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遮面
整整两个时辰，众人将北关发生的□□彻底梳理一遍，敲定解决方案，再敲定替补方案，最后补充细节，这才在午膳前解散。
仇落听得认真，几乎全程没看燕择树，也没发现他和康英不断对到视线。
等俩人一同出了宫，燕择树才对马夫吩咐道：“去长乐街。”
“为何？”仇落一时不解，她今日起得早，方才议事又耗神，现在困得眼皮打架。
“忘了自己说过什么？”燕择树回头瞧她一眼，眉头挑了挑，重复道：“母皇，女儿待会还想和夫君去街上逛逛呢。若是要把时辰都浪费在这无用的拌嘴上，女儿可是要告辞了。”
仇落这才想起来，点了点头，“是了。”她稍微挪后使得自己背靠软垫，闭目，一语不发就睡了过去。
燕择树看着她的睡颜，黑眸沉静，直到一个男声在他耳边耳语：“怎么？爱上了？”
燕择树没理睬，若无其事转头掀起窗帘一角看了看。
“如果我十几岁，或许吧。”他动唇无声道，眉目冷淡，任高挂于空的烈日照亮他一半面容，刺眼光线使得睡梦中的仇落艰难睁了一只眼看他。
“在别人睡觉时不做这种事情是常识吧，燕择树？”她语气不满地道，边说着就伸手将窗帘强硬拉了下来。
“……抱歉。”燕择树不知道她那般浅眠，毕竟见她从前午后也常在圆顶亭内睡觉。
“不原谅。”仇落懒懒道，翻身侧到另一边就继续闭目养神。
燕择树没再说话，目光轻淡地看她。她今日穿得格外隆重，一身暗红色鎏金齐腰华服，外罩着层层同色锦绣凤纹外衫，衬得她格外冷艳雍容，又不失端庄贵气。
像个血统高贵正统的贵族猫一样，燕择树想起自己不知哪里见过一只毛色纯白而瞳色浅如琥珀的缅因猫。他想它睡着时或许和现在的仇落一模一样。
只见仇落睡着睡着，还把双脚抬起来整个人缩成一团。她纤细的颈项露了出来，在束起的发衬托下更显优美惑人。然她丝毫没有察觉，只用双臂环着膝盖，侧靠着软垫继续睡着。
燕择树转开视线，低眸注视食指交错。车外的喧嚣依稀可闻，车内却是一片寂静。他默默听着，眸色清冷疏淡。
车子在不久后缓缓停下，车夫掀起帘子，还未说话就见燕择树将食指竖在唇前。他呆了一下，看向自家主子，才发现她睡着了。于是点点头，就要放下车帘。
“到了？”她几乎下一秒就出声问道，口齿清晰，显然并没有熟睡。燕择树看她一眼，说：“累的话再睡一会。”
“不必。下车吧。”她扶着脖子活动一下，步伐稳健就要下车。只感觉手腕被拉了一下，她回头，听燕择树不冷不淡问：“就这样下车？”
她有些奇怪，“不然呢？”
燕择树盯着她的脸，她才猛地想起，“噢，遮面。”
她从座位底下拉出一个抽屉，将两张面纱拿了出来。
“喏。”她把其中一张递给燕择树，展开面纱就要给自己戴上。或许是手指不太灵活，怎么也没法将面纱系好。
“啧。”仇落不太耐烦，想着随便系个结就算了。这时一只温热的大手碰了过来，她一怔，手中的细绳就被自然而然接了过去。
“会紧么？”男人低沉温润的嗓音从后方传来，她手还在空中僵着，闻声才不太自然地应了一声。
“这是会还是不会？”男人好似故意一样，垂首在她耳畔问道，热气喷洒在她的耳尖，酥麻感一下就沿着耳尖窜过全身。
“不、不会。”她收回手，下意识握紧拳头就要转开头。没料到男人另一只手就从她将要转去的方向扶了一下，将她的头轻柔转了回来。
“别动。”男人道，仇落惊得一动不动，脸颊似乎还残留着男人的手在她脸上留下的触感。
极度不习惯。她丝毫没发现自己此刻的身子有多僵硬，视线无处安放，多想快点逃离。
车内的温度似乎不知不觉升了不少，她期待快点结束的时光迟迟没有到来。
“还没好么？”她问道，舌头都好像不自觉有些打架。
“等等。缠上头发了。”男人平静地回。
“我自己来吧。”仇落实在不习惯，她感觉自己甚至能感受到男人身上的体温隔着空气传导，害得自己背后都有些微微发汗。
她伸手就想从燕择树手上将细绳夺回，没料到男人轻松用一只手箍住她的两只手腕，道：“别碰，头发乱了我不会梳。”
仇落的神色明显滞了一下，尝试挣脱，燕择树却将手收得更紧了一些。
“我自己来。”仇落又一次重复，强行转身，许是转得太急了些，竟是踩上燕择树的脚害得自己脚下不稳。
她一个踉跄就往前扑，直接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俩人都是一愣，一瞬竟是没反应过来。
男人身上夏日乔木般的温润木质香气强势笼罩了她，忽是让她想起从前家外种着的那棵小树。她还记得那是一棵常青树，叶子奇奇怪怪的，形状和雪花一样。她母亲常说那是专属夏季的一抹清冷。
“伤了么？”男人问道，双手扶着她，半透的面纱松松垮垮挂在脸上，将她那高挺英气的鼻梁露了出来。
她的眼神还有些涣散，好似不在状况，经燕择树这话一惊，才猛地回神，察觉自己整个人都贴在燕择树身上，面颊一瞬就泛起赧色。
“没、没事。”她强装镇定，推开燕择树自己站好。
“转过去。”燕择树好似并不在意这个小插曲，抓住她双臂就转了一个方向。仇落没来得及拒绝，还未说话燕择树已经替她快速系好了面纱。
“好了，下车吧。”燕择树自然越过她就往外走，俩人的手背擦过一下，又是让仇落心里一阵慌乱。
“驸马爷。”马夫在车外唤了一声，俩人低声交谈了几句，直至仇落平复心情下车才停了说话。
“走吧。”燕择树伸出手，倒是自然。仇落犹豫一会，又听他说：“演戏就演到底，你说呢？”
仇落有些后悔自己为何要那么说了。祸从口出都是真的。
她心里扭捏一下，不情不愿地搭上燕择树的手。燕择树主动将手握紧了些，使得二人的掌心虚虚贴着，她可以感觉到他掌心的热度、干燥，还有他指腹的茧子摩擦着她手背细腻的皮肤。
那是一种她鲜少体验的肢体接触。
她虽然记不清父亲牵着她时是什么心情，但绝对不是此时的心脏乱跳、遐想不断。
“走吧。”燕择树道，仇落强行按下内心的不知所措，装作镇定地应了一声。
“走那里吧。”她随便指了一个人多的方向，燕择树没异言，点了点头。
长乐街是王都里的高门千金最爱光顾的地方。街头至街尾，整整有八里长，因而又称八里街。在这里，歌舞坊、青楼、赌坊、胭脂铺，凡是王孙权贵爱用爱干的，都能在这里找着。
俩人才走了几步，头顶忽是传来呼唤：“三公主殿下！”
她停步抬首，发现声音是从左手边的酒楼二楼传来的。几个穿着奢华的女孩倚在窗边，正朝仇落不断挥手。
仇落瞥了一眼酒馆的名号，又抬眼看向这几位女孩，缓缓挑了挑眉。
她似乎应该认识她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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