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奇怪的女人
他看着她，穿着一身宽大道袍的身子更显纤细，一副复古装扮下却拿着一杯奶茶，颇是有些时空错乱的感觉。
“……你专门在这里等着帮我？为什么？”
“无缘无故的，真的是很可疑？”
她微笑着抿了一口奶茶，神秘的眸子看向他，说道——
“难道一个人无缘无故就不可以帮助别人吗？”
难道不是吗？
秦空的眼睛里似乎有着这样的回答。
而她却突然一手扶着膝盖弯下腰来，笑眯眯地贴近他的脸，说道——
“那你又是怎么回事呢？”
“我？我怎么了？”
秦空眨巴眨巴眼睛。
“你之前落水，你是怎么和大人们说的？”
似乎没有什么能够瞒过她的眼睛，小秦空听到她的问话明显紧张了一下，小眼神看着她。
迟疑了一下，才说道——
“天气太热想去河边洗洗脚，不小心掉下去了。”
“……”
她笑的更灿烂了，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蛋，说道——
“虽然有点生硬，但这么小也算很会说谎了，长大了指不定多会骗人呢，小坏蛋……也多爱惜一点自己啊。”
“什，什么？”
秦空觉得她的语气有种莫名的感觉，她的目光透过他不知道看到了哪里，一片空灵。
“你是为了救人才下去的吧？”
“！？”
她怎么知道？
“把人推上岸了，自己没力气被冲走，最后被大人救上来。”
她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了个透彻，最后看着他，笑道——
“真是一个小英雄呢。”
“……”
秦空脸上一红，说道——
“一换一也不算是英雄。”
最后被爸妈拉回去打了一顿，算是丢人丢到家了。
“嗯，是有点笨，觉得自己会水就大意了吗？去找大人救命不更好？”
“我没想这么多。”
他说道——
“我说不要乱动就不会沉下去，但是好像听不懂，看着她呛了很多口水，我就下去了。”
救人的时候不可能考虑到这么多的，他也还只是一个孩子。
“而且。”
似乎是为自己找借口，他鼓着脸颊说道——
“等大家来的时候已经是很久了，时间上是来不及的，我漂在水上很久才来哎。从结果上来说，现在是谁都没有出事，那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嗯，除了他挨了一顿打，别的什么事都没有。好吧还是有些怨气，他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做错什么，却挨了打，很难受。
她微微拉低眼睑，看着他，说道——
“那为什么不说真相呢？”
“说了也没什么用啦，还是会被训，说了就是两个人都被训，现在只用被骂一个，赚一半。”
聊着聊着有些渴了，也稍微放下了一点防备，他把吸管插进奶茶里，稍微喝了一口，又说道——
“而且我又不认识她，怎么说嘛，指不定会被以为是找借口说谎。”
“所以你就先自己说谎？”
“……”
秦空张了张嘴，有些烦地说道——
“这又有什么关系！我这是，这是……”
“为了另一个落水的孩子好？”
女师傅看他半天说不明白，便帮他说了出来，然后笑道——
“那你看，你不也是一样吗？”
“啊？什么一样？”
“无缘无故地，对陌生人好啊，无缘无故地，帮助了别人啊。”
“！”
他又是瞪大眼睛，整个人都愣住，这下是一点话都说不出来了，自己质疑她的说法，却在自己的身上出现了矛盾。
这样的事情让他这一个孩子不知道该如何狡辩，只是呐呐地道——
“我，我……”
“你可以无缘无故帮助别人，别人却不能无缘无故帮助你吗？为什么我帮了你，你会觉得我可疑呢？”
她歪着头，颇是有些坏心眼，眨了一边眸子，说道——
“你这是两面做法哦。”
“……”
他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她，眼见说不过，就道——
“奇怪的人。”
“咯咯，我奇怪的话，那你不是更奇怪吗？”
“你好烦。”
“我才说两句你就嫌我烦。”
最后变成了像是小孩子斗嘴一样的赌气吵闹。
她眼神柔和，说道——
“你总是这样……会让爱着你的人心疼的，很心疼。”
所有人都称赞英雄，看着英雄的光芒璀璨。却只有真正爱着英雄的人会感到心疼，能看到他的累累伤痕。
“啊？”
小秦空不是很明白，但是脑海里浮现出了爷爷暗自抹泪的模样。
稍微沉默。
她看着他的样子，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说道——
“或许有些人帮助人需要理由，但也有些人是不需要的，不要觉得自己很特殊哦，观念相同的人总是会互相吸引的。”
秦空感觉她温润的手掌抚摸着自己，其中的善意没有半分虚假。
他低下头去，从兜里掏出那张黄纸，抿了抿唇。
“长风……是什么意思？”
“我之前不是解释过了吗？”
“我没听，我那时候觉得你是骗子。”
“真过分啊，都让我有些伤心了，明明这样的帮你，你又不信我。”
她嘴上说着伤心，但是一直挂在嘴角的笑容却出卖了她，接着道——
“字一般是和名有些呼应的，空有长风是自然之理，也可以取云尘星辰相关的，但我觉得，果然还是风更适合你……”
说到这里，一杯奶茶就已经喝完了，她随手扔进了垃圾桶里，然后又是爱不释手地摸了摸他的头，便抬起纤足离去。
秦空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忍不住跟上前两步，却又站定了。
那个空灵的声音仿佛在耳畔响起——
“愿长风劈波斩浪，将您从因果中庇护……历经险阻，尚能复来……”
秦空诧异，最后还是忍不住追了上去，试图寻找那汇入人流的纤细身影，却不见影踪。
仿佛她从来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过一般。
只有他手里的一张黄纸才能够证实这一切不是梦幻。
他小小的身子在人流中伫立良久。
小孩子的记忆是很模糊的，但是此后不管多久，秦空总是能够想起这一天，想起这个奇怪的人，哪怕岁月流逝，也依然清晰。
这么奇怪的人，能忘了才奇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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