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章 浴塘风波（二）

沈月冲上一把将糟白浪扯开，喊道：“停手，让他把话说完。”沈月这一下使的是劈风散手，糟白浪躲闪不开，顿时踉跄退了开去，一屁股坐在地上，已是累的浑身大汗。

众人再看邓楚风，鼻青脸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已然昏死过去。着实被揍的不轻。

“你。。。”沈月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他也许还有同伙，你把他打成这样，还怎么问？”

“是吗？”糟白浪一眼大一眼小，故作奇怪道：“你怎么不早说。早知道我下手轻点。哎，也怪我实在太生气了，一时没控制住功力。。。”

众人看到他一副严肃又无耻的样子，无不瞠目结舌。只有一直坐在窗棂看热闹的唐清绝噗嗤笑出了声。

沈月冷冷道：“只怕你就是不想他开口说话吧。”

“你这是什么话。”糟白浪眼一瞪道：“既然这样，此事包在我身上，你们先回去休息，我在这等他醒来，好好审问。定然要查个清清楚楚不可。”

说这话时，糟白浪满脸正气，一副十足担当的架势。他又道：“你们大家不用心疼我，身为天武宫教席，这是我该做的，义不容辞。决不能让一个坏人逃脱漏网，放心吧。”说完哈哈一笑，显然对自己的豪言壮语颇为满意，却丝毫不管旁观众人投来鄙视的眼神。

糟白浪正得意间，目光转处，赫然看到老宫主陆长生不知何时已站在了门口外，目光严峻看着自己。把糟白浪吓的一口气噎了回去，立时止住了笑声。

陆长生一声叹息，走进了堂中。所有人齐唰唰从座椅中站起。陆长生上前弯腰，伸手将捆缚邓楚风双手的绳索掐断，沉声道：“先把人送到幽儿那里治伤。其余的，待伤好了再说。”

“是”卓飞华应了，转头道：“请慕先生帮手，把人背去岐黄院吧。”

始终没做声的慕星寒走上前，先对陆长生行了一礼，然后将邓楚风负在背上，一转身就要走出去。

这时站在背后的卓飞华忽然看到，邓楚风的右脚踝上似乎有什么不妥，她忙道：“等一下。”慕星寒停下脚步，疑惑的看着她。

“先将他放下来。”卓飞华说道。

因先前要给邓楚风的伤处止血，已将他右边裤管撕开，露出了小腿。卓飞华这才看到邓楚风脚踝处似乎有什么图案，只是大部分都被鞋帮挡住了。

慕星寒将邓楚风的鞋除下，只见在他脚跟至脚踝处，绣着一个黑色火焰的纹身。卓慕二人对望一眼，都是脸上变色。只因那图案太过熟悉，正是玄冥教的图腾。此时大堂内外围了太多人，因此二人心有默契，都没开口声张，将裤管盖了回去。

陆长生站在最近处，也看的清清楚楚，说道：“让孩子们都先回去吧。”

卓飞华起身，对门外诸人高声道：“热闹也看完了，大伙回去吧，议事堂要关门啦。”众学徒一听，立马三三两两的散了。沈月无奈也只得随着众人一同离开。至于糟白浪，想是见到陆长生后，心虚害怕，

早就不知何时逃没了影。

待人们都走光了，卓飞华便吩咐雷鸣派人在堂外严格把守，自己返身将门关起。

此刻议事堂中，除陆长生外，只留下卓飞华，慕星寒，施敬良等寥寥数人。毕竟今日并非是有要事商决，所以议事堂其余成员并不在场。

卓飞华道：“此人身绣黑焰刺青，看来他并非长乐门的人，而是玄冥教的奸细。恐怕就连邓楚风这个名字都未必是真的。”

施敬良道：“不，在他到来的两日前，我一接到探子来信时，就去查了长乐门的名录卷宗，当中的确有邓楚风其人。而且此人也的确是负责长乐门对外的联络事宜，只是不知他的真实长相如何。因此无法断定，是否就是眼前此人。”

慕星寒开口道：“他的印信。。。”

“已经验过了，也是真的。。”施敬良说道：“不仅如此，就连他身上的服饰，我也从档案中的记载做了对比，确为长乐门所制，并无不妥。况且。。”他看向陆长生，道：“那印信上的红泥印章老宫主也是看过的，错不了。”

陆长生缓缓颌首，道：“不错，那印章的图案老朽看了几十年，不会错的。敬良行事精细干练，他负责的事，我是放心的。”

卓飞华不解道：“难道。。他真是长乐门的人？那为何身上会有玄冥教的标记。”几人都是心同此念，想不明白。

这时陆长生道：“印信服饰是真，人却未必是真，再搜搜他。”

施敬良上前蹲下身，在仍处昏迷的邓楚风身上仔细搜索，从头发到衣襟，从腰带再到裤脚，仍是无所发现。当他准备起身时，视线扫到那支被慕星寒扔在地上的布鞋，不由眼睛一亮。

他将鞋拿在手中掂了掂，接着双手一扯，刺啦将鞋底撕了开。从当中掉出一张折叠的纸扎。

卓飞华将纸扎捡起，展开细瞧，居然又是一封来自长乐门的信笺。在卓飞华细细诵读之下，众人只听的面面相觑。

其中的内容，与几天前邓楚风所示的第一封几乎完全一样，字里行间的修辞用语也并无二致，唯一不同之处，是这封信中的内容提到，长乐门主傅明姝将在两个月后，携门人前来天武宫拜访，共商对抗玄冥教事宜。并非第一封信中所说的，邀请陆长生前去西北银川一行。

几人还没说话，议事堂门外有人道：“看来这封才是真的，前一封是根据这封的措辞伪造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就见端木渊走了进来。他虽然眼睛系着白布带，但行走步伐行云流水，犹如对周遭一切看的清清楚楚。

端木渊来到堂中，先对陆长生躬身行礼，然后转身道：“卓总管，你说呢？”

卓飞华点头道：“赞同。我就说嘛，傅明姝堂堂一门之尊，又是江湖上有头面的人物，不该这般不懂事。这下就合理多了。”她看了端木渊一眼，道：“端木先生来的巧呀。”

端木渊摸到一把椅子坐下，道：“并不巧，我适才到了门外，不愿打断你读信，便一直候在门外。”

始终直挺挺坐在椅子上的慕星寒，忽然开口道：“看来真正的邓楚风已经死了。”卓飞华一征道：“何以见得。”

施敬良沉吟道：“慕先生说的不错。以眼下的情状推断，应当是玄冥教提前得到了消息，派人埋伏在半路上，截住了长乐门的信使邓楚风，从其身上搜出了信笺，照猫画虎的伪造了另一封。然后让一个身形样貌相似之人，换上他的衣装，来到天武宫将假信奉上。这么看来秦无极在长乐门早已安排了钉子。”

“那真邓楚风。。。”卓飞华犹豫问道。

施敬良摇头道：“以玄冥教一贯的行事，得手之后，为防意外，是不会留活口的。”

一阵沉默，卓飞华面有疑虑，道：“玄冥教花力气更改了信笺内容，目的何在呢？”

几人目光都望向好似老僧入定的陆长生。就见他仍是半颌双目，轻轻道：“端木说吧。”

“非常简单。”端木渊微微抬头，说道：“他们的目的，自然是破坏天武与长乐联合。既可以使老宫主与傅明姝失之交臂，也可以故技重施，在半路安排下人手伏击。又或者趁老宫主带大批高手离宫时，突袭天武宫，拔掉中原武林的根基。对于秦无极来说，可以选的棋太多了。”

端木渊一番轻描淡写的言语，说的人人变色。只听他临了又道：“好在上天保佑，玄冥教机关算尽，却没想到假邓楚风会露馅。”他说着起身，轻轻踱了几步，转回对众人又道：“无论如何，至少我们知道了，蛰伏六十年的玄冥教打算开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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