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笛吹梨落
叶迟抚摸着画上那个破损的地方，“是因为这个吗？”
他蹲下身子，开始捡地上被风吹落的画纸，捡起来一看，是个小孩子的画像。
画的却不是新一。
捡了好几张纸都是这样，每张画的都是小孩子，但每个小孩子都长得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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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好像也不尽然。
叶迟隐隐觉得哪里很怪，但又说不上来。
他走到木架旁，准备把画纸摆放好，却看到架子上的画仍是一个小孩子。
叶迟怔了怔，然后翻了那一大匝纸，发现画的全都是小孩子。
叶迟走到木架的别各处，翻看着，还是小孩子。
叶迟又把大部分画的时间都看了看。
最后，叶迟退远了几步，看着两大排上满满的木架格子，又看了看手里的画纸。
久久失语。
他知道哪里奇怪了。
那些画，上面的小孩子，从婴儿到八岁的都有，要么眼睛像他，要么鼻子像她……她全都画了。
从他们离开到他们回来，每一年每一天，她都画过。
可是，她当初为什么那么坚决地让他离开呢？
叶迟走出画室，给邢天打了个电话。
叶迟并没有说什么，只说有事要问他。
邢天却没有什么好语气，每次叶迟主动打电话给他都没有好事。
但邢天还是飞快地赶回了家。
“有什么事就说吧，你不会又把我姐弄丢了吧？”
邢天拉了拉领带，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
叶迟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邢天瞅了叶迟一眼，“不会被我说中了吧？你真的……”
叶迟打断他，“我想知道你姐和你爸的关系怎么样？”
邢天愣住了，转过眼，“你问这个干什么？”
叶迟也不知道，只是隐约感觉邢单做的事与邢民远……他说不清楚。
邢天看叶迟没说话，他自己也沉默了会儿，“不好。不知道我姐跟你说过没有，她跟我不是同一个母亲。”
叶迟怔了一下，点头，“这件事她跟我说过，那然后呢？”
邢天知道邢民远不是个好人，但他自己知道是一回事，跟外人说，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邢天淡淡地说：“然后，他对我姐不喜欢，对她也不好。”
叶迟听得云里雾里地，“怎么不好？他不是对你姐很好吗？”
邢天嘲讽一笑，“他是个很虚伪的人，逼我姐做过很多她不愿做的事。这么说你该清楚了吧。”
他忽然想起来什么，“你怎么会无缘无故莫名其妙问这些事？发生了什么事？”
叶迟低下头，沉默了片刻，“我收到一些很不好的照片，是，关于你姐的。”
邢天怔了怔，然后骂了句：“操！他真他妈不是个东西。”
叶迟一怔，“邢天？”
邢天阴沉地看着叶迟，“所以呢？你现在要因为这些事离开我姐么？”
叶迟摇头，“没有，我只是想弄清楚一些事。”
邢天转过头，“辛亏你还有点良心。”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道：“你只要相信我姐对你很好就行了，其他的不用管。”
他姐大概不会想让叶迟知道那些事。
叶迟：“邢天……”
邢天摆手，“叶迟，我要说的已经说了，你问再多也没什么用。”
他相信这是他姐的意思，尽管他很想告诉叶迟他姐为他做了很多。
叶迟沉思着，“我能去我以前的房间看看吗？”
邢天点头，“随便。”
叶迟站在那个宽大的房间里，开始回想以前他和邢单相处的点点滴滴。
他刚到邢家时十四岁，他以为她只是像其他客人一样准备把他当作玩乐的对象。
遇见她之前，他还是干净的，可在那种地方，他已经见识过太多肮、脏。
她却把他带进了这间房间，然后丢下了他，自己走了。
她对他说，以后他就在邢家呆着，她会给他找好学校让他读书。
他觉得她真奇怪，哪有这样的嫖、客？
日子在他的担惊受怕中一天天过去，可是她却并没有对他做过什么越矩的举动。
她让他在邢家干活，可她说他不是佣人。
他想他的确不像个佣人，没有佣人的房间像他的那么大。
他慢慢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可当他看到她跟别的男孩子调笑时，他发现他很嫉妒。
他以为他对她来说是特殊的，他甚至希望她能碰碰他。
一天傍晚，在花园里，他拦住了她，他鼓起勇气问她：“你准备什么时候跟我上床？”
她愣了愣，然后捧腹大笑。
但笑过之后，她的脸色变得很严肃，“不会的，你不用担心。”
他抬起头，红着脸，动了动嘴唇，“我没有担心。我……”
她似知道了他的心思，沉默了会儿，然后冷冷地说道：“不要喜欢我。”
那之后，她便很少找他说话了。
以前她有时还会跟他聊天，甚至调戏他，但那天之后，却再也没有了。
他好几天没睡着觉，做了无数遍心理建设怎样跟她解释。
但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解释什么。
他真的喜欢她。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嫌弃他。
他还是找到了她，决定问她。
在她面前，他紧张得舌头都在打转，“你这几天为什么没理我？”
她笑了笑，“邢影，你应该多注重你的学业。”
邢影，她重新给他取的名字。
她说她随便乱取的，他却觉得很好听。
他要做她的影子，与她形影不离。
他急忙说道：“我成绩很好，学习不用担心。”
说完，他就红着脸低下了头。
她笑了笑，点头，“那很好啊。”然后准备越过他离开。
他拉住她的手，红着脸小声地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她问：“你不会这几天都在想这件事吧？”
他低下头，局促地点头，不说话。
她说：“不是跟你说了不用喜欢我吗？”
他猛地抬起头看着她，然后又低下头，不安地小声问：“你是不是嫌弃我？”
他着急地继续说：“我之前没有被别人碰过，还是干净的。”
她摇了摇头，“那个不重要。邢影，你还小，不应该想着这些事，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不用再提了，以后你会有更广阔的天空。”
他松了口气，迟疑地问：“那你……”
她似无奈，“没有不理你，最近比较忙。”
他顿时笑了，她没有不理他就好。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叶迟的思绪。
“叶先生，今天还要去接小少爷吗？邢小姐没有交代……”
叶迟怔了一下，看了看窗外，回道：“你去接吧。”
挂了电话，叶迟扫了眼房间，还是以前的样子，没有一点变化。
叶迟又给邢单开始打电话，但依旧没人接。
叶迟想了想，找邢天要了何西的号码，然后给何西打电话。
但邢单没有跟何西在一起。
叶迟一下慌了。
他所知道的邢单的朋友只有何西一个，别的他没有听说过，更没有接触过。
叶迟跟邢天说了邢单不见的事，邢天也着急起来。
但邢天刚准备去找，就收到一个陌生电话。
邢天着急，直接忽略了，很快，电话又打过来了。
这次邢天接了。
“小天，能不能来接下我？”
邢天一愣，然后急忙说道：“姐，你在哪儿呢？”
叶迟顿时停住了脚步，眼神急切地看着邢天。
“时光酒吧知道吗？我在这里等你。”
邢天挂了电话，叶迟急忙问：“在哪里？”
邢天淡淡说：“时光酒吧。你去接还是……”
叶迟听到名字就越过邢天急匆匆地走了。
邢天摸摸鼻子，忽然叹了口气。
叶迟赶到时光酒吧时，酒吧里的人已经有很多，酒吧不算大，邢单个字又高挑，叶迟一会儿就找到了她。
邢单看到叶迟，诧异了一瞬，然后就是沉默。
叶迟牵着邢单就往外走。
酒吧的喧嚣被抛至脑后。
上了车，叶迟就开始道歉：“小单，对不起，其实我没有别的意思……”
邢单摇头，“我没有怪你。”
叶迟：“那就别走。”
邢单：“没有要走，只是给时间让你想清楚。”
叶迟摇头，“不用想，很早我就知道答案了。”
其实，他并不是真正在意那些事。
他在意的是她在不在意他，他怕他也只是她无聊时的一个玩乐工具。
在她面前，骨子里的他还是自卑的。
邢单点头，“那就回家吧。”
叶迟微笑，“好，我们回家。”
两人回到家，叶新一已经回来了。
叶新一还是老不大高兴的样子，“邢单，你又跑去哪儿玩了？”
邢单笑了笑，“小孩子不应该去的地方。”
叶新一不高兴，“真想快点长大。”
叶迟笑了笑，“你们聊。”
他上楼去了书房，然后拿打火机把那个牛皮袋都烧了。
叶迟忽然觉得无比轻松。
下了楼，邢单在厨房忙绿着，叶新一在客厅和阿欢玩耍。
叶迟忽然想起那些画，他走到叶新一身边，把叶新一叫走了。
叶新一端端正正地坐着，“爸爸，有什么事吗？”
叶迟：“新一，能不能叫邢单妈妈？她其实很爱你。”
叶新一愣了一下，有些别扭地别过头，咕哝道：“不要，我怎么没看出她哪点爱我了？就知道跟我过不去，一点也不让着我，还老喜欢跟爸爸你呆一块儿。”
叶迟笑了笑，“如果你叫她妈妈了，她肯定会非常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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