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心魔
须雁芙分析道：“若所料不错，甄师侄是应劫而生，而连师侄是真正的百年之子，所以不在其中，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会有两个天灵根。”
两族之争是人祸，促成条件是天灾，世间出现大灾祸时，天道往往会赐下一线生机，这丝生机被称之为应劫而生。
连盈侧目，猜错了，错的还很离谱。
画中，原身是灭世的元凶，男女主是间接助力，且原身之所以会黑化甄希月功不可没，从这个角度来看，甄希月非但不是应劫而生，反倒是劫难的诱因。
然而这番正图歪解得到了除她之外，所有人的认可。
席成元问道：“须长老可有推演出异象发生的时间？”
须雁芙摇摇头：“我会再试试。”
席成元沉了一口气，作出安排：“我会将此事告知其他宗门，做好迎战准备，另外增派些人手镇守魔域边界。”
他用灵力将藏书阁的信物送到朱昌稷手里：“甄师侄是破劫的关键要慎重对待，给她一次去顶层的机会。”
须雁芙跟着将一枚散发着金色光晕的灵珠送过去：“这是气运珠，可以送她一次机缘。”
“这是一株千年灵芝，拿去给她炼药吧。”
“……”
在须雁芙的带头下，多位老一辈峰主向甄希月送出珍贵的法器，灵药等等。
连盈暗暗咂舌，不愧是女主光环，说不准这一波就能弥补从即墨驰这里失去的机缘。
朱昌稷代甄希月收下诸多馈赠，开口道：“画中的男修也当是渡劫的关键，待剑屠选中他，就让他与我徒儿一起修行。”
话一出口，周遭有一瞬间的凝滞。
灵剑多会从旧主的血脉或是徒子徒孙中选一位新主，两者都没有或是资质实在太差才会放弃。
即墨驰没有留下子嗣，连盈又身怀天灵根，照理是不二之选，在看到剑屠的时候，众人都替连盈感到尴尬，才有意略过此事。
朱昌稷看向连盈，宽慰道：“连师侄不必介怀，剑屠杀气重，想来是与连师侄的道心不合。”
他是好心吗，不，他还记得连盈曾当众打他的脸，不当众抖一抖难解心头之恨。
连盈舍弃他选择一个死人，舍弃丹道选择剑道，如今连自家师父的佩剑都拿不到，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这大概就叫做躺着也中枪，连盈神情坦荡，落落大方：“朱长老多虑了，我没有介怀，朱长老当是不了解我们剑修，剑要选择适合自己的，若是不合适勉强凑在一起，再好的剑也发挥不出威力，还会阻碍剑修的道途，是我的别人抢不走，不是我的不当强求。”
一番话将朱昌稷装作关心晚辈的行为定义为无知，反过来对无知的长辈进行了说教。
除此以外，还不着痕迹地讥讽朱昌稷对玄雷峰的觊觎。
偏偏这话还在理，朱昌稷无法反驳，只能强忍着火气。
论辈份是差了些，论身份都是峰主，连盈可不是软柿子，当场回击，她顿了顿，面带笑容地问朱昌稷：“朱长老，您说晚辈说的对吗？”
对个头呀！
在场都是人精，怎会听不出两人的机锋，朱昌稷险些跳脚，胡须抖动，闷声不语。
不，也不全是人精，还有一个粗神经剑道直男，晏凯风大笑三声：“不愧是仙君的徒弟，连师侄说得好，你有这样的悟性，假以时日定能青出于蓝胜于蓝，养出适合自己的剑。”
朱昌稷：“……”
众人：“……”
晏凯风继续道：“连师侄筑基后，可与我徒儿步景晟切磋一番，他是天生剑心，想必对你二人都会有收获。”
玄雷峰本就多雷雨，昔日即墨驰练剑的时候也会招雷，加之所有人都主观地认定不可在玄雷峰上渡劫，并不知道连盈已经筑基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连盈僵着脸应道：“晚辈记住了。”
有玉指环打掩护，筑基之事还是能拖一天算一天吧。
言归正传，席成元道：“剑冢下一次开放在半年后，祭剑之事就交由晏长老负责。”
好多剑灵心里只有旧主，宁可慢慢消亡也不肯择新主，开启剑冢之前会先用灵材祭剑，说些好听话，请它们出山照拂门内小辈，此次还要把大劫将至告诉它们，争取多带一些出来。
晏凯风郑重拱手：“定不辱命。”
回到惊虹峰，晏凯风第一时间去寻步景晟。
彼时，步景晟正一脸灰败地捧着断成两截的老婆。
晏凯风唇角抽了抽，同是绝杀道，即墨驰是斩别人的剑，他徒弟总是断自己的剑。
见到来人，步景晟收起断剑拱身见礼：“徒儿参见师父。”
“嗯。”晏凯风道：“过些日子开剑冢，你随为师一起去祭剑，争取拿到剑屠。”
“剑屠？”步景晟面露诧异之色。
步景晟与连盈同样是即墨驰间接救过的人之一，即墨驰果决的剑法深深地刻在他的脑海里，打那以后，他也走上了绝杀道。
即墨驰陨落后，他一心想得到即墨驰的剑和他所创的剑法，但得知连盈的存在，他就对剑屠断了念想。
晏凯风怎会不知他心中所想，将须雁芙的占卜结果告诉他，而后道：“为师以为，你就是剑屠所选之人。”
同为剑修，同为即墨驰的迷弟，他丝毫不介意徒弟心中惦记着即墨驰，相反，他希望自己的徒弟能够达到即墨驰的成就，他也跟着脸上有光。
步景晟喜出望外：“徒儿定会竭尽所能。”
即是天命如此，他就不客气了。
同一时间，玄雷峰上，元凌珍愤愤道：“我不相信什么画，剑屠一定会选小师妹。”
连盈不置可否，她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一员，便有资格得到这个世界的机缘，若是拿得到，她会好好珍惜，若是拿不到，有无极剑在，也不会觉得遗憾。
这件事一时半刻急不得，穆良谨道：“我得到消息，近日有一处火灵脉的火山口额外活跃，回去准备一下，我带你去取火种。”
依照约定，连盈炼成天衍剑，他就会带她去取火种用于炼器。
连盈眼神发亮：“谢谢师兄！”
得到火种就可以再造一台塔格，而不仅仅是传话的小玩具。
……
夜里连盈梦见了原著剧情，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原身是如何一步步黑化。
同为天灵根，甄希月是上天宠儿，有身份的光环，有师父和诸多师叔师伯的偏爱，原身只能从旁看着，还要招白眼。
“为什么师姐那么厉害，我还不及普通的单灵根。”
“如果我也能得到那么多修炼资源，我也可以进阶很快。”
“如果没有师姐就好了，没有师姐，步师兄一定会喜欢我。”
“不，不能那么想，师姐没有错，她对我很好。”
“原来所有的不公都是因为我身体里流着肮脏的血，可我真的不是什么魔族奸细，我连我爹娘是谁都不知道，他们从来没有爱过我。”
“统统去死吧！”
“……”
画面一转，变成了白日在天元峰上的情景，入魔后的原身出现在连盈身边，长发如雪，红衣艳艳：“同为天灵根，须雁芙仅凭一幅模糊的画就认定甄希月是应劫而生，是救世主，从这一刻起，她注定要比你得到更多的偏爱，不单如此，原本属于你的也会被夺走，就比如你师父的剑。”
四目相对，魔化原身勾出一抹妖冶的笑容，伸出纤瘦的手指挑起连盈垂在肩头的一缕青丝，口吻噙着蛊惑的意味：“只要你听我的话，我可以帮你得到一切。”
梦外，即墨驰看着连盈浑身透出血色的灵光暗暗心惊。
睡觉还能走火入魔？
不，没有修炼何来走火入魔，更像是遇到了心魔。
修士筑基之后任何一个阶段都有可能因为一件事，一个执念产生心魔。
可还是很奇怪，两年间连盈在玄雷峰的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里，怎么会突然生出心魔呢？
梦中，连盈问魔化原身：“你是谁？”
“我？我就是你呀！”魔化原身轻笑一声，面容透出一丝狰狞：“所以只有我才懂你。”
连盈从魔化原身手中抽回自己的发尾：“我承认，我很羡慕甄希月的气运，可也仅此而已，我的人生由我自己做主，我想得到的一切我自己会争取，就不劳你了。”
红光褪去，连盈从睡梦中苏醒，坐起身静默了许久。
两年以来，她对原著剧情作出重大改变后，偶尔会梦见原著剧情，可还是第一次梦见当下，梦见与原身对话。
她自认为是一个创造者，一个给予者，用她的发明给人类的生活带去质的提升，她不曾想过借助任何人，任何鬼怪神魔去实现理想，对旁人来说，她就是创造奇迹的阿拉丁，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个梦委实有些蹊跷。
她反复思量魔化原身的那句“我就是你呀”，冷不丁生出一个念头，那该不会是原身的意识吧。
书灵施展了时间回溯，将一切恢复原状，并找来了她，从未提及原身所在。
一直以来，她认为这不过是反派的角色换了一个演员，从未想过被换掉的演员会在何处。
可惜书灵在与她达成协议后就陷入沉睡，没办法为她解惑。
智能人偶跳上床，发出元凌珍的声音：“师妹，来三师弟这里用早膳。”
“好。”连盈笑着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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