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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章


与郁鸣确定了包养关系之后,文子铮的经济压力小了很多。他仍旧在给小孩子补课,但也讲清楚这个寒假结束他就要回归学习不再兼职了。“金主”出手阔绰,只不过约了两次就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他想好了,只需要和郁鸣维持关系到高中毕业就结束,那时他可以出去打工,不必要再卖身了。虽然文子铮已经认定这种挣钱方式不磕碜,但他并不是同性恋,更不想长期维持。

        姐姐在除夕夜病情恶化,紧急转进了监护病房。每两天家属可以进去探望一次,每次可以停留半个小时。文子铮就会用这半个小时给处在半昏迷中的姐姐擦擦身体,也会和她说说话,尽管护士告诉他病人现在听不到他说的话。可如果不和姐姐说说话,那就没人可以倾听他了。他在学校里没有朋友,姐姐就是他唯一的朋友。

        不出去做那些辛苦的兼职之后,文子铮突然有了很多空余的时间。他所住的棚户区很潮湿,哪怕日头烈的时候,屋子里也是潮湿的。邻居说是因为回水不好,所以无论什么季节什么天气那种潮湿感都透进骨子里。

        太阳好的时候,文子铮就会把书桌搬出来,坐在破烂的雨棚下写一会儿作业。他聪明,不需要很用功就可以读好书,也可以轻轻松松就考过那些每周都补课的学生。他是读书的好苗子,每一个老师都这么说。不过文子铮已经决定了,在姐姐病好之前不去读大学了。他们现在相依为命,他不可能狠心抛下姐姐。

        在没有见到文子铮的日子里,郁鸣过着可以说是“枯燥无比”的生活,当然这也是他多年以来的日常生活。与其说是没有朋友,不如说是没有可以交心的朋友。只要他想,一个电话就可以组局邀人在外面疯到天荒地老。三十岁,而立之年,也是精力旺盛的又一个顶峰。

        只不过他没什么玩心,对于那些浮夸的东西没兴趣。兴致良好的时候会去郊外渔场钓鱼,没什么兴致的时候就满身心投入工作。他开投资公司,只要想工作,那工作就永远不会有完成的时候。

        郁鸣现在坐在书桌前,看着笔电上的报表。那些数字密密麻麻,可就是进不到他的脑子里。他心里有事的时候就会做不好手头的事情,从小就是如此,现在也改不掉。低着头点了一支烟,左手夹着烟,右手滑动鼠标让报表在屏幕上快速流动。郁鸣告诉着自己要集中,却怎么也集中不起来,脑子里想的全都是文子铮。

        一想到文子铮,他就担心。自己也知道自己是同情心泛滥,却又控制不住。他对文子铮没什么欲望,可却没办法停止这种关系。他们已经见了两次,而且两次都发生了关系。郁鸣骨子里的软弱让他无法回头,只能面对现实。

        笔电也没顾得合上,翻看手机通讯录,打给了那个帮他查文子铮的朋友。俞建,本地人,拆迁户二代,关系网深厚。他们是在一个饭局上认识的,算不上一见如故,只是俞建拜托郁鸣的公司帮他做资产管理,这才有了长久的交流。

        “无事不登三宝殿,怎么,我们郁总又情场失意啦?”电话刚通,对面连一句“喂”都没有就连环炮似的来上这么一句,郁鸣听到之后翻了一个白眼,但还是保持良好的教养,回答道:“见一面吗?有事和你说。”

        俞建知道以郁鸣的性格,如果不是真的有什么自己无法解决的烦恼事,否则不会来联系他的。他是闲云野鹤,凡是邀请他的局必去,他视郁鸣为一个理智聪明的好朋友。好朋友有难,他自然要去帮助。

        他们约在了一个钓场见面。俞建投资了这个钓场,有他一半的股份。新年假期刚刚结束,钓场重新恢复营业,来的客人还不算多。户外钓场风景好,这片水域也适合冬钓,钓上来的鱼还可以“一条龙”帮忙处理。

        两个户外折叠椅被展开,中间放着一个户外暖炉。郁鸣到来的时候,俞建已经坐在这里很久了,只不过钓桶里还没有一条鱼上钩。俞建不会钓鱼,每次来钓场他都是陪别人的,他的钓鱼水平堪称糟糕。

        听到脚步声,俞建回头看了一眼郁鸣,说:“来了啊。”

        郁鸣“嗯”了一声,坐到了另一张椅子上。他穿着专业的户外冲锋衣,手套也是户外防风的,坐下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整理他的钓竿。他有自己的钓竿,是某一年自己送自己的礼物。俞建侧过头看着他的动作。郁鸣是个细心手巧的人,读书的时候做过漂亮的手工,现在也会自己缝补衣服。

        “为什么你每次都能钓上鱼呢?”俞建问道。他老是想不明白这个问题,无论天气有多差或者有多好,郁鸣总是能满载而归。

        听到这个问题,郁鸣笑了笑,仍没有抬头,他说道:“可能是我运气好吧。”

        俞建听到他的回答,没有再说什么,他轻轻点了点头,舒舒服服坐回了椅子里。他知道郁鸣这是在讽刺他自己,虽然外界都说他是二公子,但谁都知道他也是“野种”。他们羡慕他拥有的钱,却又嘲笑他的身份。郁鸣绝不算运气好的人,如果没有了那疯狂的家世,他也可以做出一番事业。

        他并不算是郁鸣真正意义上的好朋友,而且他们之间还有利益关系,但俞建会读空气,绝不会傻到什么话都接下去。他收起自己的钓竿,在空荡荡的钓钩上挂了鱼食,又虚虚甩了出去。

        郁鸣把调整好的钓竿甩出去,过了一会儿才说:“我遇到了一个人。”他说这话的时候很轻松,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你让我查的那个人。”俞建抛回了一个陈述句。

        郁鸣点了点头,说:“是,那个小孩。”

        “他怎么了?”

        “他……”郁鸣顿了顿,接着说:“他很像以前的我。孤僻又冷漠,看起来背负了很多。”

        “是啊,父母都不在身边,自己要照顾患重病的姐姐,小小的年纪就要承担这样的责任。”俞建知道文子铮的情况,他对郁鸣的话表示赞同。

        郁鸣没再说下去,他陷入了沉默,也拖着俞建一起。

        俞建之前说得没错,郁鸣是钓鱼高手。与其说是高手,不如说是在这方面运气好。不一会儿就钓上了一条鲫鱼。这里定期放苗,鲫鱼放得最多。郁鸣钓上来的这条鱼,不算大,应该是近期才放的鱼苗。他刚想要把鱼扔回去,就被俞建制止了。

        “留下来吧,我让他们处理。要喝汤还是红烧?”俞建问。

        最终这条鲫鱼还是被扔进了钓桶里,郁鸣轻声说:“喝汤。”他总是那样温柔,极少有生气的时候。俞建很难理解这样性格的人是如何管理一个经营良好的投资公司。

        钓竿重新被甩了出去,郁鸣也重新开了腔。他的性格使然,无论说什么都是温温吞吞的。

        “那个孩子,是我在床上认识的。”他说这话的时候仍然是轻轻地,好像他和文子铮不是在床上认识的,只是在路上碰见的。

        这话倒是让俞建吓了一跳。郁鸣的洁身自好在圈子里是有名的,因为他的投资公司、他的家世,不知道有多少人送过多少男男女女给他,可他从来没有接受过。他算得上是青年富豪,却住在很普通的老旧公寓里,就连开的车也是普通的。虽然那里的房价年年增高,但也绝配不上他的身价。

        对于这样的一个认识方式,俞建的第一想法是仙人跳。郁鸣这样一个脾气顶好的人,心又容易软,虽然在商业投资上有精明的头脑,但生活上并不一定能够分辨骗子。他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郁鸣却摇了摇头。

        “不是仙人跳。”郁鸣也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可能,“是我主动打电话的,那时他也需要钱,所以我们才认识的。第二次见面是他要求的,后来我们确定了关系。”

        郁鸣说得模糊,俞建就理解错了他的意思。听到郁鸣说“确定关系”,还以为这两人已经在一起了,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等到俞建的回复,郁鸣才转头看到了他的表情。他知道俞建理解错了他的意思,摆了摆手,带着些许的无奈说道:“不是你想的意思。是包养关系,不是恋爱关系。”

        哪怕郁鸣给他解释了真相,俞建也仍然是不敢相信的表情。他面前的人是谁啊?性格里的洁身自好比二公子家世还要出名的郁鸣,竟然也会包养?如果不是郁鸣亲口说出来的,俞建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包养?”俞建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你包养他还是他包养你啊?”

        俞建这话把郁鸣给逗笑了。他的眼睛笑得眯起来,眼角都笑出纹理,嘴角亦是上扬的。他带着笑意说道:“当然是我包养他啊。虽然是他确定的包养关系,但是我包养他,我给他钱。”

        这话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俞建听了之后好久都没有缓过劲儿来。虽说是如此离奇的事情,但如果发生在郁鸣的身上,倒也可以解释了。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自然没有办法给郁鸣任何建议。

        俞建没再说什么,反而是郁鸣开始自顾自说了起来。

        “如果是仙人跳的话,他大可以在第一次之后就威胁我,不用再和我保持这样的关系。他只不过是缺钱,又要顾及学业和家人,所以才选择这样的挣钱方式。如果我拒绝了他的要求,说不定他会去找别人,万一遇到了坏人怎么办?”

        郁鸣絮絮叨叨把话讲完,鲜嫩的鲫鱼豆腐汤也端了上来。一人一碗,每个碗里半条鱼。内脂豆腐被切成小块,与奶白色的汤交融。刚出锅的汤喝上一口,整个人都暖了起来。因为不是人工饲养的鲫鱼,被赋予了更多来自大自然的鲜美。

        “新招的厨子,手艺不错吧!”俞建对于这碗汤很是满意。

        郁鸣点了点头。

        俞建看着他这个朋友的样子,担忧又无奈地摇了摇头。“那你打算怎么办呢?”他问道。

        “我也不知道。”郁鸣看起来有些苦恼,“他不是接受资助的性格。”

        郁鸣在生活上的温柔已经可以称得上是软弱了,不在工作状态的他就像是一只急了也不咬人的兔子。他不会拒绝,哪怕对方的要求让他很为难,他也会接受。

        俞建本来想对郁鸣说你本来也不是会包养人的性格,但话到嘴边最终还是收了回去。一来他的大部分财产还要靠郁鸣的公司打理,二来这话也实在有些伤人了。

        “那你问过他吗?如果你没有问过他,那又怎么知道他不肯接受资助呢?”俞建问道。

        其实俞建说的是对的,郁鸣从来没有问过文子铮是否要接受资助,他就自顾自认为这孩子不是接受资助的性格。他有一种先入为主的概念,以为文子铮真的就像是当年的自己。听到俞建这话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说不定是错的,也许资助小孩让他好好读书才是正道。

        “那我下次问问他。”郁鸣说。

        下次就是今天。文子铮在郁鸣钓上第二条鱼的时候,给他发了信息,要求在老地方见面。俞建只看了他的表情,就知道发信息的人是谁。

        “他又找你了?”俞建话里话外有些调笑的意味。以前他也见过郁鸣谈恋爱的样子,总是被人捏得死死的。是单纯到会遇到坏人的类型。

        郁鸣点头,说:“他说想在老地方见面,就现在。”

        “那你要去吗?”俞建知道这话问了也是白问,但他还是问了出来。

        郁鸣又点头。

        “我还真没见过这样的金主,小白脸招招手就过去。也就你了。”俞建一边说一边笑。

        “我得先走了。”郁鸣带着歉意地说,开始收拾自己的钓竿。

        他是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很平静。作为朋友的俞建倒是满脸写着“担心”一词,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是自己帮忙调查文子铮的,所以他知道文子铮的情况全部都是真实的,也的确怜悯他的境遇,可这孩子绝不傻,甚至可以说比郁鸣更加精明。俞建只是怕郁鸣被骗了,还眼巴巴乐呵呵把自己挣的钱都交给“小白脸”。

        注意安全这话他是讲不出来,在把郁鸣送到停车场的时候,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认真地说:“有什么事直接给哥们儿来个电话,两肋插刀在所不惜。”

        “好。”郁鸣笑着,也学着对方一样,拍了拍俞建的肩膀。

        在发出那条短信之前,文子铮就已经到了他们之前见面的酒店。他已经很熟悉这里了,不再在大堂里紧张万分,而是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也会像在大堂里等待的别人一样做自己的事情。在母亲过世之后,他就有了记账的习惯,在日常中省下每一块钱,也是他的习惯。

        入了神,也没有注意到郁鸣已经来了。他拍了拍文子铮的肩膀,文子铮抬头之后两人猛得对视,都悄悄吸了一口气。哪怕已经发生过亲密关系,他们也没有如此深刻地看过对方的眼睛深处。好在很快两人都找回了理智,文子铮对着郁鸣点点头,而郁鸣也安抚似的笑了笑。

        他们一齐沉默着走向电梯。郁鸣穿着冲锋衣,却也无法掩盖他身上金融精英的气质。在大学上模拟炒股课的时候,别人就这么说过他。他在商业上有天赋,只需要稍微努力一下就可以超过别人,而这种天赋也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弥补他性格上的“软弱”。

        文子铮仍然套着他那件穿得发灰的黑色羽绒服。他只有两件羽绒服,一件是校服,上面有显眼的校徽,他是绝对不会穿着来见郁鸣的,另一件就是身上这件,已经很久没有洗过了。他租的地方没有洗衣机,更舍不得送去干洗,所以什么衣服都是他自己手洗。冬天棚户区潮湿,羽绒服洗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干,就干脆不洗。

        电梯门关上之后,郁鸣拉开冲锋衣口袋拉链,拿出了给文子铮准备好的房卡。他心细,特意给文子铮要了一张纯白的房卡。文子铮接过房卡,刷了电梯,摁下了十八层那个键。

        郁鸣的冲锋衣口袋里放着手机和房卡,文子铮的羽绒服口袋里则放着他的老人机和提前买好的药膏。他看不到背后,不好意思去社区医务室,也没有别的人可以麻烦,只能拜托郁鸣。

        姐姐生病这么多年,他见过太多各色各样的人。文子铮生性敏感,因为经历变得更加敏感。他知道文子铮在阔佬里算是人品不错的,也许是错觉,他甚至觉得郁鸣有那么一些软弱,所以他才选择把关系定下来。

        说出那话的时候并没有完全的把握,但也没想过郁鸣会答应。被答应的时候,有一刻庆幸与欢呼雀跃,因为收入有了保障,姐姐就不会再次被迫出院了。

        电梯门打开,十八层对于文子铮来说再也不是地狱,却亦不是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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