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你还蛮意外的，及川彻和女朋友分手了，在交往两个月后。
这消息可以说是轰动半个学校了。那位女神一样的学姐照样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她的音乐事业，好像并没受什么打击似的。而及川彻看起来却有些精神恍惚。
本以为是这样。
直到有一天，你看到体育场一角，坐在那里独自哭泣的星野学姐。
啊，这姑娘也太美了，连哭起来都这么美，真是我见犹怜。
“及川彻这个混蛋，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或许是因为学姐太美，周围太过安静，午后的阳光透过树荫，将她完美的脸部线条勾勒得宛如天使般精致。
你一不小心把心里想的说了出来。
学姐看到你，并没有躲避或是有什么架子，因为有过几面之缘，你们倒是聊得投缘。
你一边安慰学姐，不要因为不值得的混蛋伤心不已，下一个更好，及川彻就是个没谱的，一天天吊儿郎当的，除了排球打得还说得过去，其他样样不行……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快一个小时。
学姐没打断你，你感觉她没那么伤心了。
从小到大你都挺擅长安慰人的，这是你为数不多的特长，这下算是专业对口了。
“小泽同学，谢谢你，我感觉好多了，其实彻君也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啊？那你们为什么要分手呢？”
“我总觉得啊……彻君心里有别人呢。果然是我太疑神疑鬼了吧，也不怪他。”
你感觉大脑放空了那么一下。
心里有别人？
一些不切实际的念头蜻蜓点水般泛起涟漪。
你脑子里厚脸皮地闪过“不会是我吧”的这种想法。
怎么可能呢。
你想象中的告白不是这样的。
况且你这样的书呆子，在男生看来一定很无趣吧。
“不不不，学姐，你想多了，他就是个混蛋而已！”
七月份是及川彻的生日，你本来就很擅长处理数字，记个生日没什么难的，及川彻的生日，更是记得比生理期还准。
因为从来没有送过男生东西，你用了最原始的求助方法：直接在浏览器中搜索，打排球的男生喜欢什么样的生日礼物？
你想了想，把“男生”两个字换成了“帅哥”。
要精确地描述问题，搜索引擎才会为你匹配准确的答案吧。
果不其然，下面出现了一些普适性较高的答案，无非是一些运动之类的东西。不得不说，和“帅哥”两个字没什么关系。说起来，帅哥也是人，礼物果然要选一些普适性较高的吧。
运动鞋太贵了，而且你又不知道及川彻的鞋码，毛巾什么的好像又随处可见，会显得没诚意。体育生需要的东西简直寥寥无几，如果是美术生，这个时候买盒高级的颜料就可以解决所有问题了吧。
翻了翻，比对了所有结果，还是护膝比较合适。
能用得上，就显得有些诚意，但是又不算很贵重。你马上开始打开购物网站挑选。
白色的吗，还是黑色的呢，其实还有绿色，及川彻好像真的很适合绿色，可样式都是差不多的，没什么好挑的……
突然划着屏幕的大拇指停了下来。
说起来，你为什么会坐在这里给及川彻选生日礼物？
不送也可以的吧。
只是因为恰巧知道了他的生日，也没必要非得送礼物吧。
你还是买下了那个白色的护膝，因为感觉及川彻很适合浅色的东西。第二天早早来到教室，装作是在做数学题，心里一直在想怎么交出去。
明明是同桌，送出去的机会可以很多，可一大早上开始，及川彻这里门庭若市——他本来人缘就很好，送礼物的人自然不少，而且女生还不占少数。
你偷偷打量着那些女生送他的礼物，看起来都好贵的样子。
……算了，那个护膝回头送给星树吧。
星树是你弟弟，比你小两岁，今年上初二，在打篮球。
本来是这么想，生日快乐还是要说一句的。打预备铃的时候，趁同学们陆陆续续都回到座位上，你装作漫不经心地跟他说了句生日快乐。
及川彻没反应，倒不如说是愣住了。
“谢谢！谢谢你还记得！”
怎，怎么了，是不是显得很奇怪。
啊，对，光说了生日快乐，没有生日礼物，确实很奇怪啊！！！甚至有点没礼貌。
算了，给出去吧，反正也不算是什么很贵重的东西，同桌生日送个小礼物应该是很自然的事情。
“这是生日礼物。”
说完赶快把东西塞他手上，顾不上观察他什么表情，你慌忙拿起书包掩饰自己的慌张，翻书包的动作极大，然后还把脸埋进去，一副仔细找课本的样子。
“这节课小测，都把书收起来。”
“哎——怎么这样——”
老师走到讲台上，地下抱怨声一片。
但你清晰地听到及川彻凑近你说了“谢谢，我会珍惜的。”
“由理，这是你买的东西吗。”
小泽秋穗坐在餐桌边，手里拿着一个快递盒。
你心里一咯噔——忘记扔垃圾了，她又要多想了。
冷静，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没什么的，你又没有做错什么事情。
“由理，你谈恋爱了吗？”
她并未转向你这边，看起来好像没有心情不好。只是随意撩起耳边散落的卷发，不小心碰到耳环，手上的戒指和耳环碰撞，清脆地叮当作响。
“没有啊，这是我买给星树的。”
你装作若无其事地换鞋，脱掉外套，走进厨房。
“星树的生日在三月，早就过去了。”
“他最近在学校好像压力有点大，我就买个礼物安慰安慰他。”
“哦……”
她好像终于放松了下来，你悄悄观察她的表情，似乎和平常一样。
“妈妈，你等会要出去吗？”
你突然注意到她化了妆，还换了平时不会穿的裙子，多半时去见男人，还不是一般的男人。
“嗯，要出去，你自己吃饭吧。”
“已经很晚了哦？”
“没事的。”
……她这么说，就是那个男人会送她回来。
“你吃药了吗？”
你一边洗堆在水池里的碗好弄出点不影响交谈的噪音，一边装作轻松地问她——如果开门见山地问她情绪会更不好的。
她装作没有听到，拉开椅子，穿上外套，准备出门。
你偷偷看了看餐桌上，早上你摆在桌边的药果然原封不动。眼看着她就要出门，你草草擦了擦手，拿着药拦住她。
“等等。”
站到她面前，你又有些害怕。
豁出去了。
“带上药吧。”
小泽秋穗绽放出一个温柔的微笑，摸了摸你的头。
“好孩子，看你，眼睛红红的，你怕什么。”
“我……”
“就一次不吃，没事的，乖，妈妈走了。”
最终还是没带上药，可你也不敢再劝她，谁知道逼急了会出什么事。
唉，得想个办法让她每天乖乖吃药……
你本来不是什么喜欢分享自己生活的人。最多也只是分享一首好听的歌，或是偶然见到的好看风景。朋友说你老成，但你的确觉得相较于世间万物，文化历史，自己确实显得渺小而无趣。
即使特别喜爱的事物，也不需要非得在个人空间里分享，你反而喜欢独自欣赏的快感。
高一刚开学，成为同桌的第一天，是及川彻主动加了你的line，几乎没说过什么话，彼此动态也不会点赞，几乎就是两个陌生人。
加上及川彻交女朋友之后，空间里偶尔会有和女朋友的合照什么的，你更是心烦意乱，看都不想看。
“由理，你喜欢及川吗？”
午休的时候，闺蜜真希没由来的问题猝不及防，你吓得手机直接摔桌子上。
“哎呀，放轻松嘛，就我们两个人。”她继续吃了口饭盒里的饭，仿佛是在聊别人的事情。“喜欢就喜欢嘛，及川彻长得又帅，性格又阳光，哪个女生会不喜欢。”
“没有，没喜欢他，那么轻浮，谁喜欢他啊。”
浅田真希是你小学一年级认识的，你们已经做了将近十年的朋友，无话不说，事无巨细。可这回你不敢和真希说，你是真的，对他有点动心，真心实意的喜欢。
……真希立马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
“……怎么了。”
“不喜欢他的话，为什么要特地给他送生日礼物呢？这不像你啊，而且及川彻也不缺生日礼物，这么做就是不想让自己心里有什么遗憾吧？”
真希分析得头头是道。
“随，随便吧，你说是就是吧。”
……真希直接把你拉来了仙台市体育馆，找了个很中间的位置坐好。
你这种社恐人，一旦坐到视野较好的中间位置就会觉得所有人都能看得到自己，浑身不自在。
可真希满脸写着“我知道你喜欢及川彻了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的我要让你坐在最中间让他一眼就看到你”，对你竖了个大拇指。
……果然还是瞒不过她吗。
吹哨发球前一瞬间，及川彻抬头望向了观众席，目光在你眼中停了一瞬，然后露出一个纯粹的笑容。
你也不知道当时自己哪里的勇气，没有一如既往地害羞逃避他的视线，就这么看着他。
很久之前你就有意识地观察过及川彻的眼睛，他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上扬的小弧度，眼里像有星星似的，好看得无法用任何华丽的辞藻形容。
少年一跃而起，高昂起头，动作连贯完美，踏出的每一步都经过完美的计算。发球力度很大，但又恰到好处，稳稳落在对方球场的边界内。
及川彻这家伙，还真是很难让人不喜欢啊。
……
自从他交女朋友之后，你像做贼心虚似的，再没来看过他的比赛，哪怕是以同班同学的名义，都极力地避免一切和他有关的事情。
他是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一道强光，格外刺眼。从前是，现在也是。
比赛的结果你早就记不清了，留下的只有及川彻一次次跳发球的身姿和力挽狂澜传球的样子。
别人都已黯然失色，只有自信的少年在发光，耀眼得让你觉得，那本不是你该去觊觎和奢求的存在。
这么说出来可能别人会不信，但你，真的不是因为他长得帅，才牢牢盯着他不放的。
真希说她想去洗手间，你帮她去取落在体育馆的东西。
好巧不巧，迎面撞上及川彻。
心里有面巨大的擂鼓在敲个不停，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发出了警报。
好在你算是挺会伪装的那一类人。
“……呃，辛苦了，今天打得很棒。”
及川彻眸中微微一滞。
“真的？”
呜哇，你忘记今天青叶城西还输了比赛，这么说会不会像是讽刺啊，可，可是现在道歉会显得更奇怪……
你赶紧竭尽所能真诚地点了点头。
霎时间，像时空错乱，只有梦里会出现的场景和现实交错，初夏那点的躁动不安的情绪和被人摇晃了几下的罐装可乐一样，下一秒就要喷涌而出，只待一个契机。
那个契机，就是你突然置身及川彻的怀中。
身体变得格外僵硬。你比预想的要冷静，因为这实在不像是现实中会发生的事情。
男生强有力的心跳和紧实的胸部肌肉随着呼吸起伏，刚运动过后带着些许汗水的胸口，近在咫尺的呼吸，和时不时感受到的，他双手的触感……
所有的感官变得异常敏感。
这显然不是梦。
有点想推开的下一秒，及川彻主动松开手，老老实实把手背在后面。
你已经不知作何反应。
平常跟男生都说不了几句话的你，突然被搞这么一下，身体已经失去了反应的本能。
“小，小泽，那个……”
你大脑里转得异常迅速，像是在处理数学题的已知条件，拼命在想他要说什么。
这，这个气氛怎么看都是要告白吧……
你是个从来都没有恋爱经验的女生，对这种事情没有经验，任何接近和试探对你来说都像是一次次踏入陌生的领域，猝不及防，不知所措。
“谢谢你今天能来。最近……分手之后我一直……心情挺差的，你能来真是太好了。”
心里像有块石头堵着一样，呼吸不上来。
他果然还是忘不了星野学姐啊。
可是为什么要对你这么说？为什么你能来他会很高兴？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还是说……他只是在撩人呢。
原来长得好看的男生，都很擅长这种事情吗。
你也忘记后来自己说了什么，脚步沉重地走回家，心里像是那种悬而未决的，只有乌云和雷声却迟迟不下大雨的天气，烦得很。
从那以后，你知道及川彻放不下星野学姐，也就能更理智地看待他，不再像以前那样一和他说话就心里小鹿乱撞个没完。
转机发生在第二年的春天。
……伤脑筋。
也不知怎么了，明明今天天气预报说会有降雨，偏偏早上走得急，伞落在鞋柜边了。
这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的迹象。看着鱼贯而出的同学们开心地讨论着回家之后要看什么动画。你和真希不在一个班，你们班又刚好下课晚，这个时间真希早就回家了。
……真麻烦，又不想求助不熟悉的人。
心上有排蚂蚁在爬，格外的急躁。
“小泽？”
不知是等了多久，久到及川彻的声音在人群中都那么好辨认。
啊，原来同学们都走光了。
尴尬得只剩你们二人独处，大眼瞪小眼。
过了几秒钟，及川彻跑过来，把伞塞到你手上，说了句“拿去用”，就自顾自地跑进了雨中。
等等……
这算是什么展开啊。
感觉不像是少女漫画的展开，因为雨下得实在太大了，及川彻顶着书包跑出去的样子那么狼狈，中间还差点平地摔了一跤，像是背后有猛兽在追他一样。
……实在是有点可怜。
你犹豫了一下，还是追了上去。
毕竟雨下这么大，他淋感冒了可不好。
你想追上他，但及川彻腿长，跑得很快，一路穿过红绿灯，便利店，书店……你真是拿出了生平最快的速度和及川彻赛跑。
终于跑到公交站，这家伙也终于知道停下来喘口气了。
他突然转身，看到你大口喘着气，差点吓得又摔一跤。
“小，小，小泽？”
跑了一路，累得要死，感觉像刚跑完马拉松。
“一，一起吧……雨，还……挺，挺大的。”
你勉强挤出一句话，实在是喘得停不下来，但又怕突然来一辆公交，及川彻坐上车就走了。那样的话明天你把伞还给他的时候岂不是更尴尬！！必须赶在他坐上车之前把伞还给他！
“……可，可我，我要在这里坐公交。你明天再还我吧。”
开什么玩笑呢。这事要是拖到明天，今天一晚上你什么都别想干了，会躺在床上失眠的。
“可是你下公交之后，也有一段路要走的啊。”你仍然坚定。
“……也不能让你淋雨啊！没事，我身体好，一小段路不要紧的。”
可能是跑了太久，心跳得太快，大脑有点发热吧。
你突然有种大胆的想法。
把这不像少女漫画的情节变成少女漫画。
“……或者，你送我回去？”
“我送你回去，也是可以的，这样我们两个人都不会淋雨了。”怕他误会，你又补充了一句。
及川彻愣了愣，突然爽朗地笑出声。
“走吧，我送你回去。”
生平第一次被男生送回家，你心里除了紧张，更多的是愧疚。毕竟因为要送你回家，耽误了人家练球，写作业，看动画的时间，果然还是太麻烦别人了。
一路上的沉默让你不适应。你不是很会和男生相处的人，如今没话找话的场景更是考验你。
这种时候应该先道歉吧，坦诚一点。
“及川君，不好意思，真是麻烦你了。”
“没事！”
“……及川君，你家和我家完全是反方向，真的没关系吗？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的，真的没事的！”
“……及川君，我……真是对不起，明明你坐公交车就可以回去的……”
“小泽由理！”
“有！！”
“我是想送你才送你的，不用这么在意，举手之劳而已。”
及川彻扬起嘴角，冲你一笑，表示他并没有觉得麻烦。
“……哦。那就谢，谢谢你，及川君。”
“嗯，不客气！”
伞里的空间再次变得沉默。
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及川彻换上了夏季校服，手臂会不经意地碰到他精壮的手臂，每碰到一次，你就离他远一点点，生怕被他发现，然后弄得很尴尬。
他比你高出不少，伞也很大，但他默默把伞偏向你这边的动作不难察觉。你一直在动，他的伞一直在往这边挪，自己的那半边肩膀都淋到了雨。
实在是过意不去，你出声提醒。
“你淋雨了哦，及川君。”
“没事，我淋点雨没什么的。”
“伞蛮大的，你正常打着就好，我们两个都不会淋雨的。”
“小泽。”
“嗯？”
“我们还是朋友吧？”
“哎？”
你被问懵了。
好像也没说错。不算很熟，但又能说得上话的程度。
好像也算是朋友。
在一般人眼里，这种的都能被称作朋友吧？
“不是……总觉得你平时一副，不太想搭理我的样子。”
“……啊。当然，当然是朋友。”
“是吗！！太好了……”
气氛变得没那么尴尬了。
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滑落下来，摔得粉碎。
想想也有道理，人家从一开始就是把你当朋友而已嘛。今天在鞋柜那里也是，只是把伞直接给到你手上，意思就是伞借给你但不想跟你一起回家的意思吧，难道还能是为了耍帅？
之前也是，朋友之间，开个玩笑也很正常的吧。他和别的女生，应该也会偶尔说一说“要不我们交往试试”这样的玩笑话吧。那天在体育馆应该也是那样，一定是但是你想多了。
仔细想想，一直以来的相处模式，不都是像朋友一样吗。
“啊，及川君，我到家了，谢谢你！”
“不客气，明天学校见！”
他朝你大力挥挥手，看起来心情颇好地消失在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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