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2.哄好他的倔脾气
最近的美术课内容是学习国画，同学们一个个兴致勃勃—不知道对学画有没有兴趣，反正对拿着毛笔到处乱画一定有兴趣。
向尔的桌上空空如也，她连工具都懒得准备。美术课和音乐课，她一般都会选择划水。
陈烨正派地坐在那里，笔尖一收一点很是认真，凑近了一看，真是“一坨好画”。
于昊、江洋、秦泽兀，吉普，这几个人凑在一起肯定不安生。他们四个人同用一瓶墨水，大肆挥霍，把手染得黑乎乎的。
张洛文为了防止白天打瞌睡，特地喝了咖啡。然而一不小心喝过了量，凌晨四点还睡不着觉，现在这不，又和周公相见去了。
“同学们，来看一下啊。这个女生画得很棒！”美术老师把一幅画放到展台上，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李湘。”
“画得这么棒，是不是学过国画呀？”
“嗯。”
“那请你上台来分享分享自己的经验吧。”
李湘讲得头头是道，底下却没有几个人是实实在在地听她讲。
向尔写完最后一道数学题后抬头，李湘刚刚讲完。她似乎发觉了自己的讲说只是自言自语，神情有些委屈。向尔看得心里一软—她最见不得这样的美女受委屈了。
向尔从兜里掏出几颗糖，拍了下谭宁的肩膀：“传过去，给李湘，就跟她说，她讲得很棒。”
就这么传下去，到了王劲手里。王劲自己留下了一颗，又传给陆铭。
陆铭问道：“给谁的？”
王劲瓮声瓮气地答道：“李湘。就说她讲得很好。”
最后，糖终于到了李湘桌上。
李湘看起来很惊喜：“是谁给我的？”
陈烨挠挠头—他刚刚画得太投入了，也没细看是谁传过来的，但隐约记得是陆铭：“陆铭吧。”
李湘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但这次开心地笑了起来。她看向陆铭，眼里闪烁着。
因为在美术课上可以自由自在，随心所欲，所以大家都不太想下课，听到下课铃的时候一下就不高兴了：“下节课好像又是物理吧？不想上不想上！”
陈烨高声呐喊道：“温老师！上次程老师不是占了一节美术课吗？让他还回来吧！”
“就是就是啊，温老师，一定要把课要回来！”
“对对对有借有还！”
班里的人都跟着陈烨起哄。
向尔被他们吵得一阵阵头疼：“上什么美术啊，是物理没有趣味吗？是程观不好看吗？”她的声音在众人的喧哗中极其微不可闻。
温老师本来没打算再把课要回来，但孩子们的热情高涨，于是她回到办公室，跟程观商量了起来。
一进教室，程观的脸色就差到了极点。
“你们想上美术课是吧，温老师有事儿，来不了。我看着你们画，画吧。”
尽管是内心极其想上美术课，可看着程观艴然不悦，谁都不敢真的动笔画画。
“画啊，怎么不画了？我怕一不小心扼杀了四十五个绘画天才！快画吧！此时此刻的我显得多么罪恶，我的这种自责感一下就上来了！我之前占了美术课，是多么错误愚蠢的行为，硬生生掐断孩子们兴趣的火苗！我太罪恶了！”
“喜欢美术，我成全你们！物理能有啥意思，尤其是看见我这张臭脸，更让你们浑身不适！不像人家温老师，让你们看着顺心！”
“我建议以后所有物理课全改成美术课吧，孩子们想画，我当然尽心竭力地支持！”
同学们都低着头，生怕被程观的怒火烧成渣。
在接下去的半小时，程观的嘴像加特林一样，攻速猛烈，打得同学们那叫一个怀疑人生，就连张洛文都在“硝烟”中被迫睁开眼睛听完了全程。
下课铃成了所有人的救赎。程观拂袖而去。
每一个人都目瞪口呆，这程观真是太能说了！损起人来不带脏字，但刀刀致命！
陈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恐怕只有宿管能和他对线了……”
向尔看见程观心情不好了，也随着怒了起来：“我这辈子都不想再上什么美术了！”
众人还在震撼当中没有抽离，全班一片死寂。
向尔心急如焚，站起来就往办公室冲。
程观坐在那里，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程老师？”
程观转过头，面前的女孩儿神色中满是关切。
“希望您能听我说下去。”向尔弯下腰，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声音很轻柔：“刚下美术课的时候，班里比较喧闹。确实是有一小部分同学想上美术课，喊得声音很大，显得像是大家都要求上美术课，但实际上班里大部分同学都是在聊天。少数人的意愿不能代表全班人，对吧？”
程观的面色比刚才好了些，他在和她的对视中一点点平静下来。
“我要知道都有谁喊了。”程观开口道。
“陈烨，吉普，江洋。”向尔只能就重避轻地说，因为如果真的把所有人说出来，恐怕是得硬念三十多个名字，怕惹得程观怒火更盛。
程观点了一下头。
“程老师，如果是因为个别几个人，影响全班都不能听您讲课，我认为这是不公平的。您说呢？”
程观没有说话，但向尔能看出他目光中的肯定。
她接着说：“您不要生气了，好吗？”
程观依旧没有说话，不过他看起来已经气顺了很多。
刚生过气，一定很疲惫，向尔并没有想强迫他作出回答，他的眼神就是最好的回应了。
向尔心里落下一块大石头，也愉悦起来，微微一笑，走出了办公室。
程观闭上了眼。他的脾气一向很难控制，常常被学生们气得半死，这几年已经比年轻的时候好多了。当他生气时，学生们往往选择沉默，他也认为这是最好的让他安定下来的方式了。今天，他改变想法了。
他当了二十多年的老师，第一次有个学生，在他目光如炬中，毫不露怯，安抚他的情绪。
那个女孩儿，她翦水秋瞳，声如黄莺出谷，她叫向尔。他深刻地记住了，她叫向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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