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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面具之下


  “我…我叫宋恩诗,是…转学来…来的。”宋恩诗站在讲台上低着头,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

  “行,你就先坐那吧,”班主任指着最后一排的空位,“过段时间考试了会换座位的。”

  宋恩诗点点头,小心翼翼的走下讲台,向老师安排的座位走去,那是最后一排的角落,她心里倒没什么,反倒觉得这样降低存在感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更好一点。

  不久前妈妈去世了,她永远想不到这个世界上她唯一的亲人就这样离开了,葬礼是妈妈的朋友张阿姨一手操办的,每个人都哭的伤心,有人因惋惜流泪,有人因失去落泪,而她从被人通知那个消息一直到葬礼结束都处在一个无表情状态,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被带到医院,又像个木偶般换上丧服,最后送妈妈进了火葬场,可就在回家那一瞬间她意识到这个世界不再有妈妈了,永远不会再有了,她哭到呕吐,哭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醒来继续哭,哭到头痛炸裂,只觉得头和脸都要裂开,发烧了两天两夜被张阿姨送到医院。

  脸上毛囊严重过敏,额头脸颊下巴都肿了起来,因为是夏天医生给她配了很多清凉型膏药般贴在脸上的药膏,过敏处多所以几乎全脸都贴上了白色的膏药片。

  以前的学校因为那件事,她央求母亲为她转了学校,今天是第一天报道,脸上的过敏药片第一个疗程还没结束呢,她不敢抬头直面面对新同学,就算这样人前人后的议论总是少不了的。

  谁想不到贴满药片之下的脸有多惊艳。

  她拿出纸巾把桌子擦干净,顺带把旁边空着的座位也擦了,从后面往前看去时不时有人回头看向她,她微低着头试图用长发遮住脸,效果甚微。

  “报告。”教室前门站着位少年慵懒的喊。

  “进来吧,”曲老师挥挥手对着少年的背影说“都高二了还没点时间观念。”

  季初阳走近才看到座位旁边的女生,惊讶中带着一丝疑惑,这脸是咋啦?他把球放到桌子下面,书包随意的塞进抽屉里。

  “你帮我擦的桌子?”季初阳问。

  宋恩诗闻声身体抖了一下,她看着他手臂上的白色护腕,点点头。

  “抖什么,你怕我?”季初阳眯着眼睛问道。

  宋恩诗摇了摇头。

  上学路上距离学校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她看到胡同里有一群人打架,顿时寒毛卓竖,有个少年飞一般的从胡同口冲入那片人群,他的力气很大,挨了拳头的人倒地不起,他踩着黄毛的胸膛,一拳一拳面无表情似的,几拳头下来黄毛的脸早已血肉模糊,这一切宋恩诗看的清楚,她也知道那个少年就是现在坐在自己旁边的同桌,她认出了那个护腕。

  她捏了捏书包带,快步走向校门口,往事的教训告诉她不可以多管不在自己能力范围内的闲事。

  “胡同里的事都看见了?”季初阳声音很低,她听不出来情绪。

  汗毛再次立了起来,心都要缩在一起,她紧紧的攥着裤子。

  “别告诉老师。”淡淡的语气,却让宋恩诗放了不少心。

  那次也是这样,她回家的时候听到胡同里有人求救,就冲过去报了警,那帮混混走的时候紧紧盯着宋恩诗的脸,被欺负的那个女生和她一个学校叫邱影,混混找上邱影向她问了宋恩诗的班级家庭地址,对邱影说不告诉任何人以后就不再找她的事,那天考完试回家路上宋恩诗被拖进胡同里的那种无助恐慌没有人能体会,他们说着最下流的话,对她拳打脚踢,撕扯她的衣服,还好警察关键时候到了,不然如花一般的少女就要衰败在那个阴暗的胡同。

  那件事对宋恩诗心里阴影挺大的,她害怕男生聚堆看着她,她害怕黑胡同,害怕喝醉酒的醉汉,她哭着央求妈妈帮她转学,暑假妈妈帮她办好了转学手续,可她自己却因病永远离开了她。

  高二开学她转来了十二中,第一天就遇到了胡同里打群架,同桌还是群架主角,她心里堵的难受。

  季初阳从书包里掏出一包旺仔牛奶糖扔到她抽屉里,“封口费。”

  宋恩诗想掏出来还给他,手刚伸进去就听到季初阳冷冷的声音,“不许退货,不然我会以为你要去告给老师。”

  她没在动。

  季初阳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选了部电影看了起来,宋恩诗一脸无语,害怕我告老师打架,却不怕被老师抓到玩手机。

  下课铃响了,宋恩诗低着头看腿。

  “恩诗。”熟悉的声音。

  宋恩诗抬起头看到许七安站在后门朝她挥手,许七安的脸微微安抚了她紧张的心。

  她缓缓站起来走到后门。

  许七安笑容很让人安心,“新班级怎么样?”

  她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我就在四楼高三三班,有什么事上去找我,”许七安递给她一瓶苏打水,“你们四班班主任脾气很好,你会喜欢他的。”

  宋恩诗接过水,点点头。

  许七安摸了摸她的头发,“如果以前就在一个学校就好了,这样就不会发生那些事。”

  “没事,都过去了。”宋恩诗声音很小。

  “行你先回去吧,中午我带你去食堂。”许七安声音很好听,他看着宋恩诗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他认识的那个宋恩诗,笑容恣意烂漫不失可爱,做事落落大方和现在唯唯诺诺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原来真的像别人说的,人会在经过一些事情后,慢慢变了一种性格,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她没有一蹶不振已经很好了。

  宋恩诗回到座位坐下,她打开瓶盖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瓶,拧上瓶盖放到抽屉里,看到了那包旺仔牛奶糖,她撕开包装丢了一粒到嘴里,奶香味溢满口腔。

  上午四节课过得很快,下课铃声响起来的时候班上瞬间喧闹起来,宋恩诗收拾好书本坐着等许七安。

  她看着教室的同学三五结伴的走出教室,心里说不出的落寞和失落,百无聊赖的搓着手指头。

  “恩诗,走吧。”许七安依旧站在后门。

  宋恩诗点点头走过去,在这糟糕又黑暗的日子里,许七安就像一束光一样照亮了窝在角落里的她。

  “食堂的饭比较清淡,现在你的脸不适合吃辛辣油腻的,”许七安说“学校后门有一条小吃街,等脸好了我再带你去吃。”

  “我吃什么都可以的。”宋恩诗轻轻的说。

  “以前不是挺挑剔的吗。”许七安笑着说。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她说完注意到了许七安的脸色,打圆场道“以前脸不是没过敏吗。”

  许七安笑了笑不再说话,他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记得以前宋恩诗吃饭很挑的,元阿姨每次和他妈妈打电话都笑着无奈抱怨,恩诗听到再向元阿姨撒娇说让她不要再别人面前说她坏话啦,元阿姨总是笑着说好好好,我不说就是了。

  许七安打了两盘菜端过来,“先吃吧,待会我还要去学生会,不能送你回班了。”

  “真把我当成保护动物了。”宋恩诗语气有些无奈。

  “这不是你刚转过来,怕你不熟悉路吗。”许七安喝了口汤。

  宋恩诗路过操场的时候,一篮球迎面砸了过来,她条件反射般闭紧双眼,双手交叉挡在脸前。

  “打球还是砸人啊。”季初阳皱着眉头把快要砸到宋恩诗的球拍开。

  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季初阳优越的五官喉结和下颌线映入眼帘。

  “不好意思,差点砸到你。”季初阳说。

  宋恩诗摇摇头,“没事,是我没看好路。”

  声音甜美如洒落在久旱土地上的甘霖。

  “回班?帮我把外套带班里。”季初阳递给她校服外套。

  她犹豫着想起来早上胡同的事,然后接过了外套,这个时候拒绝推搡只会让旁边等着看热闹的人都转移过来注意力。

  捡球的男生走过来把胳膊支在季初阳肩膀上,“这是不是那个转学生,传说中的虎妹。”

  “什么虎妹?”季初阳看了看他的胳膊,李超尴尬笑了笑识相的胳膊放了下来。

  “就唐伯虎点秋香里,唐伯虎在华府出来见祝枝山时候脸上贴的和她现在一毛一样。”男生语气里带满了嘲笑,“怎么你们认识?你不是从来不让别人碰你东西吗。”

  “那是我同桌,”季初阳看着宋恩诗的背影,美得让人惊叹,“还有别让我在听到虎妹猫妹之类的。”

  “行行行,管他什么虎猫,打球,来来来组队。”李超运着球往篮筐那走。

  宋恩诗看到教学楼旁边的一排小卖部,门口都挂着小包装的零食,曾几何时她总是蹦蹦跳跳的跑进小卖部买一堆自己喜欢吃的零食,抽屉书包衣服口袋里都塞的满满的,看到同学靠近就大方的递出去问道“吃不吃,”,想到这里她苦笑一般勾起嘴角,在学校被混混干妹妹欺负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她,被拖进漆黑的胡同时路过的人只想赶紧跑开别牵连了自己。

  “同桌,看什么?”季初阳站在她身后问道。

  宋恩诗摇了摇头,“没…没什么。”她低着头要走,季初阳拉住了她的胳膊,宋恩诗如碰到烙铁般用力甩开了他的手,惊恐道“别碰我。”

  季初阳被甩回来的手僵在半空中,有些不解面前的女生为何这个反应,难道是不喜欢和男生接触,可也不该反应这么大啊。

  “我只是要去小卖部买水,看你要不要一起。”季初阳说。

  “不…不用了,我…我回…回班里去了,”宋恩诗低着头把外套放他怀里,“你既然不打球了,衣服就…就自己拿吧。”

  “你是真的口吃,还是被什么吓到了。”季初阳并没有生气,反而笑着问她。

  “没…没有。”

  “行,你先回去吧。”季初阳把外套甩到肩上。

  宋恩诗低着头离开。

  午休的时候,班长马灿坐在讲台上监督,班里大部分同学在睡觉,也有的在开小差,季初阳趴桌子上睡的很香,她是从他的口水看出来的。

  宋恩诗笑着继续看小说,突然感觉一道黑影压在自己身上,她抬起头看到马灿此刻正站在课桌边,用十分不屑的眼神看着她。

  马灿伸出手,示意她交出课外书。

  宋恩诗手紧紧的按着书,没有打算交出去。

  “他…他们也在看,而且现…现在是自习休息时间。”宋恩诗本来声音就小,因为班上大部分还在睡觉声音就又刻意放低了些。

  “这位同学,本来就结巴,声音还这么小,你不想让人听到你说什么是吗,”马灿说话娘里娘气,他双手环在胸前,“如果你不交出来我就去告老师,到时候让老师给你要。”

  宋恩诗委屈的眼泪都要出来了,玩手机的你不管,传纸条的你也不管,我就看了个课外书你就要没收。

  马灿见她还不动,便伸手准备去夺宋恩诗手底下的书,季初阳猛的坐直身子,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被吵醒的季初阳伸了个懒腰,一掌拍在马灿的手上,马灿的手已经够到了书的边缘,所以季初阳这掌相当于隔了个肉垫直接拍到了桌子上。

  巨响引起了全班的骚动,所有人同时转头看向这个角落。



  “这书是我的,有意见吗?”季初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皱着的眉头表示他现在很不爽。

  “没…没意见,阳哥我这不是怕她翻书打扰你睡觉吗。”手上吃痛的马灿不敢发火,他是知道季初阳的脾气的,没有因为被吵醒而找他麻烦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安安分分的坐在你的讲台上,我自己的地方自己管。”季初阳语气冰冷的说。

  马灿拿着名单本灰溜溜的跑回讲台,同时警告着喧闹的气氛,“别看了都别看了,该睡睡,不睡的自己学习。”

  宋恩诗看着讲台上坐定下来的马灿,欺软怕硬的小人,她拿了两张纸巾垫在季初阳的口水上。

  季初阳尴尬的摸了摸嘴角。

  “我吃糖之后睡午觉也会流口水,你可以睡之前吸一下口水这样睡着了就不会流了。”

  “原来你不是真的口吃啊。”

  “我口吃不口吃跟你有什么关系。”

  季初阳笑了,这话听起来是觉得他管的多,可他就是不生气,反而觉得这个同桌怎么这么可爱,他用宋恩诗垫上的纸巾把那摊水擦干净,吸了一下口水趴桌子上继续睡了。

  下午四节课季初阳都没有醒过来,终于在放学铃声响起来的时候,宋恩诗试探性的将手指放到他的鼻子处。

  “看我死了没有吗?”

  还好后面是墙,不然她被吓得直接就跌坐在地上了。

  “你睡了很久。”

  “所以你就检验看我死了没?”

  宋恩诗顿时被自己的幼稚想法羞耻道。

  “布置的作业我帮你也记了一份。”

  她递过去一张纸条,上面清楚的记录着哪门哪科布置了什么作业。

  “谢谢。”虽然他从来不写作业,但他还是接了那张纸条。

  校门口的公交站正值放学高峰期,挤满了学生,宋恩诗低着头站在公交站牌的末尾处。

  铃铃铃,……自行车的铃声。

  “同桌你住哪,要不要我送你。”季初阳骑着自行车一条腿支在地上,他的车座很高,但那条长腿支在地上还是绰绰有余。

  “不用了,我等公交车。”

  “公交车很慢而且很挤,你就不怕挤到脸会很疼的。”

  “可以打车。”

  “我有几道题不会,就想请你给我讲一下怎么这么难。”

  “明天早上来了再给你讲吧。”

  “那好吧。”季初阳长腿一蹬,自行车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夏天的晚风吹到身上凉凉的,解暑解乏。

  宋恩诗下了公交车往新家路上走,这个地方她和妈妈才搬过来不久,还没住过几次呢,回到家,她打开小音响放着纯音乐写作业,直到天黑把作业写完,她放下笔看着空荡荡的屋子,赶紧把纯音乐换成广播剧。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不能让自己安静平静下来,只要能战胜坏情绪,哪怕自己骗自己也行。

  肚子咕噜噜叫了几声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晚饭还没解决,她拿上手机下了楼,这条街上有很多家门店,超市串串香火锅水果店……几乎是应有尽有,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会抱着妈妈的胳膊撒娇要求吃遍整条街,而现在的她只想填饱肚子就可以了。

  她打包了份牛肉面准备回家吃。

  路过烧烤摊的时候,她刻意靠着另一边的路走,也许是因为心里的恐惧,也许是她的注意力没集中,好巧不巧的撞上一位光着上半身的醉汉,牛肉汤淋了他一身。

  那人被烫的尖叫一声,“他妈的谁啊,没长眼睛啊。”

  醉汉转过身子看到易甜贴满药片的脸,顿时脸上的厌烦化为愤怒,“神经病,长成这样还出来作妖,脸他妈的坏了,眼睛也瞎了吗。”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易甜弯着腰道歉。

  “不是故意的,我看你像有意的,你这样的出什么门啊,待在家里恶心自己家里人啊。”醉汉说着就要过来抓她的胳膊。

  宋恩诗如同惊弓之鸟往后撤,突然一个白色的身影冲了出来,一脚将醉汉踢倒在地。

  “恶心。”季初阳厌恶般磨了磨脚底。

  “你怎么在这?”她声音轻软的问。

  “跟朋友喝酒,”季初阳努努嘴指着刚才宋恩诗刻意躲开的烧烤摊,她从巷子里出来的那一刻他就看到了她,脸上的东西太吸引人了,“倒是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买饭。”宋恩诗看了看撒了一地的牛肉面。

  “一起吃吧。”季初阳想伸手去拉她的胳膊,她几乎同时向后退了一步。

  “不用了,再买一份好了。”宋恩诗转身进了刚才的牛肉面店。

  季初阳没有回朋友那里,而是站在门口等着她拿着面走出来。

  宋恩诗疑惑的看着他。

  “好歹你也是我同桌,帮人帮到底把你送到楼下吧,这条街上晚上总有那么几个喝多不长眼的。”

  宋恩诗看着他微醺的样子,不禁笑了一下,只是脸上的药片贴的太多,没法笑的太开,季初阳也不曾注意到她的笑。

  季初阳跟在她身后,到了楼下宋恩诗说“我到了,你回去吧。”

  季初阳欲言又止的点了点头,头也不回的往街上走去。

  宋恩诗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消失在巷子口,眼神闪过一丝光芒,她打开门把牛肉面放在餐桌上,顺便把冰箱里的凉菜拿出来配着吃。

  直到吃完她才发现,回来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打开音响。

  她最怕一个人独处,并不是像以前那样害怕鬼神之类的,而是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害怕自己平静下来去细想和妈妈在一起的美好回忆。

  宋恩诗很久没让自己安静下来了,一个人躺在床上时她就听小说或者看电视剧,自言自语如同对话般点评自己的所听所看。

  不平静下来,就不会去想那些伤心事,因为没有多余的思想分出来,她也不允许自己去想,因为一旦打开一点点缝隙,那自己建造的城防幻象就会瞬间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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