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狸猫换太子
县衙，时值午后，言淮院中。
屋里面言淮安安静静地躺着，至于屋外面，苏辞不知从哪里拉过来一把咯吱咯吱响的藤椅，身子向后重重一倒，单腿翘起，大爷似的躺到了长椅上，然后往脸上盖了片比脸盘子还大的树叶。
八月的渭城还热着，天气也是说变就变，苏辞眯眼还没一会儿，方才还艳阳高照的天忽然暗了下去，乌云大片大片飘过来，黑压压地聚在了头顶上空。
显然一阵风雨欲来的气势。
蓝梧踢了一脚椅子腿儿，说道，“快下雨了。”
树叶底下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传来，“下就下，下了反倒还凉快些你少踢我，困着呢。”
“困就回你屋里睡。”蓝梧没好气，“在殿下屋外面躺着算怎么回事，看门吗？”
“我乐意。”苏辞从树叶底下露出半张脸，瞧了一眼浮云蔽日的天色，说道，“这都过中午了，山匪还没将人送来吗？”
“没有。”蓝梧一听见“山匪”两个字就来气，脸色黑得恨不能把不归山所有的山匪都大卸八块，咬着牙根子说道，“识相的就该赶紧放人，否则单凭给殿下下毒这一点，就能让他们死个好几回。”
苏辞微微坐起身子，“山上的山匪最近有没有逃窜行为？”
蓝梧冷哼一声，“想跑也得跑得掉才行，乌衣和那群骁骑营的人都不是吃素的。”
苏辞：“那山匪要是放了人，你们打算如何？”
蓝梧：“自然是缉拿匪众。那些个小喽啰一概送进大牢，至于匪首，既然有胆子给殿下下毒，严刑审问、不得好死那是必然的。”
苏辞“唔”了一声，“那他们一旦送还人质，岂不是什么筹码都没有了？”
蓝梧：“就算这样，难道他们还敢反悔？”
苏辞没说话，眼见这一天已经过去一半，他瞧着这骤然昏暗的天色，心里隐隐升起点不好的预感——
本以为山匪会迫于山下驻扎的三千骁骑营将士，乖乖地把人给放了，可都这会儿了，还不见苏长意的人影，怕不是又要整出什么幺蛾子？
苏辞胡乱扇了扇，随树叶刮过来一阵又闷又热的风。恰在这时，细十七一阵飞掠似的跑过来，手上还举着支短箭，边跑边说道，“蓝先生，山匪递来了消息。”
蓝梧闻言大步迎上去，“苏长意人呢，送过来了吗？”
细十七：“没见到，只有这根箭，打远处射到了县衙门口。”
蓝梧眉头皱得死紧，“山匪不是全被困在山上了吗？人怎么跑出来的，还射了这支箭？”
“属下不知。”细十七一直守在县衙，没跟着乌衣他们一块去围山，闻言也是不明就里。
蓝梧自是知道细十七回答不上来，沉着一张脸，扯下了钉在箭头上的纸条。
“该死！”
蓝梧看完纸条上的内容，脸色瞬间黑到能滴出水来，他将展开的纸条狠狠揉成一团，“哐”一声又砸到了地上。
“十七，你去告诉乌衣，让他马上攻山，不用再管苏长意！”
苏辞闻言一惊，腾一下坐直身子，“等会儿——！”
纸条在地上滚了两三滚，最后滚到了苏辞脚下，他当即伸手一捞，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上面的内容——
山匪果然不想轻易地放走苏长意这块“香饽饽”，在纸条上又提出了两个条件。其一，把之前抓走的百十来个山匪放了；其二，解除封禁，让山下驻扎的三千士兵，在今晚之前，原封不动地撤出不归山。
只有做到以上两点，他们才肯放人。
蓝梧显然是动了真怒，“你拦着我干什么，不会想让我照做吧？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苏辞轻咳一声，“那你也不能这么粗暴，要不再商量商量？万一他们狗急跳墙撕票呢？”
蓝梧：“没得商量！乌衣一旦撤了，那他们岂不是来去自由，想往哪儿逃往哪儿逃？殿下中毒的事情又该怎么算？”
苏辞迟疑道，“到时候或许可以封锁城门？”
“不行！”蓝梧的态度还是很坚决，“就算我答应了，万一他们再不放人呢？说不定这帮山匪还会利用苏长意威胁着让你开城门，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再说了——”
蓝梧歇了歇嗓子，又继续说道，“再说了，放山匪出来，万一他们掳了城中百姓为质，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苏辞：“”
这么叽里咕噜一大通说下来，苏辞算是听明白了，蓝梧是坚决不可能答应这两个条件的。
这货觉得十分憋屈，自家殿下被山匪害得到现在还昏睡着，手底下放着三千骁骑营士兵用不了，到头来还得继续被这群泼皮山匪挟制。
想让他答应这两个条件，门都没有！
“消消气，消消气”苏辞走到蓝梧身边，拿着大树叶好整以暇地给他扇风，“那你也不能下令攻山，苏我哥的安危，你不能不顾及吧。”
蓝梧一把夺过树叶，没好气地说道，“苏长意是你哥，又不是我哥。再说了，在京城的时候也没见你俩的关系有这么好。”
“”苏辞轻咳一声，示意蓝梧朝屋内的方向看了看，说道，“那你总得顾及殿下吧，你说他要是醒了，知道你全然不顾我哥的安危，你觉得他会不会生气？”
“”蓝梧被噎了片刻，暴躁地开始踱步，“那你说怎么办吧？”
苏辞：“你先别急，让我想想。”
苏辞抱臂倚着门口的红柱子，脑中飞快想着计策，然而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一声嗓门极大的“我回来了！”不知从哪儿飘进来，吓了他一跳。
循声一看，一个利落的黑影站在从院墙上，飞燕似的飘了下来，三两步便来到他们面前。
原来是乌衣，这小子向来不爱走大门。
蓝梧走上前，“你怎么回来了？我刚刚收到纸条，山匪说他们暂时不肯放人。除非你那边撤离，并且把之前抓的山匪也给放了。”
“你这边也收到了消息？”乌衣飞快开口，“刚刚他们二当家派人来跟我交涉，也提了这两个条件。”
蓝梧：“先不答应。”
“明白。”乌衣说道，“除了这个，我还有一件事要说。”
蓝梧：“你说。”
乌衣：“苏长意的位置，细纱的兄弟找到了。”
苏长意是重要的人质，山匪没敢小瞧言淮带来的人，他被关押在内山，而且基本上每隔两天，就会被换一个关押的地方。
内山的山洞、地道耗子洞一样七弯八绕，细纱的人颇费了一番功夫，终于在今天锁定了苏长意最近的位置。
蓝梧闻言眼睛一亮，“能偷偷把人救出来吗？”
苏辞感兴趣地竖起了耳朵。
“可能不太行。”乌衣说道。
不归山内山洞林立，尤以内山为甚，而且主要的洞口三步设一岗，五步设一哨，细纱的人能成功潜入内山的并不多。
这是其一。
其二，苏长意被山匪看得死紧，经常换地方也就算了，轮防值守还相当频繁，几乎每隔一刻钟就有人专门去看他，如果发现他不在，会有人立马吹响岗哨。
因此，在短短一刻钟内做到把人带走、然后绕出那么一个偌大的山洞，可能性为零。
其三，苏长意被关的地方隔壁，有一条狼犬坐镇，稍微一点异样的响动都会让它狂吠不止。细纱的人虽然都是练家子，但真正能做到水过无痕的，唯有乌衣一人。
但即便乌衣能靠近，也无法在一刻钟内走远，岗哨一响便会被山匪团团围住，一旦被捕，到头来反而得不偿失。
乌衣：“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内山潜进去的兄弟只有不到十个，我就算把人全带上，到时候一旦被发现，那也冲不出来。”
蓝梧闻言，眉头夹得死紧，“看来要从长计议了。”
“倒也未必。”苏辞慢慢直起身子，说道，“我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试一试。”
话语未落，两个人四双眼睛齐齐朝他看了过来。
苏辞：“乌衣，你说你能靠近我哥被关的地方，也能把人救出来，就是时间不够，走不远，是这个意思吗？”
乌衣：“是。”
苏辞：“有个办法，能让山匪看不出来人已经被救走，进而给你们留足离开的时间。”
乌衣：“你的意思是？”
苏辞：“偷龙换柱、鱼目混珠、狸猫换太子”
两人被这一串词说得懵了一瞬，蓝梧率先反应过来，迟疑说道，“你的意思是，救人的时候，找个人代替苏长意继续留在那个地方？”
苏辞：“是。等乌衣走远了，那人再偷偷溜出来，藏到偏一些的山洞中，你们到时候找人接应一下”
“这个方法不行。”乌衣忽然打断苏辞，“你遗漏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苏辞愣了一下，“你说，我听着。”
乌衣：“山匪每次巡逻的时候，都会看上苏长意两眼，甚至叫上一声，轻易就能发现有人冒名顶替。”
苏辞轻笑一声，“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破绽，这么点小问题就把你难住了？”
乌衣气得想挠他，“你有办法？快说！”
苏辞：“我先问一句，你们这儿没有一种叫“人皮面具”的东西吗？”
这玩意儿在小说里应该很流行才对啊。
乌衣闻言，眼前一亮，“是啊，可以用人皮面具造一张苏长意的脸啊！”
“可是”
蓝梧站出来泼冷水，“人皮面具至少半个月才能做好一张。”
苏辞：“这么慢？”
半个月的话太晚了，中间多少变动不说，就说女主，她这两天要是没听到什么好消息，能立马风风火火地闯山。
轻叹一口气，苏辞无奈说道，“看来只有我亲自上了。”
蓝梧、乌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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