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江垣下朝之后，先去了一趟丞相府探望溥瑶，待到了傍晚才走。
溥瑶眼巴巴地看着她，说：“殿下，要不用完晚膳再回去吧。”虽然她还不能下床，但只要江垣在这里，她就很高兴。
“我还有事。”江垣答应红霜，即使来看溥瑶，也会在天黑之前回去。
溥瑶刚挽回了一点形象，也不敢死缠烂打让江垣留下来，让人送江垣出去。
天黑之后，江垣陪红霜去了，江娢反倒是扮成他的样子，去赴和司晨的约会。
司晨在门口等了半天，看见江垣出来，还以为是江垣不放心妹妹和自己一起出去。
“还在等什么，没其他人了，我们走吧。”
“可是我等的……”司晨不傻，反应过来，“你是江娢？”
江娢甩开折扇，不顾现在凉爽的天气，装模作样的扇了几下，说：“出门在外，你可以叫我江兄。”
司晨大受震撼，好在和这样的江娢出去，就不用被异样的眼光看待了，她想得还蛮周到。
乐馆里不全是清倌人，但是比起青楼来还是含蓄许多，许多姑娘都热爱诗词，当年江娢就是照着乐馆对采芳阁进行了一些改变，所以才会从一个普通青楼变成文人雅士爱去喝酒的地方。
那么乐馆就更加高雅了，没有妈妈在门口接客，客人来了，有约的去后院，没约的在大厅，可以看牌子上哪个姑娘今晚有空，或者直接留在这里。
司晨几乎每天都来，点绾韵姑娘弹唱几首，再小酌两杯就走，不像其他客人硬要问身为清倌人的绾韵有没有特殊服务，出手又大方，老板和绾韵都很喜欢他。
有名气的姑娘都有自己专属的院子，虽然小，但清新雅致，表演就在院子里面，如果房间门口的门帘是放下的，就代表这个姑娘今日不卖身，绾韵是所有院子里最大的一个，门帘也永远是放下来的。
长安城寸土寸金，即使是乐馆最大的一个院子，也没大到哪里去，偶尔还能听到从隔壁传来的乐声，效果不太好，这也是为什么司晨更希望绾韵去醉仙楼表演的原因。
江娢踏进门，就看见了绾韵，不愧是这里的首席乐师，面容姣好，一袭白衣，司晨的审美果然一直都没有变过。
而更令她惊讶的是，传说中一直垂下的帘子，今日挂上去了，江娢握紧了拳头，今天自己是坏了他们的好事吗？
绾韵看着男装的江娢，惊讶地说：“卫公子竟然带朋友来了。”
江娢在司晨耳边低声问道：“她为什么叫你卫公子？”
“待会儿再跟你说。”
“那你以前没带重台先生来玩过？”
“我叫过他，他不来，”楚玄中了淮玉的毒，除了淮玉谁都入不了他的眼，司晨对绾韵说，“这是我刚认识的朋友，姓江。”
绾韵抱着琴行了个礼，“江公子，奴家有礼了。”
江娢十分知趣到的放了一锭银子在桌上，绾韵收了起来，她本来就是做这个的，没有故作清高。
司晨要听的曲子都是提前定好，绾韵特意练习过的，江娢认真欣赏起来，不愧是首席，无论是歌声还是琴音，都值得一听。
为了表示对绾韵的尊重，他们都没有说话，直到听完，他们才告辞去了大堂。
大堂里有几个姑娘合奏，她们还是学徒，在这里练习，只要给个酒水钱就能听，不用支付额外的费用，水平是差了点，却很适合朋友聚会聊天。
司晨说：“重台言江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你觉得绾韵姑娘水平怎么样？”
“在我之上。”江娢自认技不如人，她没有那个闲心每天练琴，而弹琴是绾韵的工作，她弹琵琶谋生的时候，琵琶谈得也特别好。
古琴说是精通不过是比常人稍好而已，重台竟然将她吹牛的话也说给司晨听。
司晨笑道：“要是有机会听一听就好了。”
江娢还记挂着刚才的事，抓心挠肝地问：“绾韵姑娘为什么要叫你卫公子？”
司晨一副很懂的样子，说：“这你就不懂了，出入风月场合，怎么能用真名呢，万一有谁对我动了真情怎么办，风流和风流，区别也是很大的，我可不想成为风流韵事里的主角。”
“那你……还真是谨慎啊。”江娢内心一片冰凉，她生死攸关所以不能泄露真名，而逐云不愿意告诉她真名，就是这个原因吗？
“嗯嗯，还是谨慎一点好，名字而已，没什么好告诉的。”
“说不定没谁对你动真情，而你先对别人动真情了呢？”
“怎么可能。”司晨想也不想地说，他又不像楚玄那么不讲究。
“万一呢？”
司晨觉得不能把话说得太死，虽然现在还没遇到他的真命天女，要是以后在哪个青楼遇到岂不是太打脸了，他说：“也许会替她赎身，然后安排个假身份抬进门吧。”
江娢想，父皇是这么做的，司晨也想这么做，许多从良的妓女或许都这样经历过，也许这已经是个很好的办法，但江娢还是不满意，像她母后的祖父那样毫不掩饰直接娶为正妻的终究是少数。
她以为自己曾经是公主，就算流落风尘，保留了贞洁，就与别人不同，但是司晨告诉她，她和他，都与别人没有任何不同。
司晨不知道江娢在想什么，见缝插针地就开始推销楚玄，“还是重台那家伙比较有气魄，不计较这些，怎么高兴就怎么做。”要是找到淮玉，司晨毫不怀疑楚玄会把她册封为皇后。
江娢的少女心直接破碎了，没空管重台到底怎么样，突然问司晨：“你有没有仇人？”
“怎么突然问这个。”
“随便问问。”就当做是她作为淮玉，最后的善意的提醒吧。
司晨无奈地说：“当然有了，人在江湖嘛，没几个仇人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混江湖的。”
“那你多注意安全。”
“啊？那谢谢了。”
脱离了淮玉的身份之后，江娢都不知道该和司晨聊什么，她也不会再对他心动了，那份感情是在特定的环境下产生的，而她不可能再做淮玉，她重活一世的意义，只在于守好江国，而不是再为哪个男人而死。
短暂而迅速地和过去道别之后，江娢看司晨就没有那么别扭了，虽然彻底舍弃那份眷恋可能需要点时间，但至少现在她不会因为逐云没有告诉她他会医术而难过。
从乐馆离开已近很晚了，江娢早就让白露回宫，用她今天会去溥瑶家这种借口告诉母后她今天不回去了，反正王府里也有她的院子，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司晨也被安排到了西岭院，住在楚玄的隔壁，他一回来楚玄就听到了声音，在房间里问：“今天你和公主都聊了什么？”
他们平时说话都是江娢江娢的叫，司晨听到楚玄喊公主就知道有人在监视，他说：“也没什么，就是问了她琴技有没有绾韵姑娘好，她说没有，然后她就有点不开心。”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但未免省略了太多，楚玄听完点点头，吹灭了烛火，他特地在司晨回来时和他说话，其实是提醒司晨不要说太多话。
第二天司晨和楚玄一起吃早饭，悄悄问：“你那么关心江娢，为什么昨晚我叫你你不去？”
楚玄说：“她已经开始怀疑我了，我想看看我不在场的时候她是什么样子。”
“得了吧，我是你的朋友，她怀疑你，肯定连我也一起怀疑了，”司晨想去昨晚的对话，“但你说她问我有没有仇人，让我注意安全是怎么回事，她想对我动手了？”
“你对别人下毒之前会先提醒他你要下毒了吗？”楚玄想不通，但他在江娢身上想不通的事情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件。
溥瑶受伤，她的朋友们自然要去探望，每日陪着说话解闷，反倒是江娢，因为溥瑶害红霜还想利用她，现在还没消气，所以只让人送去了滋补药品，每日在王府和红霜重台司晨厮混，也没想过要去看一眼。
张小玲带去了他们家祖传的秘药，说：“伤筋动骨一百天，瑶姐姐好全乎了，婚期也就到了，也不知道该说瑶姐姐摔倒是不幸呢，还是说幸好不是在婚期前两天摔的。”
潘奕珑说：“你这丫头懂什么，这叫因祸得福。”
“嗯？得了什么福了。”
“别听她瞎说，”溥瑶恨不得全长安城都看见太子每天都来探望她，但说起这事时又要装作不值一提，矜持、低调地炫耀道，“只是正好在太子殿下下朝会王府的路上，所以他才顺便来看我的。”
潘奕珑能和溥瑶处得最好，不仅是因为她是溥瑶未来的大嫂，还因为她最有眼色，一个劲地吹捧溥瑶，免得别人听不懂溥瑶想要炫耀的心思，她内心毫无波动地说：“说是顺路，其实还饶了两条大街，太子殿下那么忙，还每天抽时间陪你，我都羡慕不过来了。”
“真的吗？”
“我爹哪怕再清闲，都不愿意多看我娘一眼呢。”
“即便是未婚夫妻，这也太好了吧。”
“我听说是太子指定让瑶瑶做太子妃的呢。”
“那一定很喜欢瑶瑶吧。”
她们这些女子，以后都是要和门当户对的人家结亲的，最明白嫁的人是自己喜欢的人，而对方也喜欢自己是一件多么难得的事，这些发自内心的羡慕，也让溥瑶的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张小玲心想，至于吗，前两天她还看见太子和他朋友一起大晚上从乐馆出来呢，难道对乐馆里的姑娘也是“很喜欢”？
不过之前被娘亲和大娘一起教训了一顿，她现在学会了闭嘴，不娶破坏其乐融融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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