多少钱，量多薄销，那也是一笔收入。
苏老太道：“你赚的钱，那是你的钱吗？那是公家的。”
被苏老太训了，苏晓的小脑袋垂了下来。
苏晓一脸的委屈，“我就只是想孝顺孝顺，我还想攒钱给奶奶买参须儿呢。”
苏老太一听，自己也有，脸色倒也没之前那么臭了。
苏老爹：“你瞎嚷什么？孩子那也是一片孝心，你就爱打击。咱老苏家，什么时候要孩子赚的钱了？”
苏晓眼睛一亮。
“爷爷，真的吗？”眼睛亮晶晶的，一脸期盼地望着苏老爹。
苏老爹愣了下，还是坚定地点头：“大人们赚的工分，那是并入公家的。如果你们一起跟着大人去地里干活，赚的工分依然归公中所有，但如果你们自己上山赚的小钱，那由你们自己支配，家里不问你们要。”
苏晓：“太好了，那我就能存钱给爷爷买大前门，给奶奶买参须了。”
心里却想的是：太好了，原来家里不问孩子的钱充公中。
又想到，前世似乎没这回事，可能是话赶话，老爷子要面子，随口训斥老太太的话，又反口不了。
这可是个好现象，没想到这次来上房，还有这意外的一喜。
苏老爹本来还有些后悔自己出口太快，少了一个进项，这会听到孙女说赚了钱给他买大前门，他的心里又高兴了。觉得自己刚才的决定是对的，看孩子多孝顺。
苏老太虽然依然沉着脸，但因为苏晓说要给她买参须，脸色倒也没有那么臭。
只是心疼钱。
那参须虽然只是根须上的东西，但那也是人参啊，也要好几块一斤呢。
那玩意，虽然补，但真心贵。
苏老太还是有点儿舍不得那些钱，她道：“孩子的钱，那也是公中的，怎能开了这个先河。那要是晓丫头要这钱，恬恬也要？”
苏老爹拍板：“自然，孩子们的钱，又能有多少，给孩子自己手里留着，就算是给各自家里的补贴。”
苏老太还是摇头：“全拿不行，上交些许还是要的。孩子拿这些钱做什么？再说，丫头片子而已，将来是别人家的人。”
苏晓暗下叹息，她就知道老太太不会松口。
蚊子再小，那也是肉，扣门的老太太又怎么会同意，将钱由他们拿着？
苏老爹一听，果然沉默，似乎同意她的决定。
苏晓道：“嫁人了，那也是爷奶的孙女，将来我还给爷奶买大前门买参须。”好听的话，不要钱似地往外嘣。
苏老爹一听，脸色缓了下来。
他道：“你看看，孩子多孝顺，就为了这点钱，你计较个什么劲？今天就决定了，以后不管哪一房，孩子赚的钱，那都由孩子自个拿着。”
苏老太：“那要是孩子赚的大钱呢？”
苏晓也看向了苏老爹。
苏老爹心里想：就孩子赚的那三瓜两枣，能有多少钱。嘴里却道：“那都给孩子。”
苏老太又些生气，坐在那里不哼声。家里一向都是老爷子一言堂，她在孩子们面前蛮横，有时候在老爷子面前胡搅蛮缠，但是真正做决定的时候，那都是老爷子做主。
苏晓道：“我不管赚多少钱，那都是爷奶的，爷奶心疼我们做孙辈的，孙女儿心里感恩着呢。”
苏老爷子脸色又好看了几分，朝着苏晓连连点头，这晓丫头孝顺啊。
苏二成和李乐凤在旁边看着，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老爹竟然让晓晓摆平了？
孩子的钱不上交，那虽然是笔小钱，那也是钱。
苏大成心里也在琢磨着，他想的就比较多了。
孩子平日里要做家务，又要上工赚工分，额外的收入也没多少。
怪不得老爷子能够这么大方。
又一想，如果孩子手里的钱不上交，那是不是将来他们手里的钱，可以过渡到孩子手里？
被这一打岔，苏老爹倒是忘了把苏晓叫过来的事情，直到苏老太提醒，才想起来这事。
苏老爹道：“晓晓啊，你当时落水，是怎么回事，你跟爷爷说说？”
苏晓暗道：果然是为这事。看爹和大伯的神色，还有脸上的伤，显然是打了一架。
“你爹说，你落水，是因为恬恬？你这话确定？”苏老爹眼睛紧紧地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一丝的表情。
苏晓脸上顿了一下，怯怯地看了一眼苏老太。
苏老太在那冷哼：“你看我做什么？”
“晓丫头，你别怕，有什么事，尽管说，有爷爷给你担着。”苏老爹语气缓和下来。
苏晓咬着嘴唇，犹豫了下，这才鼓足勇气道：“爷爷，是堂姐推得我。”
这话一出，哪怕这事大家都知道，依然还是变了脸色。
苏老太骂道：“你个贱皮子，你说什么浑话？你是不是在报复恬恬？”
苏晓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苏大成道：“晓晓啊，诽谤那可是重罪，要坐牢的，你想好了再回答。”
“行了，老大，你去把恬恬和你媳妇叫过来。”老爷子发话。
苏大成这才出去，出去前又回头看了一眼苏晓。
那眼神，像条毒蛇一样盯着她，这让苏晓浑身冒了汗。
苏老太：“哪还有什么事，这丫头记恨着呢，肯定是恬恬说她推了恬恬，就在那里等着恬恬呢，硬说恬恬将她推下河。见过凶的，就没见过陷害起亲堂姐来，不留情的，真是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说到“白眼狼”三字的时候，苏老太几乎是咬着牙说的。
她又想起了之前跟大媳妇大孙女之间说的话了，还真是个白眼狼。
想到这的时候，她又狠狠地瞪了一眼苏晓，“呸”了一声。
苏晓：“没有，我没有。”用力地咬着唇，想要忍住那将要脱口而出的哽咽，眼睛通红，眼睫毛上挂着泪珠儿，要掉不掉，又被她用力地憋住，不让掉下来。
那样子，说有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苏老爹咳嗽了一声，喝斥：“老婆子，你说什么瞎话呢，有你这么跟孩子说话的？这事也没整明白，或许是孩子自己看错了，怎么在你嘴里就变成了冤枉人？”
苏老太：“本来就是。老头子你不知道，上午的时候，恬恬还替她掩饰呢，她却一口咬定，是恬恬自己掉河里的。现在又反过来说恬恬推她下河，有这么陷害人的？”
苏老爹：“这不是不明白，叫过来问问。”
“有什么好问的，就那丫头，鬼点子多呢，你不知道她有多可恨，把恬恬委屈得。现在还过来反咬，老二这没脑子的，净听这贱丫头在那里胡扯，还真去打了老大。你看看他这一家子的，眼里还有没有我们俩？”
苏二成：“我相信我闺女。”晓晓是不会骗人的。
苏老太：“那你就不信我了？”
苏二成：“……”
苏老太突然就拍了大腿：“我这命怎么就那么苦啊，我十月怀胎，就是生出来这么个东西啊？当初为什么就不干脆把你淹死在水里？也用不着现在来气我。我命苦啊，呜呜……”
苏老太这一哭，苏二成慌了。
他最怕的就是娘这一通哭。
苏晓冷眼看着这一幕，苏老太在那里哭着，爹无措地在旁边围着，老爷子不吭声，在那里抽着旱烟。
苏大成正好叫了媳妇女儿过来，正好就看到了这一幕，他用力推开苏二万，一拳头就打向了老二，“老二，你这心是铁做的？你就是这样气娘的？”
苏二成被这一拳头下去，鼻子顿时流下了两行血。
伸手一擦，糊了半边脸。
“爹！”苏晓喊。
“二成！”李乐凤也喊。
苏二成鼻子上的血，流得更欢了。
“够了！”老爷子一声大吼，止住了这一闹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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