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舆论风波（九）
后半程韩乐乐就没再动筷子，他借着这股劲儿，掏出随身速写本，把蒋梦琴吃到麻椒的表情快速画了下来。
众人看过去。
小人乐乐坐在地上，抱着一个和他身体一样大的火锅，汤汁肉料翻滚，手中筷子夹的肉片上有颗清晰可见的麻椒，眼睛皱在一起，大吐着舌头。
彩色铅笔简单图上的颜色，让人打眼过去，便能身临其境的感受到乐乐被火锅麻辣得够呛，舌尖不由自主开始往外分泌唾液。
静止的纸页，却带给所有人口舌生津的味道。
“突然觉得桌上的火锅都不香了。”张小池二百五道。
“我也对着画流口水了。”蒋梦琴难得附和他。
韩乐乐一笑，不同于逗人玩，或是臭屁那种，是会心的笑，是别人对他赞赏的开心。
“我这几天把节目涉及的美食都吃一遍。”他说，“然后观察一下其他人吃的时候是什么表情，画好手稿给你们看。”
“没问题。”蒋梦琴竖起个大拇指。
一行人吃完结账时，旁边的小情侣已经走了，等他们集体逛街准备去旁边游乐中心玩的路上，在米粒创客看到了蹲点的两个人，与他们同样蹲点的还有其他几个娃友。
临近五点，沈默外出办事回程的路上，拐弯过来把韩乐乐接走，后车座被韩乐乐扔了一堆娃娃机里钓到的娃娃，他兴奋地和沈默说他今天多厉害，大显神通，不说把把都有吧，也是五中钓三，搞得游戏厅老板以为他是来砸场子的。
沈默抬手揉了下小朋友的头，夸了句真棒。
接下来的几天，韩乐乐在燕城开启了寻找美食之旅。
由于他是为了取材，便没再拉着几人陪他。完成的第一批手稿，韩乐乐先发到了节目组拉的对接群里。
[韩乐乐：[照片]]
[韩乐乐：画了一部分，大家给点意见。]
林从楠和两边的人都熟，她最先搭话。
[林从楠：乐宝儿，你知道现在几点了么？]
韩乐乐下意识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晚上十一点半。
[韩乐乐：[脸红]，不好意思，画完心情有点躁动，打扰大家休息了。]
[林从楠：这是休息的问题？！]
韩乐乐皱眉，开始反省自己的作为。
[洛竹：我刚刚刷完牙，又默默拿起了手机，点了份酸辣粉……]
[储瑜：乐宝儿不厚道啊，[甩刀子jpg]，我是易胖体质，前阵子没管住嘴，长胖了几斤，经纪人正盯着我减肥，晚饭只吃了三片生菜，你这会儿发来图片作甚？我经纪人说我眼睛在冒绿光……]
“……”
韩乐乐被他们说的，对着自己的画咽了咽口水。
是挺香的，看着就饿。
[制片人：我看这设计行，要不明天先让美术出版海报。]
[林从楠：没问题，韩乐乐，手稿我明天早上过去取。]
[韩乐乐：不用，我送去公司。]
群里简单聊了几句安排，道了晚安，各自睡去。
韩乐乐伸了个懒腰，把画稿放进画夹，正要去洗漱，桌上的手机响了。
[张小池：乐乐睡没？韩乐乐，崔莹从娃友手里买回来的福袋，开出来四个雷款。]
手指悬停在手机屏幕上，韩乐乐盯着看了两遍张小池发来的微信。
[韩乐乐：？？？]
[蒋梦琴：四个雷？不会吧，乐乐寄给我的几个福袋，只有一个里面有雷，其他的每袋中除了一个热，剩下的都是普通款。]
[张小池：崔莹也很纳闷，袋子寄过来外观看确实没拆过，她和卖家确认了一遍，卖家把app拍到的截图还发给了崔莹。]
[张小池：她觉得可能是工作人员在装的时候疏忽了，便没说。我是发现她这两天闷闷不乐的，问后她才告诉我。]
这次福袋总共卖出去上万个，工作环节中难免失误，韩乐乐打算明天和林从楠说下，定一个解决方案。
[韩乐乐：福袋明天闪送给我，我给你们换一个。]
[张小池：不用，你不是已经给我们好几个了么？我就是想和你说一声。]
[韩乐乐：你还是寄给我吧，明天正好要去公司，具体看下问题出哪了，若是还有类似的情况，我让客服这边统一解决。]
[张小池：行……]
韩乐乐把公司地址发给张小池就去洗澡睡觉了。
事情本来不大，却在第二天炸了锅。
韩乐乐上午和沈默去了公司，节目组也来了两个人，准备开个小会定一个初版的宣传稿。
到了乐小默所在的楼层，大开间的办公位上一个人没有，韩乐乐抬头瞄了眼承重墙上的挂钟，已经过了上班点。
虽说他们的上下班时间比较自由，可这……
正要给林从楠打电话，大会议室里传出骚乱。
“我保证每一个步骤都是严格按照规程走的。”一个男声大声道，“这次福袋是机器自动封装，进袋子的盲盒也是提前码好的，就算机器程序出问题，也不可能出现这么多同一袋子里三四个雷款的错误。”
“我并没有说你工作失误。”林从楠冷静道，“现在网上冒出大量多雷福袋，不少看了综艺预告过来的路人，不明真相，从二手市场里买到的福袋与娃友口中所说不符，有情绪是正常现象。”
男声没再搭话。
韩乐乐眉头深缩。
刚过了年，集团事务还不算忙。沈默是跟着韩乐乐一同过来的，听见会议室内的吵闹，先一步推门进去。
会议室围了一圈人，大家都拿着手机在刷。看见沈默进来，集体一愣，随后小心翼翼起立，此起彼伏打招呼。
“沈总好。”
没多客套，沈默直接说：“什么事？”
林从楠被陈令行提醒过，乐小默公司的整体事宜沈总都会关注，事无大小。因而，她也不敢有所隐瞒，说：“今晨网上爆出一条红帖，有个小传媒公司的二世祖从二手市场收了一个福袋，录了个开袋视频发在潮玩平台上，结果袋子里是五个雷，娃友一下暴了。”
“之后，有大量娃友爆出，她们拿到手的福袋也出现了同袋多雷的现象。事情出的比较突然，我们正在收集现况和查找原因。”
韩乐乐掏出手机，在论坛和红米上逛了一圈。
[乐小默169福袋有多坑，年度大无语，一袋五雷，闭着眼吹买就对了傻逼们，脸疼吗？！]
韩乐乐脸色沉成了锅底。
站得离他近的人瞄见韩乐乐的手机屏，大气都不敢喘。
他迟疑着没点开，身侧一根纤长的手指伸来，点击了帖子标题。
韩乐乐回头，看见了同样面色阴沉的沈默。
短视频里，自认为挺帅的一个吊郎当男生，用贼欠的语气叨叨：“今弄来一个最近老他妈火的福袋，我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值得某些人胡吹海吹。”
之后，男生一边拆，一边讽刺。
“这是啥？外星人么？”
“这又是啥？水母？”
“一身绿，脑袋上顶个红蘑菇盖……这东西是暗示用的吗？”
福袋中的五个盲盒果然全是娃友口中的雷款。
评论区乌烟瘴气。
[我去！楼主买到假货了吧，全是雷？]
[不是假货吧，包装袋和盲盒我瞧着都是正品。]
[官网上不是说每个袋子里不会超过两个雷款吗？！]
[他们说的话你也信，我特么买到的，里面就有三个雷款，还有一个我认为不是雷，可潮玩乐购上是雷款，二手价才特么10块钱。]
[同上，官网上发的公告就是个安抚民心的，一句审美不同，就全解释了。]
[我想退货，盒子已经拆了，卖又卖不出去，糟心……]
[去客服要个说法，这简直就是骗钱！真当娃友都是傻的？！]
沈默没有评价，韩乐乐默然。
林从楠等两人翻完论坛才说：“事情就是这个人引起的。”
韩乐乐沉声道：“我朋友也从娃友手里买到了一个多雷袋。”
“连您朋友也不幸中招了？”林从楠惊讶，“这么推论的话，市面上应该有不少。”
若是一两个机器失误还情有可原，批量出错的概率实则很小。
沈默说：“乐乐，你朋友买到的那个可还留着。”
“我让他闪送给我了。”韩乐乐看手机，“差不多半个小时到，我十分钟前收到的取件码。”
沈默颔首：“洛竹是负责客服么？”
小姑娘突然被点名，腾一下站起来，磕磕巴巴说：“……是……我负责客服和粉丝维护。”
沉默了半响，沈默才说：“先发个通告，所有买到多雷袋的粉丝，凭官方购买单到客服更换。”顿了顿，又补充问，“这次发售的福袋除了我们自己的app外，有对外合作么？”
林从楠摇头：“没有。”
“那就好。”沈默说，“你们假冒下娃友，在二手市场收几个福袋回来。”
话一出口，林从楠便明白了沈默的意思。
洛竹当机立断去联系大粉帮忙。
有这么一处突发事件，计划的海报商谈小会流产，节目组的人客气了两句打道回府，话里话外暗示了一番希望不是引发网络舆论的大事，早早澄清。
取到闪送，韩乐乐三步蹿上电梯，直奔三十三层。
“拿来了。”韩乐乐一进门就说。
林从楠从办公室小库房中也拿了两个全新的福袋上来。
福袋是连着盒子一起寄过来的，已经拆封。真假两个并排摆在桌子上，粗略一看辨不出雌雄。
“包装袋是从哪个供货商定的？”陈令行一手一个举到眼前对比。
林从楠说：“与集团常年合作的那家，非定制，材料就是普通的呢绒帆布，印了我们的logo。”
陈令行手指撵过袋角，两个一般无二。
“这种袋子应该哪里都能买到。”他说。
“纸盒呢？”沈默问。
韩乐乐拿着两个纸盒比来比去，没看出什么名堂。
“纸盒也是普通的硬纸板，刷了海报。”林从楠自责道，“我们这次制作福袋时，并没想到会有人假冒，所以在选用包装上没过多考究，质量过关，快递不易损坏即可。”
沈默宽慰道：“不是你的责任。再检查下其他的。”
崔莹的福袋已经拆开了，韩乐乐把娃娃掏出来，翻着面的看了看，几番之后，他好像发现了什么，欲言又止。
沈默注意到他的神情，问：“可看出什么了？”
“嗯……”韩乐乐想了想说，“这几个雷款没瞧出有什么问题，单独这个乐小默乐器……”
三双眼睛看向他。
“我怀疑是假的，仿冒品。”韩乐乐一锤定音。
几人一惊。
林从楠和陈令行打韩乐乐手中拿过娃娃，轮流翻看，没看出哪里不对，朝韩乐乐投去询问的目光。
韩乐乐解释说：“我长时间捏娃娃和画画，所以对颜色比较敏感。这款落寞陶埙看上去是简单的土色，但实际上我在设计时用了很多种颜色多层叠加出来的，你们给到我的样品，和我在朋友处看到的，也都是层层喷涂之后的效果。但是这款……”韩乐乐看着三脸懵逼，叹气道：“是用混合颜色一遍涂出来的，色彩亮度不对。”
“三位等等。”林从楠急道，“我让洛竹送一个上来。”
没几分钟，洛竹喘着气跑上来，“林姐，可查出来了？”
“有点眉目。”林从楠接过洛竹手里的盲盒直接拆开，递给沈默。
沈默左右手娃娃同角度旋转，眼球来回转动，视线凝固，遗憾道：“我没看出来。”
眼睛对于颜色的识别，人与人不同。
洛竹“啊”了一声，吓了在场人一跳。
“干嘛一惊一乍的。”林从楠不悦。
“林姐！”洛竹像发现了新大陆，“沈总左手的娃娃是不是假的？颜色好蠢。”
几人一愣，林从楠立马说：“你能看出来？！”
洛竹讪讪道：“……不确定，但刚刚有那么一瞬间的角度，两个娃娃颜色不一样。”
几人互相对视了片刻。
有了第二个人的判断，基本确认了一个事实，有人利用假冒的福袋和娃娃，在二级市场从娃友身上赚取不义之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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