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老家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挑挑拣拣的，弄了好一会儿才买完了菜。简单在外面吃完了饭后，秦浩然就送牧夜回家了，在半路上，牧夜最终还是让秦浩然改了道，把她送去了牧言的别墅。下了车，跟秦浩然道别后，牧夜沿着石阶往上走。

        夏日星光璀璨，月朗清明，空气里有淡淡的清风，石阶小路两旁茂密的树叶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声音，稀薄的光线和着柔和的路灯轻柔地散在清凉的雾汽中，清爽又带着细微的迷蒙。

        牧夜摸了下冰凉的胳膊，嘴角带着恬淡的笑意，慢慢踏着高跟鞋，却在上到最后一节台阶时，蓦地停了下来，嘴角的笑容也顿时消失不见。

        韩秋石嘴角噙着冰冷的笑意，一步一步朝牧夜慢慢走来，“看来我料得很准。”话音落，他站在离牧夜几近相贴的距离，牧夜的脚后是台阶，退无可退。“刚刚送你回来的人是秦浩然，玩得很开心嘛。”他微微低下头来，修长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牧夜扭过头试图躲避他的碰触，韩秋石却在这时突地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牧夜，我的耐心一向不怎么好。”

        牧夜冷冷地看着韩秋石，“你想怎么样？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

        韩秋石墨眸幽深如潭，薄削的嘴唇吐出温热的气息轻轻拂在牧夜脸上，却让牧夜觉得脊背生凉。“你最好相信。”他一字一顿地缓慢道：“如果你胆敢爱上别人，我不介意毁了你。”

        牧夜猛地看向韩秋石，眼底有惊恐和不敢置信，她的身体轻轻颤抖，心底仿佛有团寒冰不断地冒着森森的寒意。“你……你……”

        韩秋石却突然笑了笑，慢慢退开两人间的距离，“你好好考虑吧，给你一天时间，希望结果不要让我失望。”走了几步，“哦，对了，给你个提示，明天可能会发生点小事情。”优雅地弹了弹衣角，双手插在裤兜，迈着悠闲的步伐下了台阶。

        牧夜忍住身体的颤抖，颓然地抱着双臂跌坐了下来。他让她觉得陌生和……害怕。

        漆黑的夜里，牧夜只着单薄的睡衣，站在素白的窗边，墨黑的夜空群星点点，清冷的风掀起她的衣角，她久久静静站立，不知想到什么，眼睛忽然一动，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杰瑞，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牧夜给牧君宝打了个电话，说是准备回s市一趟，问牧君宝要不要和她一起回去，因学校还有课，牧君宝也不像牧夜那样时常不能回去看看，便拒绝了。牧夜嘱咐了秦浩然叫他帮忙多留意点正远的事，就只身一人回到了s市。

        s市是牧家的老家，当年牧子渊发迹后因扩展业务需要就把家搬到了a市，大部分子女也都在a市，牧夜回s市是要看一个人，她的三奶奶。

        三奶奶住在s市的乡下，牧子渊曾派人把她接去a市过，但被她拒绝了。

        牧夜下了飞机，拉着行李箱，便拦了辆出租车搭去了乡下。因为工业的不当发展，s市现在都是中度污染地区了，但坐在车里，拉了车窗，乡间清清凉凉的风飘进来，给人以异常舒服的感觉，水泥道路两旁载满了高大挺立的柏树，耀眼的阳光从云层里射下来，落在两排整整齐齐地树梢上，清风一过，树叶晃动，仿如细碎的流金洒落人间。

        车行得不急不缓，十几分钟的路程，瞬间就到了，牧夜拿下行李箱，付了车钱，开始往村庄里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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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子里的小路不是很平整，有的杂草丛生，有的乱石堆积，有的黄泥铺地……许多年不曾回来，脚下的路也一点点陌生。有三三两两的妇人扛着锄头走过，皆好奇地朝她打量着，她差不多已忘记那些街坊邻居，只好微笑地朝她们点了下头。寻着记忆的源头，她往前走着，终于在一个红漆大门前停住，脸上露出温暖的笑意，扣了几下门，拖着行李箱走了进去。

        “这是小夜还是小白啊？”一个面容慈祥的老人从屋里走出来，看见牧夜，惊喜地问道。

        牧夜调皮地眨了眨眼，笑道：“您猜啊？”放了手中的行李，欢喜地扑了过去，温声娇柔唤道：“三奶奶。”

        三奶奶轻拍着牧夜，柔声笑道：“一晃眼，都长这么大了，越长越漂亮了，你三奶奶我都快不认识了。”三奶奶点了下牧夜的额头，“你们呀，这么久了都不回来看下我老人家，我还以为你们把我忘了呢，只有你一个人啊，小白呢？”

        牧夜撒娇笑道：“姐在国外玩呢，赶明儿我一定把她叫回来，三奶奶，您是怎么认出我的？”

        三奶奶抿着唇角笑，“这还不好认嘛，虽然你们姐妹俩是双胞胎，长一个样儿，但小白那性子，老是爱搭不理人的，哪有小夜你这么活泼热情地，哼，我一下就认出来了。哎呀。瞧我，一直拉着你说话，走走走，赶快回屋里坐着，赶了这么久的路，肯定累了。”

        牧夜笑，“三奶奶，您说姐坏话了，小心我给她告状去。”

        三奶奶轻哼一声，满脸掩不住的笑意，“她倒是回来跟我理论呀，是她自个儿不回来的，这可怪不得我。”

        牧夜眼底闪过一抹黯色，脸上却仍挂着喜悦的笑容，“三奶奶，我以后一定常来看您。”

        三奶奶轻拍牧夜的手，妥贴地笑道：“那倒是不必的，你们现在都大了，都要工作，肯定是很忙的，我就住在这里，哪天你们有时间了，回来看一下我这老太太就行。”

        牧夜心里动容，认真笑道：“我一定会记着您的。”

        牧夜是夜里坐的车，这会儿也都快到中午了，三奶奶自然是忙着去做饭，牧夜撒着娇跟在三奶奶后面忙这忙那地，三奶奶赶不走牧夜，也只好由着她去了。

        中午吃罢饭，牧夜和三奶奶聊了会儿天，三奶奶就去午休了，牧夜去了书房浏览新闻，看到网页上那些消息，眉头轻轻皱起，他说的小事情就是指何家的事吗？恰在这时，书桌上的手机响了。

        “考虑好了吗，牧小姐？”韩秋石站在百叶窗前，阳光从窗里的缝隙，在他身上落下条条阴影痕迹，他的脸隐在黑暗里，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韩先生也太着急了吧，一天的时间还没到了。”牧夜微微推了把书桌，使转椅往后退了点。韩秋石稍微怔了一下，觉得电话那头的语气有些陌生，但他还没细想什么，牧夜又接着说道：“何家的事是韩先生做的？”何家突然资金周转不灵，不仅银行方面见死不救，而且债务人不知收到什么消息连连上门讨债。短短时间发生一系列事情，不得不说这事很蹊跷。而韩秋石能在不到一天的时间做出这些事，只能说明他早有预谋。想到这里，牧夜心底忽然升起一股寒气，那他那么笃定的自信，是不是说明他对牧家也早有预谋？牧夜越想心里越觉得恐怖。

        韩秋石皱了皱眉，忽然不假思索地脱口问道：“你是牧夜？”话一问完，韩秋石顿时愣住了。

        牧夜嘴角牵起抹诡异的笑容，语气却故作恼怒而嘲讽，“韩秋石，如果你自己没确定电话号码，就不要打过来。我问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

        韩秋石收回神思，心底有些疑惑，嘴上淡淡回道：“是我做的，那又怎样？何家那么随便地取消了和牧家的订婚，之后何茂冬又快速地和别的女人结了婚，他对你有过抱歉没有？这样的人，我只是想替你出口恶气罢了。”

        闻言，牧夜一愣，而后有些呐呐道：“我都不介意，你在那儿打抱什么不平？”

        韩秋石沉默了会儿，突然转了话题说道：“你在哪里？我来找你。”

        牧夜觉得韩秋石有点不对劲，但这点想法在她脑子里转了个弯儿，又被她自动吞没掉了。“我回老家了，现在不在a市。”

        韩秋石怔了一下，没说什么，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牧夜盯着手机瞧了会儿，那股不对劲的感觉又回来了，她想着要不要再回拨回去，但理智压过了感性认识，就算他有什么不对劲，她也不需要去同情或担心前一天还在威胁她的人，而且，谁知道这是不是他又在耍什么诡计，相通了这点，牧夜压住了心底那股躁动不安的感情，收了手机。

        牧夜出了书房，看到外面的不久前还是晴空万里的天已经变得阴云密布，牧夜想到以前小时候夏天也是这样燥热干闷的，但现在的气候明显已经严重了不少，她在屋里转悠了下，没找到雨伞，便也没再管什么，直接出了屋子。

        周围的物事基本变化不大，不像她回家途中看到的公路两旁的房屋建筑都变了模样。

        她走出大门，看见大门左侧的那棵枣树，她记得很小的时候，她曾和一群孩子拿着竹竿偷偷到别人家去打枣吃，最后被三奶奶知道了，干脆在自家门前种了棵枣树，可这棵树上的枣子她还没来得及吃，就搬去a市了，那时，君宝才刚出生，妈妈却被逼着和牧子渊离了婚，然后带着牧白去了英国。

        牧夜看着伸在半空中繁密的枝叶，那里没有一颗果实，而她，再也吃不到那颗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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