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话 不如一晤

动了动僵硬的手指，天镜才发现裴旻人已经离开。他们终究没有面对面见上一面。他也成功地放弃了好好解释这条路，用最糟糕的方式让裴旻得知了真相。

        魁星童子戳了戳一动不动的他：“天镜元君？元君？那一半的文章，你还替我抄否？”

        天镜回过半边神，恍惚冲他一笑：“抄的，抄的，今日得空，就送至司命府上吧。”

        魁星童子欢天喜地地走了。

        天镜回家洗了把脸，看了眼镜子的自己。觉得此刻有三个字形容这张脸最好不过：负心人。

        翌日司命来府上，开口便兴师问罪：“魁星座下那小子送来两车白纸，说是劳烦我府上半个月抄完一百遍清经，我一个个问过去才知道坑我的人是你。你你你…;…;你说说，我对你不好么？”

        天镜披上衣服出门，敷衍地应声，关上门：“好好好，行行让让，让让。”

        司命给他让道，却拉住他：“今天没给你安排啊，你去哪儿？”

        天镜说：“去人间，想到以前跟老裴闯荡过的地方走走。”

        司命声音顿时起高了：“哟，不会吧，这就原谅他了？”

        天镜：“放屁。欠那里的土地一碗茶钱，八百年没还了，今天给他结了去，省得这铁公鸡闹上天。”

        司命抄起手，顿时笑了：“哟，一碗茶钱，八百年没还，还就今天去结。”

        天镜这会儿不说话了，他弯腰捡起一颗石子，目光不善地盯着司命，手掌中掂了掂，司命拔腿就跑。

        天镜下凡前还特意查了下天气，是冬天。谁知下了凡才发现自己查错了，三伏天里裹着斗篷，他热得一身汗津津。一边走，一边不时脱件衣服，走着走着又觉得热了，再脱。不一会儿只剩被汗浸湿的里衣，这么穿不大好见人，他只好把里衣脱了，勉强套上长衫。

        裴旻早早地就候在山顶小亭。亭子建得不高，绿荫环绕，流水飞溅，自屋檐飞散成雨。走近了便能感到一阵凉爽。

        天镜慢吞吞地走进亭子，裴旻看着他。

        天镜在他对面坐下，做了个手势，邀请他也坐下。

        裴旻坐下，端起茶水，给他倒了一杯。

        天镜：“天气真热啊…;…;哇，还有凉水，你自带的？”

        裴旻放下茶壶：“山里有座庙。”

        天镜：“庙里有个和尚。”

        裴旻：“…;…;别闹。这亭子是他们的，定时有人来打扰，添茶水。”

        天镜：“这里贵客很多么？”

        裴旻点头，眼睛离不开他：“嗯。到了夏天，是个避暑的圣地。”

        天镜低头喝水：“哦。”

        过一会儿，天镜抬起头，发现裴旻还在看着他。他说：“裴旻，你看个够吧。我今天来，就是告诉你，这辈子想得到我，不可能。你是要当神仙的，代价就是一辈子孤家寡人，尝尽人间至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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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旻道：“你今天来就是说这个？我今天什么也不想说，看着你就足够。”说完做了个“请”的手势，让他继续说。

        天镜愣了下，拍桌子：“你就没有脾气要发？”

        裴旻道：“你不按着套路来，还想我跟着套路走？”

        天镜看他语气神情挺悠然，终于咂摸出一丝不对劲来，指着他，歪头道：“不会…;…;是想着等做了神仙，再来和我一续…;…;”

        “对了。”裴旻道。

        “对个头啊！你问过我了吗？”

        “这么说，天上是允许的？”

        “不不不，不允许，谁说允许了？不要乱讲话！”

        天镜最终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逃回天门的。

        他扶着柱子喘气拍胸口，庆幸自己逃过一劫。不知道哪家的小童子蹦蹦跳跳地走过去，看着他道：“天镜元君，天镜元君，发生了什么好事，你笑得好开心啊！”

        天镜一惊，蓦然回神：“啊，啊？什么？我在笑？”

        小童子点头，指着他的嘴唇：“是啊，嘴角都要翘到天外了。”

        天镜吃惊地回家照镜子，发现自己真是在笑，他看着镜中中了邪一样的自己。悲哀地长嘘一口气，仰头倒在床上觉得自己绝对是摆脱不了裴旻了，不管是阴影，还是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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