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李记
占地数亩的宽阔大院、停在院子里的十数辆马车、数十匹拴在马厩里的马匹、数间一字排开的宽阔平房、堆满房间的货物、进进出出忙碌搬运货物的工人……
“我们所有的芒果都会通过这里，发往各地。根据目的地的远近，有不同的运输方式。普通的运输方式，是要等货物积累到一定数量时，才会统一发送出去，积累的时间快则一天，慢则十天半月。但像定州这样距离非常远的地方，我们采取的是即到即发的方式，只要货物到达驿站，一个时辰之内，就会发出去。采取这样的方式，优点是运输速度快，利于水果保鲜。缺点则是费用较为高昂，是普通运输费用的三至五倍。”赵万城将黑白一行领到灵州最大的货物运输驿站，介绍道。
“这么高昂的运输费用，会导致芒果的成本大大增加，运到定州后，我们只能高价出售芒果，销路会收到影响，会增加我们经营的风险。”水果商人的好友元礼提出自己的担忧。
“天底下哪有稳赚不赔的买卖，经商本来就有风险，承受不了风险就别经商。”相比林红月对小商人的春风拂面，赵万城对这三个小心谨慎的小商人显然没啥耐心。
“我们并非不能承受风险，只是想尽力降低风险，”元礼没有因赵万城不友好的态度而恼怒，依然一脸和气，“我们想知道，有没有跟我们一样从北方过来其他商人曾这样远距离运输芒果到北方售卖，我们想跟他们交流一下，希望能从中得到一些意见建议，好提高成功的几率。”
“定州算什么，意城更远，还不是照样运过去。”赵万城没好气指着正要搬上马车的几大箱芒果，“看到了吗？这就是马上要运到意城的芒果。是一个叫李，李什么来着，哦，李记的人订购的。”
李记！
黑白上前两步轻轻扯了扯元礼的衣袖。
元礼轻轻点了点头。
虽然李记的容颜他们未曾知晓，但他的大名早已印在他们深深的脑海里。
郭显时在供述中曾提过，他是与李记一起到灵州从事芒果销售，才与林红月相识。李记虽非案件直接参与人，但也有案件有着联系，是关键证人。
“请问这位李记兄台现在何处，我们想请他帮忙指点一二。”元礼追问道。
“不知道，早上还看到他在这里晃悠，现在不知道跑哪去了。”赵万城一脸写着不耐烦，眼睛往院子各个地方瞟了瞟，突然指着一个方向，“在那呢，穿灰色长袍那个黑胖子就是。”
元礼一行顺着赵万城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一个穿着灰长袍的黑脸中年男子正坐在院子一棵大树的树荫下，在啃着甘蔗。
“想问什么你们就去问，我忙着呢。”赵万城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三人也懒得再理会赵万城，径直向李记走了过去。
“你好，李大哥，能打扰一下吗？”走到李记跟前，元礼含笑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姓李？”李记吐出嘴里的甘蔗渣，疑惑看着元礼问道。
“我们想了解芒果远程运输的情况，林府的赵万城向我们介绍了你。”
“哼，赵万城倒是会给我找活。”李记哼了一声，不满道。
“不是什么大事，我们是来自定州的水果商人，想运些芒果到定州售卖。因为之前没有运过，担心路途遥远，芒果半路上全坏完血本无归。赵万城告知我们，你已多次成功将芒果运到比定州更远的意城售卖，所以想向你讨些成功的经验。”元礼简单说明来意。
“赵万城倒是会当好人，他想当好人你问他去啊，问我干嘛？”李记似乎对赵万城十分不满，并把对他的不满转移到元礼身上，自顾自咬了一口甘蔗，没理会元礼的话。
黑白有了怒意，正要发飙，元礼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稍安勿躁。
黑白鼻子里哼了一声，双手环胸看向他处，努力平心静气。
“李大哥是一个人来灵州经商吗？”元礼换了一个称呼，试图拉进与李记的距离，“到遥远的他乡经商，最好还是带上两三个人同行，一路上也有个照应。”
“照应！？”李记闻言怒火更盛了，挥舞着手中小臂长短的甘蔗火冒三丈。“我倒是照应他了，他小子跑去照应女子，害的我整个计划都打乱了。”
“似乎有人背信弃义惹李大哥不快？”元礼后退两步，以避免被愤怒的甘蔗击中，道。
“可不是吗，我看他老实勤快，携他一同来灵州，说好了这三年他要帮我打下手，把这生意做稳定下来。万事开头难，你也是从商之人，应当知道一门新的生意产生收益，一定要稳。进货渠道要稳，销路要稳。可他才到灵州几个月，突然跟我说不干了，以后要跟着别人干，我在灵州人生地不熟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人替代他，好几单生意就这么黄了。你说说，这人是不是背信弃义？！”李记双手一摊，向元礼问道。
“确实是背信弃义。”元礼点头表示赞同，“兴许他有什么难处，人生不易，尤其是一个人要是成了家，总是很难自主。说不定是家中妻儿有了什么变故，才让他有了此背信弃义之行为。”
“有个屁家室，就他那样的闷头葫芦，谁肯嫁给他。”李记爆了粗口，看来对遭遇‘背信弃义’十分恼怒。
元礼和黑白互相看了一眼。
“李大哥，你这就有些武断了，沉默寡言并不影响成家。”元礼笑着指出李记武断的判断。
“他不可能已成亲，他一点都没有已成亲之人该有的样子。”李记为了证明自己的判断，开始以案举例说明，“比如说我，成亲了之后，每到一个地方都要给内人孩子买些小礼物，没事，就喜欢跟人闲聊我的一儿一女。可他，一点这方面的表现都没有。”
“听李大哥这么说，他应该是没成家。”元礼点点头，立即表示同意李记的判断。
“那当然，我阅人无数，怎么可能看错。”李记顿时变得得意洋洋。
“李大哥，你大意了。我听说意城商圈里流传一句话，重大之事，可不能托付未成亲之人。你怎么能找一个未成亲之人来当开拓新市场这样的合作之人。”元礼不留情面在李记的伤口上撒盐。
“哎呀，这不是我爹和他爹当年是好友，曾一起合作经商几年。他爹过世地早，我爹让我关照关照他，之前他也帮我打过几次下手，表现还可以，谁知道这次却是这样子。”李记摆摆手，表达对自己识人不明的懊恼。
“经商最怕遇到这样不靠谱的合作之人，尤其是我们这样刚起步的小商人”。元礼阳光的容颜上堆出几分担忧，“能不能麻烦李大哥告知此人姓名，是何方人士，避免我们不知情之下与他合作，遭受损失。”
“郭显时，意城人士，年纪大约二十七八，我就知道这么多。”李记快速说道，想了想，好像意识到自己之前的判断过于武断，又补充道：“其实他也没那么糟，做事还是很尽心尽责，虽然寡言少语，但经常有一些巧妙的主意。不应该是个背信弃义之人，难道真遇到了难处？我当时应该多问几句。”
“李大哥说的在理。”元礼边表示赞同，边看向黑白，轻轻点了点头。
在听到‘郭显时’三字时，元礼倍感欣慰，没白陪李记唠嗑这么半天。
接下来的谈话就有些索然无味了，双方进行一般友好不够热烈的交流之后，以商人黑白一句‘饿了要回客栈用午膳下次有缘再聊’结束对话。
“李记与郭显时也算得上熟识，但他却以为郭显时未成亲。林红月与郭显时认识的时间更短，在郭显时未说明的情况下，不知道郭显时成亲的可能性还是有的。”饿了要回客栈用午膳的商人黑白坐在客栈二楼靠窗的位置，夹起碟子里一块海鱼送进嘴里，道。
“是有这样的可能性，但并不能证明她确实不知情。”和李记交流半响的商人好友元礼口干舌燥，喝完第二杯茶后，道。
“没错，所以我们还需要进一步证实，该通过怎样的方式证实呢。”黑白放下筷子，歪着头思索了片刻，一脸不怀好意看向元礼，“我有一个好主意。”
“我倒是觉得，你的主意未必是个好主意。”元礼放下茶杯，身体往后微微退了一些，不安道。
黑白咧着嘴，笑得山花烂漫百花盛开。
她皮肤白皙光滑，唇色光泽红润，嘴角微微上翘，绽放笑容时，笑意灿烂而美丽，直达对方内心。
元礼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感受黑白的笑容，内心荡起丝丝波澜，他忙低下头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齐国的百姓经常说，女子的直觉十有八准。元捕头则证明了，男子的直觉准确率也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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