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计划

“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卫子期加快脚步往楼下走去。

        掌柜的穷追不舍，跟在卫子期身后说：“我不会认错的。二十年前，我还在这里当伙计的时候，就见过你的画像！”

        二十年前

        卫子期停下脚步，倏地转过身来，说：“你仔细看。那画像里的人，真的是我吗？”

        掌柜的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又端详了卫子期片刻，斩钉截铁地说：“错不了。我虽没见过真人，却对那画像中的人印象深刻。真的太像了，只是你比画中人看起来年纪还要更小一些。”

        卫子期心中微动，垂眸问：“你说的画像挂在金溪阁中吗？”

        “自然是了，金溪阁每五年选一位花魁，都会请人为这位花魁做一幅画像。不过，我那时候只是个伙计，没机会见到真人。没想到今日却见到了。”掌柜的仍死死盯着卫子期，仿佛见了鬼一般。

        一时间，无数种猜测在卫子期的脑海中闪现。她回想起了儿时在卫府听到的闲言碎语，又想起了自己那位素未谋面的母亲。

        “那幅画，可以让我看看吗？”卫子期不动声色地问道。

        “这”掌柜的有些为难，道：“不是我不想让你看，而是金溪阁如今真的没有这幅画了。”

        “为何？”卫子期眉头微皱。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但我记得很清楚，就是在一夜之间，她就仿佛没存在过一般，金溪阁内所有关于她的物件儿都消失了。”掌柜的若有所思地回答道。

        “那她本人呢？”卫子期追问。

        “没有人知道。甚至，也根本没有人提起过。”掌柜的摇了摇头，说道。

        “她会不会被送去了哪位达官贵人的府上，比如卫府？”卫子期试探问道。

        “不可能。花坊的花魁入了贵人府，那是天大的喜事，为何要遮遮掩掩的。再说了，”掌柜的压低声音说，“卫大人又不是没从我们金溪阁带走过姑娘，也没见搞得如此神神秘秘。”

        不是卫峰。这与她想的不一样。

        卫子期忽地一怔，陷入了沉默。

        “像，真的太像了。”

        “我还记得，那位花魁名叫素素。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啊。”

        “你该不会是个鬼魂吧。这么说，倒还真有几分像。”

        卫子期呆呆地站在原地，耳边隐约听到掌柜的仍然在与她说话，却无心开口应付。金溪阁的客人与花坊的姑娘们嬉笑打闹，与卫子期擦肩而过。上等的胭脂味与陈酿的香气混杂在一起，众人在烟雾缭绕中如痴如醉。

        她想转身离开，却觉得脚下仿佛拖着千斤重的担子，无论如何都迈不开步子。

        “走。”

        突然间，有人握住了卫子期的手。那只手温热而有力量，与她的手紧紧交扣在一起。

        “走，离开这里。”苏怀遇头也不回地拉着卫子期往门外走，声音坚定却又温柔。

        他的声音如同滚烫的岩浆，刹那间融化了卫子期被冰封的意识，让她霎时清醒了起来。

        “皇上还在楼上。”卫子期开口低声说道。

        苏怀遇大步流星，拉着卫子期走出金溪阁才停下脚步。他转过头来，仍紧紧握着卫子期的手，说：“放心，我已经安排毛栗带着御林军的弟兄去接皇上回宫了。”

        卫子期嘴唇微张，低着头道：“我”

        她有好多话要与他说，一时间却又忘记自己想要说什么。她终于找到了这样一个人，她在他面前可以蜕去自己冰冷的外壳，他可以倾听自己所有的疑惑与痛苦，可她却又突然不知道如何开口。

        丽阳大街人来人往，她安静地站在这里，听着嘈杂而充满人气儿的喧闹声，又闭上了嘴。她仓促地转过头去，不肯与苏怀遇对视。

        苏怀遇松开卫子期的手，一把将她环在怀中，低着头轻声问道：“你要与我说什么？”

        卫子期躲在苏怀遇的怀里，久久发不出声。苏怀遇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抱着她。过了许久，才听她哽咽地说：“我的母亲，是在这里消失的。”

        苏怀遇突然想起在河东时魏婳儿的话，又想起在岩山时，周瑟的杀心。他的下巴紧紧贴着卫子期的额头，他轻揉着卫子期的头发，一遍遍地重复着：

        “我保证，帮你找到真相。”

        ------

        七日前，苏府。

        卫子期：刘大人，周老将军那边准备得如何了？

        刘策：郡主放心，河西守卫军已经在离中抓到了负责官铜交易的西戎官员的家眷，会以此要挟他们配合我们演戏。到时候，他们会假扮成西戎商队，与林振见面。

        卫子期：好。在林振与西戎人见面那日，还劳烦刘大人务必将皇上带出宫去，并将皇上出宫的消息在宫中散开，传到太后的耳中。

        刘策：嗯。我会带皇上去丽阳大街的花坊，但在宫中散出消息说皇上出宫去了赌坊。

        苏怀遇：“太后得知皇上出宫，一定会亲自出宫查看吗？”

        卫子期：我了解太后。皇上终日不务正业，脾气又古怪的很，宫中上下无人敢劝谏。太后若不亲自出宫，怕是无人能将皇上带回宫来。日后若是传出去，就是大虞国天大的笑话。太后纵使有诸多算计，也始终心系大虞，她是断然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苏怀遇：如此一来，太后就能亲耳听到林振私运官铜的罪证了，林振这次插翅也难飞了。

        卫子期：林振伺候了太后几十年，摸得准太后所有的心思，而他无论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也绝对不会对太后不利。因此，太后也着实依赖与信任林振，可以说，林振就是太后长在朝廷中一只手。林振便仗着自己有太后庇佑，这些年越来越无法无天，太后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罢了。

        苏怀遇：而私运官铜一事，着实触碰了太后的底线，也只有让太后亲自见证了这一切，她才能下狠心亲自斩掉自己的臂膀。到时候，刘大人只管把泄露军机一事，也扣在林振的头上，也好给朝廷和河西一个交代。

        刘策：此次还多谢郡主和苏将军相助，才帮助老臣和河西渡过难关。

        卫子期：刘大人不必多礼。我们在帮河西，也在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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