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封邮件
窗外的蝉嚣张很久了，但g市的夏天才刚刚开始。
“热~死~啦~~~”女生扭过头，面向身旁勤勤恳恳工作的落地扇，一字一顿地说着。
“放假了，也别老一整天地待在电脑前玩游戏！你去王叔那儿挑个西瓜回来！”她感受到椅背被母亲发泄似的拍了好几下。
“哦——”她拖着长长的调子，把桌面上的手机往裤兜里一放，就往门外走去。橘黄色的火烧云，把热辣的空气裹上了一层富有欺骗性的蜂蜜糖浆，但她也没什么心思去欣赏了。拖鞋踩在水泥地面上，她觉得自己都快要听到塑料材质被加热融化的声音了。
“傍晚好呀，王叔！西瓜，挑个甜的！”她躲在遮阳棚下，眯着眼和店主打招呼。
“没问题！好久都没见过你了，现在在哪儿读书呢？”王叔边问，边曲起手指敲西瓜。
“王叔又忘记啦？我前年就毕业了，已经在上班啦。”她看着头顶上蓝白相间的防水布料，愣愣地眨了下眼睛，然后轻轻勾了下唇角。
“欸，瞧我这记性！那就好，那就好。你妈妈也可以轻松些了，她很不容易呢。20块4毛，算你20块好了。”只见对方麻溜地把装着西瓜的红袋子递给了她，“回去冰一下再吃吧，这天气太热了。”
“好~谢谢王叔啦！”她顺从地接过袋子，抿了抿唇、想要张嘴再说些什么时，余光瞟到不远处的几名男子。
“子暮，你们村这么古香古色呀！早知道，我去年就来玩了！”穿着浅蓝t恤的男子边说边回头看。
“现在也不迟啊。”在对方身后的男子背着个黑色背包，慢悠悠地跟着。
“暮哥，你们家在哪儿呢？”谢冉转过头问，伸手推了推鼻梁上歪掉的眼镜。
“就沿着这条主路，一直往，”秦子暮顿了顿，又接着说下去，“往前走，第二颗榕树边就是了。”
“嗷！那我先去和阿姨打个招呼啦！太热了，太热了！”留着寸头发型的男子大步往前走。
“喂，章廷等等我！你倒是比暮哥还心急啊！枫，他可比你更像一阵风咧！”谢冉拍了拍旁人的肩膀，然后去追前头的室友。
“去你的！是不是想打架！”陆青枫也不甘示弱地往前赶。
秦子暮被那三人同时遗忘在原地，但也已经见惯不怪了。
“小鱼，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他还是没能改掉旧习惯。
“前天，正好放假，就回来看看我妈咯。”唐语耸了耸肩膀，语调轻快，“那你呢？我们村的大研究生！读研不忙？还是回来收集素材？”
“带朋友回来玩几天，顺便准备论文资料。”
“嗯，好！”唐语换了只手提西瓜，“先不说了，你快回家吧。有空……有空，可以带他们去村西边走走，那边的建筑前段时间翻新了。”有空去我家坐会儿——话到嘴边，却被她给咽了回去。她不怎么想对他说这样的日常客套话，一点也不想。毕竟，无意义的。
“嗯。”秦子暮收回了打算伸出去的手，“这两天，最迟后天，我准备过去看看何姨。这两年都在忙着学校的事情，也好久没和她老人家，”何姨，唐语的妈妈。
“暮哥——”秦子暮说话的声音，冷不丁地被前方的呼喊给打断了。
“你先去招呼朋友吧，其他的，不急的。”她忍住转头看向侧后方的冲动——那里站着他的朋友呢。说不好奇，是假的。人嘛，越压抑，只会越在意。可是，当你想风轻云淡、顺其自然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早就做不到了，于是陷入了一个死循环中。
曾经关系还算得上不错的两个人，究竟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啊……
“来，把西瓜给我！快去洗手，准备吃饭了！”她妈妈正好端着菜，从厨房里走出来。
“妈——我刚才，”唐语抿了抿唇瓣，望向餐桌上的虾滑炒蛋，“去买西瓜，发现王叔的记性真的越来越差了。我都毕业这么久了，他还问我在哪上学呢。去年，我明明和他说过的。”她边说，边咧开嘴笑。
“以后我呀，也会是这样的呢。你到时候，可别嫌我烦就是了。哟，忘记上香了！阿语，你去点一下！”
“o——k！”唐语熟练地数好香枝，拿起了神台上的打火机。看着橘黄色火苗底端的那一抹蓝，她缓缓地吐了口气。
“爸，开饭咯！”唐语把点燃的香插到陶瓷罐里。在罐子的正前方，放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里的中年男子，正咧着嘴笑。
饭后，她正在厨房里洗碗，听到客厅方向传来母亲爽朗的笑声。
“看来，三号男嘉宾，他真的是……”非诚勿扰的主持人站在台上，逗得大家都跟着笑了起来，不仅是台下的观众。
“妈，我记得，这一集你不是看过了吗？”唐语走向沙发旁，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啊哈哈哈，是吗？但还是觉得很搞笑哩。”她妈妈笑得眼角的鱼尾纹都跟着生动起来了。
唐语有点不太理解这个笑点，但这并不妨碍她陪着对方一起看电视。她抓了一把茶几上的瓜子，一颗一颗地剥着壳，但自己又不吃。
“阿语啊，”母亲突然回过头，看向低头安静剥瓜子的女儿。
“嗯？”唐语轻声应着，但视线仍盯着手中的瓜子。
“下个月，你舅舅小女儿要出嫁了，就你最小的那个表妹。到时候，我得回乡下一趟。”母亲边说，边关注女儿的表情。
“嗯，好啊！那真的要恭喜表妹啦！”唐语顿了顿，“如果，到时候请得到假的话，我就和你一块回去。来，吃瓜子吧，我接着剥。”
“阿语，你告诉妈妈，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唔……我怎么不知道呢！”唐语笑了笑，端起装着瓜子肉的盖子，递了过去，“如果我真有喜欢的人，那我能不和你说嘛？”
“真的？”
“比珍珠还要真！”
“那我听王姨提起，她介绍的那几个男生，都说你不怎么搭理人？”母亲翻出和王姨的微信聊天记录。
“诶呀，你就别操心了。我呢，这个年纪啊，还是打算先把事业搞起来吧。王姨啊，她就是退休，闲得无聊了。那些相亲对象，要不是你说让我认识认识，我真的忙得没空回他们消息呢。闲下来，我倒不如和我的母亲大人唠唠嗑呢。”唐语揽过母亲的胳膊，轻轻地靠在她的肩膀上。
“你这孩子！”
“妈，那女嘉宾最后有没有选三号男嘉宾啊？”唐语伸手指向电视机里的女子，借此岔开了话题。
“我也记不清了。昨天好像看到这里，隔壁的张婶就拎着他们家种的大南瓜上门，我刚好就走开了。”
“那你这回可得看仔细啦。”唐语拿过遥控器，把音量调大了一格。
“可是我觉得啊……”她母亲边看电视、边表达自己的猜测，而她在旁边时不时地点头附和。
看着母亲耳边的白发，唐语觉得自己很不孝……
在她刚念初二那会儿，父亲就离开了。这些年，她们母女俩相依为命，家里的生活条件倒也还过得去。因为高中离家比较远，唐语只能选择住宿了。隔三差五的，她就会打电话给母亲，直到被对方嫌烦？
“阿语打的电话？”秦母看到对方微微笑了笑，继续嘀咕，“还是女儿贴心呐，我们家子暮，那臭小子就不会往家里打电话！”
“今天怎么这么早？”唐母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按下扩音键。
“嗯，下午提前下课了。现在是自由活动时间，我正在和同学散步呢。”唐语披散着长发，为了遮住耳边的蓝牙耳机。她一个人，在操场跑道上一圈圈地走着。
“阿语，有没有看到我们家子暮啊？”秦母低头靠近放在桌面上的手机。
“婶婶，下午好呀！我看看啊，唔——”唐语特意拖长了语调，“他在看同学打篮球呢！”她一直都在注意着对方，不然也不会这么短时间就讲得出他的动态。她以前很不喜欢散步的，觉得枯燥，但现在也慢慢习惯了。
“阿语啊，你帮婶婶，”电话那头的秦母摆了摆手，“欸，算了算了。”
“嗯……”唐语前一秒的期待又落空了。
“阿语，天气转凉了，学校里的衣服够不够穿？”
“够穿的。周末返校时，我多收拾了两件外套带回来了。”出门前，特意查了未来一周的天气预报的，她不想让母亲为自己操心。
“嗯，那就好。最近村里，有人组织一起跳广场舞，妈妈也报名了。之后啊，如果我没接你电话，那可能就是去跳舞了。平时闲下来了，你就多看看书，或是和同学聊聊天吧。”
“好。”挂断电话后，唐语笑着叹了口气。得知母亲又多了一项娱乐项目，她是打从心里开心的。唐语这么勤快地打电话回家，是担心她一个人会孤单。如果每天都有人陪着她，那可比隔着手机屏幕的自己强多了。
“嗯，好，拜拜！”这边，唐母也按下了通话结束键。
“你之前不是说不去跳的吗？怎么突然又改变主意了？”秦母继续择着菜。
“我觉得啊，在家看看电视，就挺好的。人多的地方，我也受不了。那么一说，只是为了让她放心。阿语她爸走得早……她虽然嘴上不说，但其实很爱操心的。她也有她自己的路要走的。现阶段呢，她更应该把心思花在学业上。”
“欸，你们母女俩都不容易呢。阿语啊，从小到大就让人省心，乖巧又懂事、学习又好，真是哪哪都好。如果我们家子暮，我也不贪心，能有她一半就好咯。”秦子暮：那我走？
“呵呵呵，说什么呢！子暮也不差呀，男孩子调皮点也正常！我倒是希望，阿语可以活泼点呢。她小时候太容易生病了，得经常往医院跑呢。”
“阿嚏——”唐语很应时地打了个喷嚏。
“小鱼小心！”不远处传来一声焦急的大叫，但被呼唤的对方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突如其来的篮球给狠狠地砸到了背上。唐语身子往前猛地一倾，忙往前顺势迈了一步，稳住了自己。
“没事吧！”秦子暮喘着大气，跑到她侧前方。他弓着腰，双手撑在大腿上。
“嘶！”唐语背过手去揉自己的后背，咬牙切齿道，“秦！子！暮！你是不是——”活腻了！
“唐语，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送你去校医室吧！”只见另一个穿着蓝色队服的男子，跑了过来。严西双手合十，不断地道着歉。
“没，没关系，不是很疼。”唐语扯出了一个职业假笑，“你也不想的嘛！”她看见严西旁边的秦子暮偷偷翻白眼了！
“你继续回去打球吧，他送我去校医室就好了！反正他只是个坐冷板凳的！”最后那几个字，唐语讲得阴阳怪气极了。她都绕了这么多圈了，他就一回都没有上过场。而且他今天也没有换队服。
“这，暮哥……”严西一时之间也为难了起来。
“行啊！”秦子暮也回得咬牙切齿的，“你待会顺便也把我的包给拎回去。”
“okok！”
“走啊！”秦子暮大爷似的走在前头，拽得要命。
“怕你啊！”唐语也雄赳赳地跟了上去。
严西一时间也懵了：这两人，是要去私下决斗的节奏？
……
唐语把叠好的衣服收进衣柜，看见了角落里、被挂起的黑色外套。她愣了愣，随即低头笑了笑。
如果当初……，那现在，会不会不一样啊？
“阿语，出来一下。”
“知道啦！怎么啦？”唐语阖上衣柜的门，边应着母亲，边往客厅走。
“誒哟，还拿这么多的东西！街坊邻居的，走两步路就到了，多见外。我们就两口人，吃不完的。”唐母看见走过来的女儿，“你婶婶和子暮过来聊天呢，还带了一堆的东西上门。”
“婶婶好。”唐语打过招呼后，帮忙拎东西。
“我们家种了可多了，吃得放心。你们尽管吃，还可以腌起来慢慢吃。吃完了，我家还有呢！”秦母拍拍站在旁边的儿子，“啧，傻愣着干嘛！你人高马大的，拎去厨房啊，还真等着递给阿语啊？”秦子暮本来就是打算自己把东西搬过去的。往日两家经常互相串门，他根本就不用过问，就知道整个房子的布局。
“谢，谢谢。”唐语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后，“嗯？”对方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她没听清。
“没什么。”秦子暮从布袋里选了一个大小适中的熟木瓜，放到水龙头下冲洗干净。之后，他手起刀落，将木瓜切好码在碟子里。
唐语侧靠在冰箱门边，看着他利落地完成这一切，不禁感慨——他以后的妻子，该是有多幸运，和幸福啊。
“发什么愣？拿出去吧！”秦子暮回过头，温润地笑了下。
“嗯。”有那么一瞬间，她居然产生了“自己就是那个幸运又幸福的人”的错觉。
也许有人会好奇，自己为什么没有告白。从青梅竹马到洁白婚纱，多么令人羡慕的场景啊。但不是，每个竹马都会是那个他。不是因为怂，只是……知道了他心里的那个人，不是自己。早已可以预见的结果，那干嘛还要贸贸然地往上凑呢？就这样吧，等到自己真正放下的那一天。唐语在心里一遍遍地劝解着自己。
“我和你说，村口那老爷子，前段时间被车撞了。”
“我也听说了，怎么回事？”
“嗐，他在路上捡瓶子，司机刚好没注意到他。”
“人没事吧？”
“都进厂维修了，听说还挺悬的。”
唐语坐在茶几边的小凳子上，听着两位母亲唠嗑。放桌面上的手机震动了下，她拿起来查看。
zm：来院子里？
一只鱼：嗯？
zm：栀子花开了。
看着对方可爱的猫猫头像，好像是他刚上大一那会儿就换上的吧？果然，有喜欢的人了，就是不一样了。一直到现在，他也再没换过头像了呢。那是不是说，他还一直喜欢着她？
唐语指尖习惯性地往下滑，聊天界面往上走，停留在上一次的对话，今年大年初一的凌晨零点零分——彼此互发的新年祝福，依旧是他起的头，她接的秒回。可能对方是掐点群发的吧，每一年都是那两句，她都能背下来了。但她却是提前琢磨了很久，才在对话框里敲下了那18个字……
唐语打开厨房的后门，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坐在台阶上的某人，他身下垫着个报纸。
“怎么坐地上？”唐语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指了指不远处的小板凳。
“这有什么！你以前坐板凳上，还自己往后翻下去了呢。”秦子暮一下子又想起了以前，“过来吃瓜。”因着身子的遮挡，他就像是变魔术一样，从另一侧端出了一小碟切好的瓜瓣。
“以前是以前，你不能总揪着过去不放的啊……”前一句，她是说给自己听的，“先说好啊，我可是不喜欢吃木瓜的！”
“知道知道！我给你切的是香瓜！喏，你看啊！”
等唐语落座吃瓜后，秦子暮看着手里的瓜，轻轻地笑出了声来。
“人傻了？”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我们好久都没这样，坐下来聊会儿天了。”
“忙嘛，能理解的！再说了，我们以前待一块就容易拌嘴，那又算哪门子的聊天啊？”和当事人谈过去，唐语觉得怪别扭的，主动扯开了话题，“你朋友呢？忙完了？”
“他们都自己去玩了，都不需要我当导游了。”
“哦，”唐语又啃了一口瓜，含糊不清地问道，“那她呢？”
“嗯？谁？我没听清。”
“没，咳咳，没，咳咳咳咳咳——”唐语被瓜给呛到了，就不该问的！
“你还是这么不长记性！他也没靠谱到哪里去嘛……”秦子暮边给她亲拍后背，边数落。
“能不能别老提以前！我就是不长记性，才会这样！”唐语咳得眼睛都红了，刚才她咳得太用劲了，耳边嗡嗡的，没听清对方的后半句。
“我，回屋喝水缓缓。这里蚊子太多了，待会，我就不出来了。”她知道刚才的自己无理取闹了，但拉不下脸来道歉，只好找个理由离开了，又是一场不欢而散……
“妈，够了够了，要放不下了！”唐语蹲在床边，一脸无奈地看着母亲把行李箱塞得满满当当的。
“这瓶你要尽快吃，这几罐倒是可以放冰箱里存个一两周，但也别放太久，味道会没那么爽口的。”唐母边收拾边叮嘱。
“妈，看着你这样，我以为自己还在念大学呢。”唐语笑了笑，“真怀念呐，当年也是这个行李箱呢！”
“是啊，那会儿你还每个月都往家里跑呢，现在倒是大半年都见不着人了。”唐母说完就后悔了，忙扯了个笑脸，“正年轻着呢，该是打拼的时候，还是忙点好啊，照顾好自己就是了。”她低头看着码得整整齐齐的瓶罐。
“放心啦，我在那边有好好吃饭的。这不最近这段时间刚闲下来，我立马就回来看你了嘛，哪有大半年这么久啊？我记得在隔壁z市念书时，你还嫌我老往家里跑呢！现在终于晓得你的小棉袄贴心啦？”
“哦，对了！差点忘记了！”唐母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嗯？”
“你陈婶的侄子，也到y市工作了。陈婶正愁没人带他去到处转转。”
“妈——”
“就当多交个朋友嘛，以前你在z市念书、住学校，有子暮照看着，我也放心。你说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打拼，同城没个熟人的，是嫌我白头发不够多哟？”
“好，听你的就是了！回去后，我就去联系联系。”唐语挽过母亲的胳膊，将自己倚在她身上，“我的妈妈永远年轻，永远十八岁！”
“那不成老妖怪了，我可不想！”唐母扒拉下女儿的爪子，“天热，离我远点！”
“我不是你的小棉袄了吗？”
“现在夏天了，暂时不需要。”
“呜呜呜，我好伤心啊，妈妈！”
……
“你到底要不要上车啊？大伙都等着呢！”司机师傅扯着嗓门叫喊，对着台阶下的女子皱了皱眉。
“对，对不起！”发呆的女子回过神来，忙拎起重重的行李箱，提了一次，没提起来。她正打算尝试第二次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进入视线范围。
“谢谢……”唐语惊喜地抬眸，继而失望地扯平了嘴角弧度，但还是不忘礼貌地感谢了对方。
“？”刷完公交卡后，她发现男子又下车了，有点不理解。
“路上小心！”寸头男子忙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脖子后方，笑得一脸灿烂。唐语不认识他，念及刚才对方的友善帮忙，她也回了一笑。
唐语将这一次也归到“自作多情”这一栏里——为什么说“也”？因为这不是第一回了。离开家门的时候，她以外头太阳烈为理由，拒绝了母亲的送行。其实，她私下还抱了那一丝见不得光的小心思。
车子再次启动了。她回头再看了眼村口的老榕树，那里坐满了唠嗑的阿公阿婆。望着车站停靠点越来越远、越来越小，她莫名地叹了口气。你在期待什么啊？走啦，还有很多砖等着自己回去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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