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天公不作美

且说战场之上，皇甫嵩、朱隽率领官军四万余人，南下首先扑向颍川地区。官军说是四万，实际上由于朝廷已经散沙一盘，缺乏有效监督，像曹操一类接受诏令之后耽搁一两天的大有人在。此刻的二人只是各领了一万步兵，其中还有近千的粮草兵。两人分拨开进，朱隽先率军摸一下敌情，准备遇到黄巾军后先稳住阵脚，合兵之后再出击。

        在台骀、龚都、卞喜三人的努力下，鬼卞逐渐成型，也开始发挥出它独特的作用。一个又一个关于朝廷兵力部署、兵锋动向的消息从洛阳发出，张角赞赏之余不免又是一番大力的支持。

        颍川的黄巾军在张角大弟子波才的领导下，整合北上的马元义所动员的荆扬二州信徒。两军完成会师之后，波才依仗兵力优势及准确的信息，主动迎战，以伏击的战法一举击败朱隽所部官军。

        皇甫嵩没想到这群乌合之众竟敢主动出击，于是引兵退守长社（今河南长葛县东北），收拢散兵，再做图谋。黄巾军乘胜追击，又把皇甫嵩围困在长社。

        当时，长社城中兵只万余，而波才手下兵马近五万。众寡悬殊，官兵震恐。

        皇甫嵩出身于将门世家，他的叔叔度辽将军皇甫规是东汉名将、凉州三明之一，父亲皇甫节曾任雁门郡太守，久为边将。皇甫嵩少年时便有文武志向且好诗书，熟习弓马，在长辈的影响下，颇谙用兵之道。

        皇甫嵩眼见被围，援兵不至，自知需得自救，于是安慰部下，说：“用兵有奇变，而不在兵数量多少。现在贼人依草结营，容易因风起火。如果乘黑夜放火焚烧，他们一定惊恐散乱，我出兵攻击，四面合围，田单守即墨用火牛攻燕而获胜的功劳就可以实现。”

        原来波才虽为张角旗下大弟子，能力颇有，但是说起沙场用兵，那是不值一提的。如果依仗人数正面决战，还有一些取胜的可能，可一旦两军陷入对垒状态，不懂军事的缺点便一点点暴露出来。波才令大军依草结营，被皇甫嵩抓住了致命的漏洞，眼看就要被一举击溃。

        对皇甫嵩来说，黄巾军只不过是一群流民，又无攻城器械，只需依城据守，随便抓住一个机会便可破敌。长社被围当晚，大风骤起。皇甫嵩等到了自己想要的时机，命令将士扎好火把登上城墙，先派精锐潜出围外，纵火大呼，然后城上点燃火把，与之呼应。皇甫嵩借此声势，鸣鼓冲出。黄巾军缺乏战斗经验，惊慌散乱，被迫后撤。这时，骑都尉曹操也率骑兵赶来，于是皇甫嵩、曹操、朱隽合兵，乘胜追击。黄巾军顽强抵抗，数万人惨遭屠戮。接着，皇甫嵩又和朱隽一起乘胜镇压汝南、陈国地区的黄巾军，并追击波才、进攻彭脱，连连取胜，平定了三郡之地。

        北方战线张角主力大军正面与卢植相抗。卢植连战连胜，张角率军退守广宗县，控制河北腹地，据城死守。

        卢植率军包围广宗县城，并挖掘壕沟，制造攻城器械，准备攻城。而这时，刘宏派小黄门左丰到卢植军中检查工作，有人劝卢植向左丰行贿，但卢植说：“军粮尚缺，安有馀钱奉承天使？”左丰没讨到半点好处，于是怀恨在心。

        眼见张角势危，卞喜那个着急啊，屡屡向台骀问计。对于卢植台骀是久闻其名，也深知这老头的厉害，暂时并无良法，只是让卞喜不遗余力的挖掘消息。等小黄门左丰视察卢植大军的消息传到台骀这里时，台骀知道解救张角的机会来了。于是台骀令鬼卞等候在广宗回洛阳的必经之路上，只等见到左丰，便献上重金，再嘱托一二，两相比较之下，左丰定是对卢植怨上加恨。

        果然，左丰返回洛阳后，向刘宏进谗言说：“臣看广宗县城很容易攻破，卢植却按兵不动，难道他是想等老天来诛杀张角吗？”刘宏大怒，下诏免除卢植的职务，并用囚车押送回洛阳，判处无期徒刑（减死罪一等）。然后刘宏听从张让的建议拜董卓为东中郎将，接替卢植在冀州平定黄巾军。

        不用说了，张让肯定是拿了董卓好处的。但是董卓信心百倍的出征，垂头丧气的回来。虽然黄巾军的确是一群农民凑成的乌合之众，但也不是一心求功的董卓所能啃动的。

        董卓急于求成，眼见广宗难下，便放弃围攻张角，而率主力北上攻打张宝据守的下曲阳县，围攻两月余又是不克。刘宏大怒，诏令罢免董卓并送至廷尉受审，判“减死罪一等”。董卓心理那个悔啊，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呀。

        且说南阳方面，张曼成起兵之后自称“神上使”，拥众数万，杀了郡守褚贡之后不知该干啥了，于是屯驻宛城。

        褚贡被杀之后，江夏都尉秦颉临危受命，继任南阳郡太守的职位，负责讨伐张曼成。于是秦颉与荆州刺史徐璆联合出击，张曼成从未用过兵，龟缩在南阳城内不敢妄动。

        秦颉自知兵少，围而不攻，等朱隽平定三郡之后，合军一处，共一万八千人包围宛城。朱隽知耻后勇，广募良将，听闻下邳县丞孙坚有万夫不当之勇，于是奏请孙坚担任佐军司马。孙坚在这一带久有威名，于是在淮、泗招募了一些士兵，加上跟随他在下邳县当差的同乡少年，共得精兵一千人，投奔朱隽而来。

        朱隽得了孙坚这一员虎将，又得秦颉鼎力相助，精心布置，挥军急攻南阳。此时困守南阳的黄巾军历时已有两月，军心躁动，已经难以持久。

        孙坚领旗下千人作为先登，亲冒矢石，独当一面，率先登上城墙。他的部众受此鼓励，纷纷紧随其后，于是，攻下了宛城。此路官兵先后斩杀南阳黄巾统帅张曼成、赵弘、韩忠等人，诛杀黄巾众三万余人，平定南阳。

        这时，左中郎将皇甫嵩已在西华大败彭脱，基本肃清黄巾党羽，朝廷则改派皇甫嵩北上冀州，与张角兄弟决战。

        却说此时冀州的黄巾军在张角的亲自带领下，已经迫走两员朝廷大将，士气正盛。但是闻听南部诸大方相继被击破，张角意识到自己呕心沥血布置的棋子正在被一步步蚕食。想那青、幽、徐、冀、荆、扬、兖、豫八州之人，家家侍奉我大贤良师张角名字，最后还是免不了败亡的结局吗？

        各地义军纷纷破散，燎原之火眼看就要被扑灭，一直与汉军主力周旋的张角渐渐感到力不从心，他一方面遗憾叛徒的泄密不得不使起义仓促发动，另一方面对各路起义军领导能力的良莠不齐也感到深深的无奈。这本来就是孤注一掷，一个人的力量，果然还是难以和一个庞大的王朝对抗啊，即使它已经病入膏肓了。

        看来，汉朝气数未尽，既然如此，结局就只有失败了么？张角不甘心啊！来自深渊的无助和沉重的压力使得张角喘不过气，那行将到来的灭亡一步步来临的那么真实，自己毕生的心血换来的只是昙花一现，眼前信任自己的部下和信徒一个个已经战死或者终将难逃厄运。虽然满心为农民军的命运感到不甘，但是农民军的局限性是客观存在的。

        184年9月1日，垂死病中的张角挣扎着站了起来，在心腹的搀扶下一步步艰难地挪到了自己亲手加高加厚的广宗城墙上，平常几步就能上去的城楼，现在难似登天。被心腹抬上城墙后，望着远处黑压压的朝廷军队，张角不禁悲从中来，悠悠叹道：苍天不厚待我张角啊！受过那么多苦难，还是让我看到最失望的结局。

        不顾心腹的劝阻，张角喝令取来一坛好酒，又拿来几个大碗，挣扎着一碗碗把酒倒满。看着张角羸弱的身躯，枯瘦的手掌，费力而颤抖地端着酒碗，一直跟随张角走南闯北都只流血不曾喊过痛的汉子也是红了眼眶。

        张角端起一碗酒，拄着九节杖，费力地往前挪到城墙边，把手中的酒一碗碗的洒向城外，说道：

        “一碗敬相逢，敬追随我的，战死的和即将战死的信徒，我没能给你们一个好的归宿；

        一碗敬信仰，敬因为生活的苦难，信仰黄老的百姓，我没能带给你们想要的结果；

        一碗敬故乡，敬生育我，滋养我的这片土地，我在这里成长，在这里死亡，此生有你见证；

        一碗敬远方，敬那些我受到过的磨难，看到过的希望。”

        几碗酒缓缓洒下去，张角浑浊的双目不禁流下几滴泪。看着侍卫手中端着的最后一碗酒，张角喃喃说道：“这最后一碗，我敬涂炭的生灵，飘散的亡魂，我张角，对不住你们。”说完这句话，张角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稳稳端起酒碗，仰头一饮而尽。也许是喝的急了，也许是力气用光了，有气无力的咳了两声，张角拄着他的九节杖，昂着的头颅慢慢地垂了下去，再无一点动静。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张角的符水终究不是万能，千忧万虑之下的张角最终病死。他或者是不相信这场狂欢的盛宴散场的这么迅速，或者是不愿亲眼看到他亲手创立的太平道以覆灭收场，总之，他撒手人寰，将剩下的残局留给了他的两个弟弟。

        抹去悲伤之后的张梁意识到自己永远失去了大哥这个依靠了，大哥你走好，别担心，还有我呢！张梁振臂一呼：天公将军去向黄老问计去了，天下还有我人公将军张梁呢！于是承继张角衣钵，固守广宗，继续反抗汉政府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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