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其实真要说来，贴身丫鬟，也只是丫鬟。
而是丫鬟，就都有她们专门的休息地方。
每当花楼闭门，贴身丫鬟们服侍花娘们睡下后，便会一齐返回她们休息的地方去整理洗漱，结束一天的辛劳。
像宁清和这种服侍的花娘会特意在房中隔出一个小间供她休息的，在整座花楼中是唯一一个。
若仅止于此也就罢了。而就在昨天，这个唯一一个可以在花娘房里休息的丫鬟，竟然不声不响地搬到了花娘隔壁的房间。
所有同为贴身丫鬟的姑娘们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毫不掩饰的艳羡。
临近午膳时，准备替萧行云端午膳的宁清和刚迈进厨房，就被刚好也在厨房的丫鬟们拉住。
忙碌了一个早上的众人早就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一见主角来到，纷纷将她围住，问出最想知道的事。
“小荷小荷，听说昨天霜烟姑娘让你搬到隔壁的房间去了啊，是真的吗？”
面前是两个姑娘亮晶晶的眼睛，眼角余光里，不远处原本忙碌的厨子手里动作也都慢了下来，宁清和面色如常，心中却暗暗叹了口气。
说是‘听说’，实际上只是不想问的太过直白。虽然对楼里消息传播的速度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但仅仅过了一个早上就被人逮住问到头上，还是让宁清和有些震惊。
更不要提她今早差不多整个早上都在周围人似有若无的视线中。
收起有点复杂的心情，宁清和脸上多了些礼貌的笑意：“可能是霜烟姑娘嫌我待在房里太吵，所以才让我出来的吧。”
“嫌你吵可以让你来和我们一起啊。”
说到一半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扎着包子头的小姑娘倒抽一口气捂住自己嘴，顿了顿，才找补道：“我是说，不管再怎么样，嫌你吵的前提是你在她房间里对吧。”
“不是我说，贴身丫鬟能和花娘一起住的，整座楼只有你。你看看小柳，”包子头小姑娘朝身旁女孩偏偏头，“她跟了青玉姑娘多少年了，青玉姑娘从来没有让她在自己房里睡过。”
“那是因为我除了服侍姑娘，没有别的长处了啊。”
闻言连忙摆摆手，名叫小柳的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姑娘能看在我勤恳的份上让我一直待在她身边已经很好了。我不求别的。”
“唉，人啊，还得是有点本事才能得到器重。”叹口气，接着又像是想起什么，包子脸小姑娘一脸兴奋地望向宁清和，“小荷，你能不能教教我们怎么梳妆啊？”
表面听得认真，实际上已经面带微笑着神游的宁清和闻言登时回过神，嘴角笑容一僵：“嗯？嗯，可以啊，大家都有空的时候就好。”
“真的吗？那太好——”
小姑娘话还没说完，就被身旁的小柳扯了扯衣角：“小鱼，小荷是霜烟姑娘的贴身丫鬟，若是因为我们找不到小荷，她会生气的。”
见小柳小心翼翼的模样，宁清和本想安慰她没关系，萧行云不会怎么样的，企料她刚说完，身旁的小鱼就微微变了脸色：“是，你说的是。我怎么就忘了。唉，那还是算了，我可不想自找麻烦。”
一头雾水的宁清和：嗯？
也许是宁清和脸上的不解太过明显，注意到的小柳微笑着解释：“小荷你来得不久可能不知道，霜烟姑娘虽然性情温和，可一旦生气，是连妈妈都要避风头的。”
能让阅人无数的妈妈都害怕，难不成是直接打人了？
哪怕已经成功被小柳的一番话引起好奇心，面上却仍旧只能装作一副不愿妄议主子的样子，宁清和弯弯嘴角：“原来是这样么？”
“是啊。要不然霜烟姑娘怎么能直接让你搬到隔壁房间去。要知道，只有花娘，还得是最受欢迎的花娘，才能在二层楼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小鱼煞有介事，“我看啊，随意用房这事，整座花楼也只有霜烟姑娘才能做到了。”
说着有些不解，小鱼皱起眉头：“她是怎么过了妈妈那关的呢？”
“也许是因为妈妈很看重霜烟姑娘吧。”小柳道。
“就算是这样，直接要一间房，也要费很大功夫的吧。霜烟姑娘对小荷姐真好。”
“樱珠姑娘对你不好吗？”
“那不一样……”
摸摸小鱼的头，小柳轻声道：“好了，花娘和妈妈的事，不是我们这些丫鬟该操心的。我们在这里耽误太长时间了，还是赶紧将午膳送去吧，也别让小荷待太久。”
“嗯，好。”
点点头，两人与宁清和告别后，挽着手转身离开。目送两人彻底消失在视线内，强撑着的笑容收起，宁清和叹了口气，也拎着食盒走出厨房。
一路上，似有若无的目光依旧粘在自己身上，宁清和只当不知道，目不斜视地径自走着，心中却在哀嚎。
她浑水摸鱼的日子，还能继续下去吗？
“取个午膳也那么久，你是吃完了才抽空给我送来的？”
推门声响起，目光从正拎着食盒进来的宁清和身上收回，萧行云慢条斯理地翻了页书。
“胡说八道什么，我是那种人吗？”
朝萧行云翻了个白眼，宁清和将食盒放在桌上，一样一样端出菜：“我出名了你知道吗，一路上都有人盯着我。”
“在路上被人拦住了？”萧行云显然很清楚宁清和遇到了什么，“众人瞩目的感觉如何？”
最后一盘菜搁在桌上，宁清和没好气道：“不如何！”
收起书，净手回来的萧行云拿起筷子‘嗯’了一声，权当回答。
他吃相很安静，一时间，整个房中只剩下不时响起的餐具碰撞声。
宁清和则托腮坐在一旁，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要说萧行云的确教养良好，被人用如此视线盯着，也能面不改色的吃完，直到接过宁清和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才不紧不慢地开口：“想说什么就直说，再看也没用。”
“听说二楼的房间都是受欢迎的花娘才能有的，是真的吗？”
“你在楼里这么久了，这也不知道么？”
“呃……”在最后关口把一句‘谁没事会去管房间是什么人在住’咽回去，宁清和心虚地移开视线，“你是怎么说动妈妈同意让我住在隔壁的？”
“怎么，你要报答我么？”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萧行云喝了口茶，“住得怎么样，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么？”
还报答你？一下让我出名了，还想让我报答你？闻言下意识想发作，却在回想起昨夜的好梦后收了声。宁清和气势顿减：“还好，能自己住一间房还是挺舒服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握杯的手一顿，萧行云盯着杯中微微泛起的涟漪，状似无意地问。
“不知道是不是听错了，昨天我睡到一半迷迷糊糊的时候，好像听到头顶的瓦片有响动。”边说边回忆，宁清和皱起眉，“诶，你听到了吗？”
萧行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又是独自一房又是锦被素枕，你反倒没有在小隔间里睡得安稳了。”他睨了宁清和一眼，“若是因为太舒服了才睡不着的，我不介意再让你去帮忙。最近花魁比赛快开始了，楼里正缺人手。”
“别啊！”心说这才哪到哪，一听萧行云又要让自己去帮忙，宁清和面色大变，“你都知道最近花魁比赛快开始了还赶我去别的地方，我走了，谁来给你打扮？”
“往年没你的时候，我这头牌的位置是捡来的？”
“有了我锦上添花啊。”
一看宁清和真是急得什么都抛到脑后了，萧行云失笑：“好了，我也就是逗逗你，你怎么还当真了。我当然知道现在正是用得上你的时候。”他垂眸，“要是真让你去帮忙了，不知道该有多少人暗地高兴。”
“就是嘛，我也这么觉得。”
见萧行云松口，宁清和这才放心，转而开始收拾桌子：“这么说来，离比赛开始也没几天了，你准备用什么来参加比赛？跳舞？抚琴？还是别的什么？”
“跳舞吧。”起身后退几步，萧行云与桌子稍稍拉出一段距离，沉吟半晌才答道，“已经抚了两年琴，今年换点新鲜的。”
“那你开始练了吗？”
“还未。”
“该不会是我问了，你才现想的吧？”
忽然意识到什么，宁清和一脸震惊地盯着萧行云：“你这样真的没问题吗？还是你挣够银子，准备赎身出楼，要退位让贤了？”
“小荷，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
在她惊恐不已的模样里挫败扶额，萧行云语气满是无奈：“我要是真准备出楼了，你觉得妈妈会让我坐在头牌的位置吗？”
顿了顿，他再道：“就算会有那么一天，但你放心，也肯定不是现在。所以，别再胡思乱想，收完盘子，跟小桔一起把我的琴送去泠音阁保养。”
“你这次不是不抚琴了吗？”
“不抚琴就可以把它丢到一边了？”
颇不服气地冷哼一声，宁清和用清脆的碗碟撞击声回答了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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