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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狗尾


林振脚上戴着枷锁,蓬头垢面地横在狱中,已没了几日前的嚣张气焰。

        那日他见完西戎商队回宫,才到宫墙下就被一队御林军围堵。御林军这些日子没有少受监察司的窝囊气,见到林振的马车,直接将跟随的几个黑鹰军擒住,再用黑布罩住林振的脑袋,把他一路拖回了刑部大牢。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让林振来不及反应。刚入狱的几天,林振仍吵嚷不断,哭喊着要见太后,要“剥了刑部的皮,抽了穆顺的筋”。审讯过几次后,他才把事情的原委搞清楚,明白过来,这次他当真大祸临头。

        穆顺甚至没有提审林振,他是打算将这几年来天都所有涉及朝政的案子都扣在林振身上。不过,这些案子就算加在一起,也抵不过天都疫病万分之一的震慑力。墙倒众人推,林振如今遭群臣唾弃,弹劾他的帖子堆积如山,就连街头巷尾的儿歌都不放过痛骂他的机会。

        “狗尾咬,万里山河倒。

        狗尾药,百姓活不了。

        狗尾摇,摇进断头牢

        ”

        林振虽未受刑,却已然没了心气儿。牢中漆黑,他整日只能斜靠在牢门上,听着墙角滴答溅碎的水声。

        而今日,却似有脚步的声音。

        “谁?”

        林振脊背发凉,嗖地坐起身来。

        没有人回答。

        “穆顺?”林振双手抓着铁栏,试探地问。

        仍没有人回答。

        林振咽了口唾沫,在一片黑暗中,伸手往前摸了摸,却摸了个空。他左右探着脑袋,喊叫起来:“你是谁?你到底是谁?是不是就是你想害死我?你杀了我啊,你来杀了我啊!”

        “没有人害你,是你自取灭亡。”卫子期走到林振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她摘下黑色的斗篷,露出皓白的衣领。

        林振先是一愣,而后发出诡异的笑死。他把脸贴在栏杆上,斜看着卫子期,阴声道:“原来是你设计害我。你为了什么?为了在太后面前得宠?你痴心妄想!我伺候了太后几十年,你才入宫多久?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算计我!”

        卫子期低着头,冷冷地说:“你说的对,我什么都不算。可你害死那么多人,是几万冤魂都想要践踏的恶鬼。有他们相助,才终于把你拖入深渊。”

        “我呸!”林振喉间逸出骂声,憎恨地说:“我才不信什么因果报复,败便是败了。”

        林振眼神阴鸷,他突然想到什么,不能自控地大笑起来。他看着卫子期,略显癫狂地说:“你这个没人要的狗杂种,机关算尽,又与我有何分别?卫子期,我告诉你,我们才是一类人。我今日的跌落的深渊,来日也是你的下场!”

        “闭嘴!”

        突然有人一脚重重踢在林振肩头。林振支撑不住,摔倒在地上,咳出一口鲜血。他顾不及去擦嘴角的血,就去看来人是谁。

        “她不会跌落深渊,因为我会带她离开悬崖。”苏怀遇厉声说道。他站在卫子期身侧,眼中透着温柔。卫子期没有转头看他,她心中微动,面上却保持着平静。

        “是你!是你们合谋害我!”林振的身子颤抖起来,根本没有听到苏怀遇说了什么。他从未想过,站在卫子期身后的人竟是苏怀遇,是御林军。

        “害你?”苏怀遇的眼神逐渐变得凶戾,他抑制着胸中怒火,冷声道:“你害死我父亲,却觉得是我害你?”

        “你说苏平啊。是他自取其祸!”林振扒着铁栏,恶声道:“我与卫峰、武奉暗中运铜,兵部早有察觉,可那些鼠辈虽不知幕后之人是谁,却也知其中利害,不敢追查。唯独苏平不知好歹,要坏我好事,当然要除掉他!”

        “所以你就让周瑟陷害我父亲?”苏怀遇问。

        “没错,周瑟就是我的人,没想到你们连他都发现了,怪不得他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原来是落在了你们手里!”林振阴声说道:“苏平人赃俱获,只好束手就擒。我本想就此了结,可惜太后却想要拉拢苏平,将他安置在了慈安宫。我只好再安排一场假劫狱,说苏平有谋反之心。等你去了河东后,我才找了机会将他处死,来了个先斩后奏,太后也无话可说。”

        “疯狗。”苏怀遇攥紧拳头,咬牙低声说。

        “你说得对,我就是疯狗。你杀了我啊,你就在刑部大牢里杀了我啊!”林振的声音愈发癫狂,如今他只剩下一副皮囊,倒也仿佛无所惧了。

        “杀你?”卫子期走近一步,蹲了下来。她从袖中取出一把短刀,指尖轻轻抚着刀刃,冷声说:“我们好不容易才进了这大牢,怎么能这么快就杀了你。我小时候在卫府,可是在卫峰的书房中见过不少割耳剜肉的把戏,正好今天都可以试试。”

        “你,你要做什么?”林振突然便泄了气,吓得向后爬,却被卫子期一刀扎在手背,将他的手钉在了地上。林振痛的嗷嗷直叫,浑身都颤抖起来。

        “说起卫峰,倒是有趣。”卫子期接着道:“你想杀他,杀便是了,为何要将这疫病染得满城都是,死了那么多百姓?”

        “我,我没有。我只是让牡丹把毒染给梅平安那小子,叫他去祸害卫府。我根本没想到会闹得这么大。这病发得快,死得也快,但是传起来应该没有那么大威力才对。”林振冷汗涔涔,躺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卫子期与苏怀遇不自觉地对视一眼,又继续问:“那河西的布防图呢?是不是你交给西戎军的?”

        林振盯着自己血淋淋的手,声音虚弱,道:“先前卫峰为了官铜的交易,倒是会泄一些河西守卫军的部署给西戎。但他死了,我根本拿不到那些军机。”

        不是他。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超过了卫子期与苏怀遇二人的猜测。

        “那次刺杀皇上呢?是不是你?”卫子期盯着林振追问道。

        “宫中给了我荣华富贵,我为何要刺杀皇上,我为何要刺杀皇上”林振躺在地上,嘴唇翕动,有气无力地重复着。

        他回想起自己的一生。曾经,他只是任人践踏的蝼蚁,是他苦心经营,才得以站在了万人之上。他清楚地记得,有多少次,他就站在卫子期的位置上,看着牢笼里的人垂死挣扎。而如今,他也沦落到了这个境地,又变回了那只别人脚下的蝼蚁。这一切,都怪卫子期!

        “我为何没有找人杀了你!”林振突然发起疯来,用头疯狂地磕着栏杆。血染红了他的眼睛,他就那样死死地盯着卫子期。

        “可惜了,周瑟技艺不精,没能完成你的任务。”卫子期并不怕他。她冷眼望着林振,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在说什么?什么任务?”林振眼球突起,一只手狼狈地抓着铁栏说道。

        这么说,周瑟去杀卫子期,当真不是林振指使的。

        苏怀遇不约而同与卫子期对视一眼,他想起之前的猜测。

        “十八年前,馨妃进宫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苏怀遇压低声音问道。

        林振突然安静下来。他看了看苏怀遇,又看了看卫子期,仿佛明白了什么。他突然大笑起来,笑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吐个干净。无论苏怀遇和卫子期再问什么,他永远只重复着一句话:

        “有些事,你们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么说来,还是我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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