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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账房


“住持来了。”

        毛栗慌慌张张地拉着住持往前走,前脚刚踏进屋内就急喊道:“您快看看这位老伯他怎么了。”

        “不进卫府,不进卫府”老伯仍然没有安静下来,嘴里不断念叨着那句话。

        住持走近看了看那老伯,无奈摇了摇头:“真是奇怪了,我从未见过他这样啊。他平日里只是话不多,却也都是正常的。”

        “难道是因为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毛栗挠挠头说道。他折腾了半天,肚子有些饿了,就抓起了桌上的馒头啃了起来。

        “恐怕是你方才提到了卫府吧。”徐璎叹了口气,转身去问住持道:“住持,这老伯叫什么名字?”

        “这实不相瞒,贫僧的确不知道啊。”住持回道:“自从他在这寺里住下,就基本不怎么说话。我们最开始还会试着问问他,到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再加上寺里极少有外人,所以大家也就称他为老伯,算是个名字吧。”

        “他不是一直都住在这寺中的吗?”徐璎追问道。

        “不是。是几个月,我上山采药时发现了他。当时,我看他浑身都是棍棒的伤痕,身子也非常虚弱,便找了两个弟子将他背回了寺中。他最开始烧得厉害,前后得有十几天的时间,身体才好了一些。我们问他话,他也什么都答不上来,整日只是笑呵呵的。”住持说:“哎,我见他可怜,又好像没有什么去处,便将他留在了寺中。平日里,就让他清扫清扫寺院,端端饭菜什么的。”

        “卫氏是虞国大家,一般人家就算姓卫,府上也不敢挂卫字的牌匾,想必他口中的卫府便是天都的卫府了。”徐璎觉得此事实在蹊跷,皱眉说道。

        “那不就是子期姐姐的家吗?”毛栗抖了个机灵,顿时起了兴趣,说道。

        徐璎慢慢靠近那老伯身边,趁他垂着头没有留意身边人,便趁机抓起他的双手打量了起来。哪知,还没看上两眼,那老伯突然就激动起来,双手抱头,卷缩着身子,一脸的惊慌失措,嘴里哭喊着:“别打,别打我。”

        这一闹让徐璎有些措手不及,双手停在半空中,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别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徐璎试着安抚老伯,却觉得对方丝毫听不进去,自己的心里也渐渐不耐烦了起来。

        “吃馍。”

        毛栗突然从徐璎身后冒出来,满脸笑眯眯的,将一个馒头递到老伯眼前。

        老伯看见毛栗,果然停下了哭喊,他小心翼翼地瞅了瞅毛栗,双手接过馒头。毛栗蹲下身来,给老伯端了一碗热汤,自己干脆盘坐在地上,继续啃起馒头来。那老伯见毛栗没有恶意,冲着他呵呵笑了两声,也吃了起来。

        一老一少对着吃馍,这画面看起来奇怪得很,却又异常和谐。徐璎微微笑了笑,心中暗忖:“栗子和人打交道倒是真有两下子,难怪平日里打探消息的活儿,苏怀遇都交给他。”

        徐璎摸了摸毛栗的脑袋,也拿了个馍坐在地上。

        不一会儿的功夫,老伯便吃完了馍,也喝碗热汤,心满意足地将碗放在了地上。

        “老伯,让我们看看你的手。”毛栗二话不说就抓起老伯的手交给了徐璎,那老伯吃饱喝足,又看毛栗一副笑嘻嘻的模样,人畜无害的,倒也不反抗了。

        徐璎一边仔细检查老伯的双手,一边侧身嘱咐毛栗道:“你去老伯房里瞧瞧,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毛栗乖乖点头,一溜烟的功夫便跑没影了。

        徐璎撸起老伯的袖子,发现他虽看着衣衫破烂,身上有几处伤痕,实则却细皮嫩肉的,并不像是个流浪汉。

        不一会儿的功夫,毛栗便又跑了回来。他手里攥着一条腰带,边跑边喊道:“徐璎哥哥,快看看这个。”

        徐璎接过腰带,只看了一眼,便起身望着毛栗笃定说道:“错不了,这老伯之前应该是卫府的账房。”

        “你是怎么知道的?”毛栗转了转眼睛疑惑问道。

        徐璎指了指腰带上的“卫”字,说道:“这是卫府下人专用的腰带,我之前在御林军当差时便见过。但这老伯的身子骨,一看便不是做粗活的,他手上也只有右手中指有两个茧子,应该是平日里握笔留下的。卫府中,下人年纪这么大的,又要每天持笔写字的,也只有账房了。”

        “难道是他做错了什么事,被卫府的人赶了出来?”毛栗问道。

        “应该是,卫府待下人一向刻薄。”徐璎转身问住持道:“您方才提起说,这老伯刚来寺中时,生了病?”

        “没错。”住持点头道:“当时,他整日整日的昏迷,说瞎话儿,嘴里喊着冷,身上却出很多汗,我们都以为他挺不过来了。谁知我佛慈悲,他也算是命大。现在想来,他可能就是那时烧坏了脑袋。不过,他的病症我倒是从来没见过。”

        “天都疫病!”毛栗和徐璎异口同声道。

        他们不可能判断错。

        这病,害死了天都数万条人命,又带着卫子期在鬼门关外转了一遭,他们不可能判断错。可是,几个月前

        徐璎搓了把脸,沉声问住持道:“您还记得,您将他带到寺里是哪日的事么?”

        “应该是中元节前吧。”住持说。

        “中元节前那就是七月初,可是天都发现疫病应该是在八月才对。”徐璎再次搓了把脸,皱眉道。

        “对啊,我记得天都那户屠夫是八月二日染的病。”毛栗问住持道:“您确定没有记错吗?”

        “不会错的。我们这深山古寺,平日里没有人的。也就是中元节前,会有附近的村户人家来赠些粮食衣物。寺中人少,忙不过来,我当时生怕没有人手照顾这老伯,这可是一条人命呢。”住持说道。

        “这么看来,天都疫病,是始于天都啊,而且,是始于天都卫府呢。可是这种金贵人家,怎么会有脏东西。”毛栗说道。

        徐璎沉默半晌,骤然抬头,一把抓住毛栗的手臂说:“快,我们速速回天都去,将这件事告知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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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幕阴沉,风吹衣袖。

        叶盛、苏怀遇和御林军一众将军已在龙殿外站了十二个时辰,滴水未沾。

        “太后,让叶大将军就这么等在殿外始终不是个事儿啊,无数双眼睛都盯着咱们呢。”林振给太后端了一碗桂花莲子粥,小声说道。

        后殿书斋中,太后倚在凤椅上闭目养神,可心却静不下来,她挥了挥手说:“拿下去,哀家闻不得这个味。叶盛想站,就让他站着好了,哀家知道他想说什么,不就是停修院子的事儿么。”

        “是,是。”林振对身后的小太监使了眼色,叫他将那碗粥端走,又继续说道:“监察司都帮太后打探清楚了,那叶盛游说了一众官员,说是为了修那永宁园,太后您劳民伤财,令国库亏空,有失”

        “放肆。”太后袖子一挥,终究还是将那碗桂花莲子粥打翻在地上。

        林振忙跪于地上,嘴里喊着“奴才该死”,心里却得意得很。自从建了监察司,太后对他的信任更加牢不可破,他也多了条捞银子的道儿。在这当今乱世之中,天下文武百官哪个没有些自己的小算盘,即便再谨言慎行,也难免出错,可最终哪些话能传到太后她老人家耳朵里,还不是他林振林大统领一句话的事。更何况,这错是添油加醋,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全在林振的如意算盘里。

        “起来吧。”太后斜眼看了看林振,说:“你能告诉哀家这些,是好的。”

        林振装得可怜兮兮地从地上爬起来,像条狗一样凑回到太后身边,垂着脑袋不敢说话。

        “他们都觉得哀家是在给自己修园子,可谁又知道,哀家修的,是大虞国的脸面啊!在这个节骨眼上停修永宁园,不就是告诉天下人,告诉西戎人,告诉那些个离中匪徒,咱们朝廷没有银子了吗?”太后站起身来,绕着眼前的那滩粥渍急急地走了一圈。看样子,是真的上了火。

        林振是个识时务的,见清扫的宫女还没到,自己便跪在太后脚下,用袖子将那摊水渍擦了干净。

        “你,你去告诉叶盛,叫他别再站了,哀家是不会见他的。”太后口干舌燥,哑声说道。

        林振忙给太后端了杯热茶,弓腰说道:“是,奴才这就去。”

        太后低头喝了口茶,润了喉,干燥稍缓,倏地抬头,说:“慢着。”

        林振脚下一顿,停在原地,转身低头道:“太后还有什么吩咐。”

        “他想站,就在外面站着吧。”

        书斋内很安静,太后不动声色地笑了笑,继续说:“不但要让他站,还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为什么站。林振,你想个法子,把话给哀家散下去,就说,叶盛力主朝廷停修永宁园,在殿外一站就是一天一夜,是要逼死哀家。”

        “林振领命。”

        林振听出了太后的意思。停修永宁园,便是动了朝廷一半官员的钱袋子,吏部的,工部的,甚至是户部的。太后这一招棋,是要让朝廷百官都站在叶盛的对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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