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
江娢的心很慌，就像缺了一块一样，跑到桥边问侍卫：“重台在后院吗？”
侍卫说：“启禀公主，重台先生天还没亮就离开了。”
“那他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三更之后。”
江娢去到楚玄的房间，什么东西都没有少，他们一起折的红梅还好好地插在花瓶里，到处都是他们生活过的痕迹，仿佛随时都在等着主人回来。
隔壁的院子里侍卫正在熬药，楚玄已经很久没有亲自熬过药了，江娢问：“重台给的药方还能吃多久？”
“半个月，吃完太子殿下就痊愈了。”
江娢失魂落魄地点点头，离开了后院，白露担心地说：“您这是怎么了，脸色好差。”
“白露，你说重台会不会逃婚了？”江娢呆滞地说。
“重台先生只是有事外出了，您不要瞎想。”白露觉得江娢这个样子很不对劲，一边稳住她，一边派人去找江垣过来。
见到江垣，江娢就像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皇兄，重台不要我了。”
江娢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江垣也吓了一跳，忙说：“说什么胡话呢，重台不就是出趟门吗，他都跟我打过招呼了。”
“可是他什么都没带。”
“说明他去的地方不远，很快就回来了。”
越是一切正常，江娢就觉得越反常，但她也说不出个缘由，江垣又要照顾红霜又要准备搬进东宫，只当她是第一次谈恋爱太患得患失，让白露看好江娢，等重台回来就好了。
楚玄并非什么都没带，他带走了江娢送给他的那副山水画，他们的“定情信物”。
按照上辈子的时间线，他和淮玉第一次相遇就是元宵节，他一路骑马到了江淮，先找到在采芳阁监督徐妈妈的闾丘，问：“最近采芳阁有没有新来的姑娘。”
“差不多每隔半个月都会来一个。”有来的就有走了的，总体还是维持在某个数量。
“徐氏还安分吗？”
“自从兄弟们上次吓了她一回，就不敢再逃跑了。”
楚玄说：“如果红霜来要人，直接把人头给她。”
“是。”
十四的晚上，楚玄以客人的身份进了采芳阁，扑鼻而来的脂粉香味与上辈子截然不同，不知道徐丽春是不是被红霜吓了那么一遭之后，经营得没以前用心了，连门口招呼客人的人都换了别人来。
夏怡说：“公子，看您是生面孔，第一次来吧，咱们这里环肥燕瘦任您挑选。”
楚玄问：“有没有叫淮玉的。”
“淮玉没有，但香玉秀玉多的是。”
楚玄也没抱着一下就能找到的期望，而且有前车之鉴在那里，他已经有了足够鉴别的方法，，“把最近几个月来的全部都叫过来，找个大点的房间。”
夏怡一看楚玄就器宇不凡，果然是个大财主，“您往二楼请。”
偶尔有这种玩得开的客人，他们有专门为他们准备的饭房间，房间大，床也大，多少个都睡得下。
很快就进来了一个女人，今晚没接到客，一听夏怡说就来了，举止轻浮，一进门就脱了外衣，“公子，你叫什么名字啊，奴家清枝，让我先伺候你吧。”
楚玄眉头紧皱，这个女人不可能是淮玉，但他还是在躲过她的飞扑之后耐心说：“桌上有一副字，你照着抄一遍。”
楚玄当然不会把对他那么重要的东西拿出来，桌上那副是他临摹的。
我也不会写字啊……清枝笔该怎么握都不知道，沾了墨汁之后歪歪扭扭地照着画。
楚玄看完清枝画出来的字，眉头皱得更深了，说：“你走吧。”
清枝晃着妖娆的步伐贴近楚玄，“公子，你就饶了奴家，让我做点我擅长的吧。”
楚玄根本不给她近身的机会，一个阴狠的眼神看过去，清枝觉得仿佛有把刀横在自己的脖子上，不敢再造次，腿软的退了出去。
随后，其他送走上一位客人的人也陆续来了。
“还以为是做什么呢，我压根就不会写字。”
“咱们这里，也就丝丝姐姐读过书识得字，看来咱们都比不过啊。”
丝丝说：“我也就写着玩玩罢了。”
楚玄冷眼看着她们，这一世的采芳阁与前世截然不同，他以为至少能有一半女子能吟诗作赋的，哪怕狗屁不通，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几乎全是文盲。
“去把徐妈妈叫来。”楚玄对揽客的夏怡说。
夏怡道：“徐妈妈身体不适，公子有什么需求尽管跟我说。”
“把采芳阁所有识字，不，所有人都叫来。”
“这……”夏怡有点为难，全叫来生意还做不做了？
“不拘什么时候，抄一份一两银子。”
“好嘞！”
楚玄用了一晚上的时间，不说一模一样，连一个字迹相似的都没有找到，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今天，如果没能找到淮玉，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撑得住。
夏怡也陪楚玄一晚上没睡，这个客人虽然行为古怪了一点，但是出手大方，见他脸上有了疲惫之色，便命人送来了元宵，“公子，你吃点东西，然后休息一下吧。”
楚玄心想元宵节才刚开始，不应该太早泄气，洗了把脸，换完衣服之后，看着桌上还冒着热气的元宵，感觉有点饿了，把那堆杂乱的没有任何意义的纸张堆到一旁。
坐下之后，他尝了一口元宵，太甜了，就叫了一声：“娢儿。”
叫完之后，他也被自己的本能反应惊住了，每次吃到太甜的东西，他都会叫江娢帮她一起吃，可是江娢现在并不在这里，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
吃完早饭楚玄就上街去了，这附近几乎全是青楼，白天反而比晚上要清冷一些，不过为了今晚的热闹，很多店家都在做准备。
在这样的一条街上，想要别出心裁，让客人去自己家而不是别家也不是件容易的事，采芳阁就全靠酒撑着，姑娘们的姿色只是一般，楚玄看了周围几家之后，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如果是上辈子的他绝对不会走进采芳阁。
既然自己都不会进去，那这辈子的淮玉是不是也不会进去呢？
楚玄越想越有道理，是他太想当然的把目光聚集在采芳阁，忽略了其他的地方。
为此，楚玄特意让夏怡帮忙，让她告诉整条街上的风尘女子，只要来采芳阁抄一副字，就能拿一两银子。于是一天下来，采芳阁里络绎不绝全是人。
“是一副怎么样的字啊？”春羽是一家青楼里的头牌，看不上这一两银子，所以没有去，只是跟去过的人打听一下。
“就是一副画的题字，上面有时间地点，好像还有个名字叫郭泉，从来没听说过。”
“谁这么无聊，来这烟花之地做善事啊。”
“不知道，不过我跟你说，那个男人可英俊了，又多金，可惜人家没看上我们，就看那个字。”
春羽有了点兴趣，钱不钱的不重要，主要是想看好看的男人。
她和几个人结伴去采芳阁，一眼就看上了楚玄，虽然她已经攒够了赎身的钱，但是离开这里她什么也不会，攒的钱花完估计也只能重操旧业，不如从良嫁人，只是一直眼光高，这不就给她等到了。
采芳阁里立着屏风，字就贴在那里，桌上摆满了笔墨纸砚，谁都可以写，别人都在挣快钱，春羽就静静地站在屏风前看着那副字，眼里好像有无数的愁绪。
楚玄也知道了轻易提笔的不会是淮玉，但他就是要用这种方法引起所有人的注意，所以当春羽出现的时候，他的目光一下就聚集到了她的身上。
楚玄一上钩，春羽就说：“公子怎么不把那副画也一起拿出来。”
“画不重要，我只想找到题字之人。”
“只凭一副字，如何断定是不是你要找之人呢？就没有其他的方法？”
“没有。”他自己清楚就好，说出来是好方便其他人造假吗。
春羽心想果然和自己想的差不多，以前也有过这样的人，拿着一首诗，一幅画，甚至一张手帕，就想来青楼救风尘，她提起笔，挥墨写下了几个和屏风上一模一样的字，说：“我叫春羽。”
楚玄看着那别无二致的字说：“这是你写的字？”
“是，郭泉是我流落风尘之前的名字。”
楚玄一把掐住春羽的脖子，“你知道上一个骗我的人是什么下场吗？”
春羽想求饶，她只是做了一次大胆的尝试，赢了人财两得，输了怎么还要赔上性命呢，她想求饶，但楚玄的手劲太大了，她根本说不出话。
旁边的人见了，都不敢吭声，纷纷躲远了，怕火烧到自己身上。
好不容易有个和春羽关系好点的女人过来，但还是离楚玄远远的，挥着她的手帕说：“公子，春羽做错了什么您骂她就是了，今儿个元宵节街上到处都死官府的人，您别为了她一条贱命吧自己给搭上啊。”
楚玄松开快要抽搐的春羽，说：“上一个骗我的人现在过得很好，但不是谁都有她那样的运气和手腕。”
“你……你想做什么？”春羽咳个不停，死里逃生，不知道还有什么坎坷等着自己。
楚玄让影卫把春羽带上楼，丢在地板上，说：“你知道你是哪里露馅了吗？”
“我不知道，莫非留字之人不叫郭泉，虽然这确实不像女人的名字，但你既然来这里找人，那我应该没错才对。”
“错就错在太像了，你照着抄的那副字本来就是我临摹的，你写得和我写得一模一样，和原本的字反而没那么像。”
春羽很恨地瞪着楚玄，她母亲本是长安城大官员的女儿，在青楼生下了她，从小教她读书习字，只是这一手临摹的本事在妓院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楚玄看中了她的才能，所以饶了她一命，高价替她赎身，“我会送你去个地方，至于能不能活着出来，就看你自己的了。”
春羽的卖身契在楚玄那里，她以为自己会被卖到更加肮脏的地方去，接待最底层的客人，染上一身病，不过不久之后她就会知道，在死亡面前，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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