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话 一点都不甜

天镜怕了裴旻的眼力，于是极力邀请邻居魁星童子代替他去，承诺他上次因闯祸被魁星惩罚抄的二十遍文章他分担一半，魁星童子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魁星童子身高八尺有余，肌肉紧实，嗓音洪亮，扮作土地婆，脸上一颗大黑痣，目光炯炯地看着裴旻，发出女人的声音：“小郎君，且慢且慢！”

        裴旻看了一眼，居然勒马回头，“大婶。”

        蹲在灌木丛里的天镜举着两根枝桠伪装自己，巴巴地盯着看，指望着魁星童子不要出岔子。

        魁星童子叫住裴旻，突然脑袋卡壳，张嘴半天想不起自己要说什么，就问他早饭吃了没有，裴旻说吃了。话音刚落，空气中弥漫着安静的尴尬。多亏天镜在气晕之前放了一只兔子出去搞出动静，魁星看了眼灌木丛，想起暗中蹲踞在此的天镜元君，这才豁然开朗，拱了拱手道：“哦～郎君，后日雁荡山顶，有人等着你，请务必前往。”

        天镜拍干净两手兔毛，重新拾起树杈举过头顶。蹲久了腿麻，他眼前有些晃。过了很久，裴旻的声音才响起来：“谁？”

        魁星童子道：“欸？不能告诉你的，因为天机不可泄露。”

        天镜一屁股坐在地上，弄出了些小小的动静。他紧张地竖起耳朵，那边突然响起了脚步声。他瞬间弹起来，却已是来不及，被人结结实实地从背后搂住。耳旁响起他的声音：“我道是谁，道子，原来是你。”

        天镜动也不敢动。

        魁星童子意识到被拆穿，嘤咛一声，还没有换掉女声声线。

        裴旻说：“美人蕉上长樟树枝，你以为我瞎？”

        天镜咳了声：“没，我是故意……咳咳，对，故意让你看见我的。”

        裴旻冷笑：“想我？想我为什么还要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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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旻问道：“从悬崖上掉下来之后，你去了哪里？”

        天镜如实答：“天上。”

        裴旻沉默良久：“你是谁？”

        天镜叹了口气，“我是九重天上的神仙。”

        裴旻顿了顿，像是在消化这句普通人听了会笑掉大牙的话。

        良久，他道：“神仙清心寡欲，和我有了……这般纠葛，还能做神仙么？”

        天镜道：“我可以说是为了做劫数，原本就是为了渡劫而下凡的，职责之内的事情，天庭不会过分追究。”

        裴旻了然地点点头，笑道：“哦，是这样。道子你是渡我的劫来的。”

        天镜拿捏不准他现在究竟是释然还是想杀人。裴旻不是什么笑面将军，但得知这种事情还能笑得出来，实在不像他裴旻。

        天镜迟疑道：“嗯……日后，你也会是神仙，与我在一处供职。届时，若是，若是你还想与我再续前缘，我们就去月老那儿造个籍。在凡间，我亏欠你这么多，一定不会驳了你的请求的。”

        裴旻松开他，说：“若是和我在一起过得不开心，我们又何必成这个亲。”

        天镜一瞬间，心里像是没了底，空落落的，摸不着边际。

        他本能地向后去摸裴旻的手，原以为他走了，会摸不到，谁知道竟然一把握住。

        裴旻没有反握，也没有挣脱。任由他紧紧握住，微微颤抖。他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什么握住他不放，只想多和他待上片刻，片刻都好。

        两人沉默得像是两尊忘记时间的雕像，惟有掌心热度跳动如心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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