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08
这事，并不能不了了之。
苏晓既然将这一切说出来，哪怕最后惩罚不了苏恬，她也要让苏恬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崩塌。
特别是在爹娘的心目中。
当然能够给苏恬添一添堵，让老爷子老太太对苏恬怀疑一二，自然更好。
怀疑不了，也没事，她的目的自然也就达到了。
苏晓道：“大伯，求你别打我爹了，我以后再不说堂姐了，她推我下河的事，我再不说了。”
苏大成握着的拳头一顿，停在了苏二成的脸前，离着他的脸只有一寸。
苏大成：“晓丫头，你在胡说什么？”
苏晓哭了，强忍着的眼泪再也止不住流了下来，对苏老爹道：“爷爷，我……再不说了，堂姐想害死我这件事情，我不说了，我不会告诉公安局的。”
“公安局”三个字，沉重地敲在了苏老爹的心上，更敲在了在场除了二房之外所有人心上。
特别是苏恬，她的脸皮一阵发白。
“你……”苏恬瞠目结舌，满是惊恐地看着苏晓。
苏晓却不去看她，只是把一双眼睛盯向苏老爹。
她在赌，赌老爷子的面子。
老爷子最重面子，他在外面的形象，向来公正，从来都是不偏不正。
她赌老爷子会不会输得起自己的面子。
只要她该说去公安局，调查这事，老爷子就能够妥协。
毕竟，上了公安局，那可就不是小事了。
乡下人，有谁没事会上公安局报案？
“不，这事咱报案！”苏二成突然道。
苏老爹瞪直了眼睛：“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苏二成捂着自己的鼻子，鼻子还流着血，他一字一句说：“这事，不能善了！既然苏恬说没有推过晓晓，但晓晓却看到了她，那咱也说不清楚了，干脆就把这事交给公安局去调查。有公安局的同志调查，肯定会还大家一个公正。不管苏恬有没有做过这事，公安局肯定会还她清白的。同时，也帮咱晓晓查出真凶。”
苏老爹：“你这混账东西，公安局的门是能随便上的？”
苏二成：“我也不想上，但是现在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咱说不清楚了，还不如将这事报给公安局的现场，人家是吃这碗饭的，肯定会……”
话还没有说完，他的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是苏老爹打的。
苏老太做事，要嘛打滚撒赖，要嘛又哭又骂，打人这活，很少会使在儿子们身上。
但是，苏老爹平日里也很少打人，这会是真被气着了。
苏二万苦着脸，梗着脖子说：“爹，你就是打死我，我也要报案！”
苏二成平日里凭人欺负，但触及逆鳞，拧起来的时候，是真拧。
他平时，什么话都听爹娘的，但此时，他怒了。
女儿落水竟然不是自己不小心，而是被人推的。
不管这个人是不是苏恬，他都想报案。
他就是想给凶手一个惩罚。
苏老太瞪大了眼睛。
“你！你这不孝子，你是要气死你老娘我啊！”痛哭流涕。
苏大成也目瞪口呆，他没有想到，自己这一顿拳打，竟然把老二的火气给打出来了。
虽然他不知道这事是不是自己女儿干的，万一是呢？
而且他有一种直觉，这事还真有可能是自己女儿干的。
说着，他悄悄地看了一眼苏恬的方向，果然看到了后者一张脸惨白惨白。
苏二成拧着脾气道：“我本不想报案的，我本来就是想让爹娘给一个公道，本来想侄女儿如果承认了错误，那咱也就算了。但是她不承认，还要打晓晓。……爹，我也是做爹的人啊，我不能看着自己女儿这样被人欺负。那可是谋杀啊。如果当时乐凤没有赶过去，如果再晚一点，晓晓不就……”只要一想到那种可能，苏二成的心里就者得慌。
被人揪住心脏一阵捏。
苏晓感动，家里其他人不爱她，她有爹娘就够了。
爹平日里不会说这么多话，但今天为了她，竟把话说到这份上。
顶撞爷奶，爹可从来没有干过的，今天为了她却做了。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苏恬，见到后者愣愣地看着这边，那脸色苍白得跟张白纸似的。
心里怕了吧？
既然怕了，当初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苏老爹因为苏二成这句，抽烟抽得更凶了。
他也没有想到，这个老实的儿子，竟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出来。
这是真的伤心了啊。
他是把儿子的心伤了吗？
看着老二那张青肿一片的脸，再看看自己刚才打他的右手。
有那一刹那，他很后悔，自己动手打了他。
从小到大，他可是没有打过儿子一个手指头啊。
这个儿子……跟着他受了很多苦，他本不应该……
苏老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苏老太看着眼前的儿子，此时的老二看着是那么陌生，这还是她从小长养到大，孝顺的儿子吗？
她眼前一阵恍惚，似乎看到了同样一张脸，坚毅而铁面。
她眼一眨，又晃神，眼前还是她的二儿子，没有什么另一个相似的人。
她揪着胸口，突然疼了起来。
“娘！娘，娘你怎么了？”苏大成最先发现了苏老太的异样，过去扶住了她。
苏老太揪着胸口，眼睛却死死地瞪着苏二成的方向，“二成啊……”
苏二成回神，看到娘脸色青紫得可怕，急忙走过去，“娘！”
“二成啊，你可恨娘？”
苏二成：“娘，我……”
苏老太：“你一定是恨的，对吗？”
苏二成却摇头：“娘，我不恨。”
“你要不恨，为什么要逮着老大家的恬恬不放？”
苏二成暴起，“娘，不是我逮着她不放，是她……”
苏老太胸口突然疼了起来，眼睛一番，就昏了过去。
“娘！”老大老二慌张地喊着。
苏晓看着这一切，她分明看到了苏老太眼皮底下眼珠转动，这是装的？
这事瞒不过去，阻止不了，就用装晕这一招？
她看向自己的爹，果然看到爹慌张地要去请医生。
苏恬看到这一切，似乎松了一口气。
……
此时房间里就只有苏老爹和苏晓姐妹俩人。
其他人，都围着苏老太忙，谁也没有注意到这边。
苏老爹突然说：”晓丫头啊，你也想报案吗？”
苏晓：“爷爷，你也看到了，我是受害者，我有权利为自己讨回公道。本来我不想这么做的，但是家里乱的，你也看到了。因为这事，我爹被打了，我就只想要还自己一个真相。当然，也还堂姐一个清白，她不是说自己没做过这事吗？咱俩谁都说自己没错，那就直接交给司法部门，由他们裁决。”
“不，我不去公安局。”苏恬连连后退，脸色不是一般的白。
苏老爹看了大孙女一眼，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其实他早就知道，这事只怕真是大孙女做的。
晓晓这孩子，他了解，没有认准的事情，她不会胡乱往外说。
老爷子叹了一声，“晓丫头啊，这事就别报案了，不管这是谁推的，最后报了案，你的名声也坏了，到时候会影响你嫁人的。”
苏晓：“我不怕。”
苏老爹：“你看到了？”
“爷爷，我不敢说谎。”苏晓也坚定地看着苏老爹。
苏老爹紧紧地看着苏晓，她的眼神这般坚定，在她的脸上并没有看出一丝的心虚。
而且报案……
苏老爹抽了一口旱烟，沉默着，半响没说一句话。
苏恬急道：“晓晓，我知道你心里怨我，但……你也不能害我啊。”
“堂姐，你真的以为你做出这些事情的时候，真没人看见？”苏晓紧盯着她的眼睛。
苏恬的心漏跳了一拍，“那……那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推的你。”
用力地咬着嘴唇，心里却慌了起来。
她当时明明看到，没有人的。
真的有人看到了？
还有，当时，苏晓明明在背对着挑水，明明没有看到她，她肯定是在诈她。
对，肯定是诈她的。
苏晓：“我不想怎样，我只想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苏恬：“苏晓，你别太过分了。”气得发抖，“我知道，你在恨我，你当时推了我，我告诉了爷奶，你就想以此来中伤我。”
苏晓却说：“还真没有，我也不想相信这事是你干的。所以我刚才的提议，咱们就把这事告诉公安局去，由着人家公安同志调查，给你清白，也给我一个真相。”
“好了，晓丫头。”苏老爹突然道。
苏晓：“爷爷。”
苏老爹：“这事就到此为止，不管是不是恬恬推的，这事就到此了。咱不能将面子丢在外面，就算真是恬恬推了你，那也只是你们姐妹俩人的闹剧。姐妹俩哪有不吵架的，牙齿和舌头再亲密还有打架的时候呢。”
苏晓沉默。
苏恬哭了：“爷爷，我没有。她这样把一个屎盆子扣我身上，这是不让我活呢。我……晓晓，我到底有哪对不起你，你要这样……”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跪下！”苏老爹突然吼道。
苏恬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苏老爹。
苏老爹：“恬丫头，你跟爷爷说句实话？这事到底是不是你干的？你要知道，你二叔肯定会把这事报到公安局去，到时候真相就会大白，你还想瞒到什么时候？”
苏恬咬着唇犹豫。
“你真当大家都是傻的？你以为你奶奶为什么会突然发病？你现在瞒了，到时候公安的同志了，你还能嘴硬地说自己没干？”
“爷爷！”苏恬哭了。
她慌了。
她知道爷爷说得是对的，这事她能瞒住家里人，但瞒不住人家公安同志。
刚才二叔那犟劲，要不是奶奶犯了病，他真的有可能会去报案。
要真的报案……
苏恬心里慌得哭得更惨了。
苏老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下狠心问：“到底是不是你干的？”
苏恬哭道：“爷爷，我错了，我错了。我真不是故意的，当时我就是想跟晓晓开一个玩笑，在背后拍了她一下，哪知道她竟然没站稳，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又对苏晓道，“晓晓，是姐姐对不起你，我真不是故意的，当时……”
苏晓咬牙切齿：“当时是个什么情况，我比你更清楚。”言外之意，否认了她所谓的开玩笑。
苏老爹沉默了一阵，突然道：“晓丫头啊，给爷爷一个面子，这事……”
苏晓瞪大了眼睛，随后深吸了一口气，似做下了决定，又重新把目光看向老爷子，“爷爷，我都听你的。”
苏老爷子：“好孩子，我就知道你是个好的。这事，是爷爷这边欠着你。”
苏晓要的就是这句话。
这一刻，苏晓才真正露出会心的笑容。
“你爹那里，劝着点。”苏老爹又道。
苏晓垂下了眼帘：“我会的。”
苏老爹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你是好的。”
又看向苏恬，终是失望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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