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却说郑一楼那日被缳玉带走后，隔了两日才回来。
本以为他应是春风满面步履逍遥，谁知他竟然鼻青脸肿一身狼狈。迟疑过后江周问他这是怎么了。
郑一楼气息奄奄地回答：“我被囚禁了。在一个山洞。”
江周吃惊地问：“是真的被囚禁还是什么新式玩法？”
一脸生无可恋的郑一楼：“老大，你是在开玩笑吗？”
原来，他竟真的被缳玉带去了一处山洞并囚禁了起来。试图在仙界掀起女权运动但失败后的缳玉，早把搞定郑一楼确定为最新理想，并为了这一理想而表现出一贯的偏执与狂热。简直如同疯子。
她总是那般明目张胆，无论是在标榜她的特立独行上，还是对于一切束缚的嗤之以鼻上，她从来不会忌讳被别人知道她的癫狂。她不但在网络上发表对郑一楼的爱情宣言，还在大庭广众之下送花给郑一楼。屡被拒绝后的她越挫越勇，并且，这一崇高理想随着前路艰难让她斗志越发高昂，最终升华为指路明灯般的存在。
据郑一楼描述，在那个黑咕隆咚、泉水叮咚的山洞里，缳玉使出了各种手段想要郑一楼接受她。先是待他百般好、再是对他各种硬，软磨硬泡无数个来回，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
江周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想象那画面，看向郑一楼的眼神就有些不太对劲了，他重新审视郑一楼那一脸青紫：“所以，你这脸是怎么弄的？”
“我趁她不在，想着可以炸开这山洞，便拿随身带的微型炮弹试了下……”结果山洞没打通，倒是轰得头顶碎石掉落，砸得他自己鼻青脸肿，一身衣服全是灰。
江周又问：“那你到底怎么出来的？”
郑一楼：“她让我出来的。”
“那你还是同意了呗？”
“怎么可能？”郑一楼挠挠头，有些不太自在起来。
江周好奇地地问：“到底怎么回事？”
郑一楼支支吾吾，小声说了什么，江周也没听清，他便让郑一楼大声再说一遍。郑一楼反而不吭声了。
彼时尚且坐在大殿下方桌子旁的朝青见江周神色有些焦急，什么都不懂的他开口告诉江周：“她说什么0。”
空气刹那间凝滞，尴尬的气息瞬间冰冻了整个大殿。
继而江周一拍大腿——这精妙绝伦的好主意！任她缳玉再怎么纠缠，总会被这个0劝退。不过……
“她真相信？”
“看起来是的，她说我看着就像0。”郑一楼的眉头皱了起来，明显不太痛快了，“她看起来挺高兴的，还说‘祝你们幸福’。”
“你们？”
“嗯，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江周隐隐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被突然诡异的氛围包裹的朝青此时终于意识到那个“0”意义非凡，于是他放下手中书本，认认真真问道：“‘0’是什么？”
几天后，江周的预感结结实实地兑现了。并比他想象的还要疯狂。
原来有一条帖子上了热搜，那帖子作者不是别人正是缳玉。这朵奇葩坦坦荡荡尽情讲述了追爱失败始末，并毫不忌讳署上真名。毫无疑问，“郑一楼是个受”成为此贴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而画龙点睛的则是缳玉那自以为胸有成竹的推论——
“攻不是别人，正是江周……”
此贴以其狗血程度迅速霸占了热搜第一。跑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既有凡人也有神仙，留言也越来越多。
赞同派——
“难怪江大帅至今没有女人，原来……”
“我早就知道了，并且悄悄磕了好久，你们都没注意过吗？任何场合郑一楼都是站在大帅背后的那一个，默默守护得让人心疼。”
“还别说，这俩人看面相还挺配的！”
“江长官气场太tm强，妥妥的攻，话说这俩人啥时候好上的？郑跟着江都好几年了，不会一开始就……”
反对派——
“你这女仙胡说八道，我们老大绝对的钢铁直男，你这么胡言乱语在我们凡间可是要被起诉的！”
“有本事你拿出证据来，别在这里瞎bb！”
“你这么厚颜无耻的真是个神仙吗？求爱不成就泼脏水——强烈呼吁江长官尽快完善仙界立法，让一切罪恶都得到惩治！”
“楼主赶快回家，好好吃药。别老出来丢人现眼。”
另有一部分人也不顾真真假假，只管先磕为敬，或是先骂一通。但那些侮辱性言论根本通不过审核，这一点要归功于始终致力于净化网络的谭鸿儒。
缳玉倒也不负众望，没多久就将她能想得到的证据一一列出——
首先，江周和郑一楼整日形影不离，日久生情也在情理之中。
其次，郑一楼自己承认是0，并且抵御住了她的多番挑逗。
再次，她曾经问过江周，是不是和郑一楼有什么，他竟没有否决。
最后，这俩人流传于网络的暧昧合照还真不少，就说那张江周揽着郑一楼腰的，攻气十足有木有！还有郑这个不怎么爱笑的家伙居然在江周面前笑得那么灿烂，她简直有点儿酸了！可对于心爱之人的搞基大业，她一定全力支持……
这波证据一出，信的人嗑得越疯，不信的人也有了些动摇，由此网络上更加沸腾。当然也有部分人对缳玉的“多方挑逗”存有怀疑，他们似乎想知道缳玉的挑逗是拿刀架在脖子上说着温言软语，还是真真实实的赤/身/诱/惑？细想之下，后者倒是更加要吓人一些，因她缳玉虽然容貌俏丽，可那一身汉子气息着实有些让人吃不消……
这类怀疑很快被淹没在铺天盖地的言论中。
因为这个帖子，郑一楼都不敢和江周同住和同殿办公了，他说：“老大我们还是避避嫌吧。晚上我回空间站住。”
可江周倒还镇定：“那不成，咱们堂堂正正的，一避嫌反倒让人觉着我们真有什么，该干啥干啥，别管它。”
“要不，你也发言澄清一下。”
“用不着。清者自清。”
可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有些别扭。自觉和郑一楼拉开了距离，以免再被拍到类似“搂腰”那张的错位照。转念又有些庆幸，好歹自己还是个攻呢，比郑一楼强上一些，郑一楼那可是实惨。
这日江周正自办公，眼角余光提醒他，朝青居然难得利用手机终端在上网。全息屏的防偷窥设置让江周无法看清朝青在看什么。但，朝青那副全神贯注的样子他倒是看得清，不免有些好奇：“殿下，你在看什么？”
朝青郑重其事地回答：“我在查什么是‘0’，什么是‘1’。”
江周初时还不明所以：“什么？”
转椅无声地向朝青滑过去，下一秒，江周几乎挨到了朝青的胳膊，探着头，他看到朝青刚刚点开一个链接，随即视频画面开始播放。
只一眼，江周便感到脑瓜子轰然一响。
这这这，朝青这傻子居然在办公场所观看黄色画面？！还是两个男的！而且这动画版的尺度还大得惊人……
却见朝青也是呆若木鸡，明显被震惊住了。可他居然还没想到应该关掉视频，竟偏头看着江周问：“这是怎么回事？”
江周毫不迟疑立马关掉视频，本待厉声告诉朝青，办公场所不得播放此类视频，结果话还没到嗓子眼儿，就被那尚存于脑海中极具冲击性的画面给迅速淹没了。最后他什么都没说，默默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毫无疑问，朝青看到了那个帖子，并再次对“0”是什么感到好奇，他那不容小觑的认真劲头在此时发挥了作用，并一步步带着他最终看到了这一视频。
好在此时的朝青总算也意识到了什么，没有追着江周问那视频到底怎么回事。这多少让江周松了一口气。之后再转头，发现朝青还是那副懵懵的样子，头一次没有在心底笑话朝青傻，反而觉得有趣。
这之后江周再也没见到朝青用手机，也不知他到底把0和1研究懂了没。
他倒是注意到朝青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多了，不由大骇，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已经被朝青当成了某动作戏里的主角，这让他每次面对朝青都觉得不自在。
不过事实证明是他心思龌龊才会有那种想法，那朝青根本就是出于别的目的——
“玉姐姐叫我观察你们。”
“……”真没想到朝青也在为嗑学事业添砖加瓦，“那你观察出了什么？”
朝青却低了头不说，一下下又抠起了手指。
江周早熟悉这个动作的含义：不是溜号就是心虚。幸好被他逮到朝青手边有个本子，那上面还有字。
江周拉过本子一看，那上面被朝青用圆珠笔写了或大或小、工整秀丽的一些字——
凶
有点凶
很凶
江周不觉疑惑：“怎么，是说我对郑一楼凶吗？”
朝青仍是低着头不说话。
江周承认自己生气时模样挺吓人，可这几天他还真没动过气，顶多就是办公时间对郑一楼严厉一些，怎么就能让朝青联想到“凶”这个字了呢？
“殿下！”江周原本想解释，却惊觉自己的声音不知何时高了一度，听来颇有气势，怪唬人的，再默默从郑一楼桌上摸了镜子粗略一看：嗬，这张脸是挺凶的。
因年岁渐长，他的鼻翼两侧出现了两条法令纹，正以不可一世的姿态睥睨着镜中的自己；他眉峰本就锐利，一双眼又深邃幽暗，此时微微蹙起的眉头越发衬得他眉宇间一股肃杀之气；他薄薄的嘴唇紧抿出冷厉的弧度；最关键的是他那双眼睛，这扇心灵的窗户正将他那暗藏内心的阴郁不快敞开来，不带一丝保留，连他那身天然正气都被撼动些许，显出几分躁狂来。
暗暗吃惊的江周咂摸半晌，心道：这气场果然无敌。
对自己佩服之余，他到底还是把脸上的肃杀收敛了一些，正巧郑一楼捧着一摞待批公文走进了大殿，那公文卷轴摇摇晃晃就要掉落。
江周努力让唇角上扬，一副微笑模样走上前对郑一楼说道：“我来帮你。”
郑一楼本不想客气，可当他看到江周那刻意的微笑，两条手臂一哆嗦，那本来就要掉的卷轴这下真掉了。
江周面上笑意惯性垮掉，但他很快察觉这一点并再次弯起唇角，因为过于真诚连眼睛都跟着弯了起来，显得他笑容满面。
可郑一楼却觉得更慌了。他后退两步盯着江周问道：“老大，发生什么事了？”他不是没见过江周笑，可还真没见过江周如此怪异的笑，眉梢眼角都透着一个字：假。
江周本能要皱眉，但他控制住了：“为什么这么问？”
郑一楼：“不然你干嘛这么笑？”
江周：“怎么了，我就笑笑，不好看吗？”
郑一楼默默弯腰拾起地上卷轴，什么也没说。
这之后江周那张脸是彻底垮了，比之前更凶更可怕。
但到底还是被朝青在小本子上几下了两个字：会笑。
没多久，网友们都知道了江大帅会对郑一楼笑——这可了不得，众所周知，江老大从不爱笑，有此殊荣的怕是只有郑一楼了。
嗑学家们越发疯狂。
而这场闹剧的始作俑者缳玉则在嗑学路上越走越远，并深切意识到只有嗑学事业才有资格让她奉献终生。
啊，她彻底放过了郑一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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