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日子被时光老人拉拽着往前奔跑，没有终点，不敢停下。
等再一次过年的时候，偌大的屋子里只有黄宋和段屿两个人。
奶奶发来了照片，看起来是在外边聚餐，有鱼又肉，还有烤鸡烤鸭，好不丰盛。
黄宋酸溜溜地发过去一条语音：奶奶，你是不是特地甩开我们，自己偷偷去吃好吃的。
奶奶很快回了文字：你们吃的什么？
黄宋只好拍了一张饭桌上的照片，还顺带把低头正在给自己剥虾的段屿拍了进去：我们买了虾还有螃蟹。（嘚瑟jpg）
奶奶：不错不错，你们吃饭吧，我也要吃饭了。
黄宋：奶奶不爱我了。（哭jpg）
奶奶：嘿嘿。（傻笑jpg）
黄宋放下手机，看回碗里的时候，被吓了一跳，“你怎么和我奶奶一样，这么会搭小山？”
“我收了奶奶的钱，得伺候好你。”段屿提醒。
“来，小屿子，朕现在命令你张嘴，”黄宋捏着段屿的下巴，将自己碗里堆的快溢出来的虾肉蟹肉喂进了段屿的嘴里。
“你也多吃点，免得奶奶回来看你瘦了，说我虐待你。”
终于快要零点了，电视里主持人在激动的念着倒计时，段屿和黄宋蜷在沙发上，依偎在一起。
等到烟花绽放的时候，他们接了一个暧昧缠绵的吻，直到脸蛋通红，浑身炽热，才不舍地分开，然后盯着对方的眼睛，互相说了一句，“新年快乐，十八岁的段屿/黄宋。”
黄宋又拉着段屿拍了张照片，只是可惜这次没有奶奶。
他将这张照片存好，并打上日期，他要每一年都和自己最爱的人拍照记录，直到永远。
“段屿，今天发朋友圈吗？”黄宋问，他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段屿发了一张草莓饺子的图，那今年呢？
段屿神秘一笑，手指飞快滑动。
两秒后，黄宋刷到了段屿新鲜出炉的朋友圈。
文字：今年没有草莓饺子了。
怎么读起来还有些遗憾呢，黄宋心想。
点开配图一看，是满桌的美食佳肴—他们的年夜饭，上边还配了字，超开心的。
黄宋：…这连起来不就是，今年没有草莓饺子了，超开心的…
黄宋瞪了一眼段屿，朝他比了个小拇指，然后心满意足地继续看底下评论。
“哇，看着好好吃啊！”
“段哥，缺不缺饭友，自带碗的那种。”
“新年快乐啊～”
“哈哈哈哈，草莓饺子是有多难吃啊。”
最醒目的那一条，是隔壁班的一个女生发的，“难道就我想知道，段学霸对面那只又白又细的手是谁的吗？”
李晨棋在底下回复，“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肯定是我们宋哥，他俩住对门。”
黄宋：…谁的手又白又细？
黄宋把手摊开来左右瞧了瞧，确实又白又细，还长。
黄宋坐到段屿身边去，与段屿十指紧扣，感受段屿掌心的温暖。
他翻来覆去地瞧着段屿的朋友圈，一共没几条。
除了过年的两条，还有一条是张青葡萄味棒棒糖的图，那是他们第一次亲吻；一条是张唇膏的图，那是他们第一次□□。
每一条配的文字和图片里都没提到黄宋两个字，但每一条里却又满满的全是黄宋。
就像那盘横跨了一整年记忆的草莓饺子，那颗酸到掉牙的青葡萄味棒棒糖，还有那支不知道滚到哪里去的唇膏。
这是他和段屿的故事，也是他们最大的秘密。
他们在外人面前既疯狂又隐秘地宣示着自己的爱意，却又将故事的最终解读权留给了自己。
或许哪一天有人发现了文字和图片背后藏着的秘密，想要知道更多，那他们一定愿意拉着那个听故事的人，给他们讲述一个平常普通的爱情故事。
开学了，一切又恢复了往日模样。
没人松懈，也没人敢懒惰。
刘文舟之前一直和洪平提议，说要和段屿做同桌。但每次都不了了之，最后刘文舟也像是放弃挣扎了，只是每次考完试还是会跑过来和段屿促膝长谈一番。
黄宋虽然嫌弃刘文舟烦，但是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将人赶走，只能忍着，毕竟刘文舟来找的是段屿，不是自己。
但是在某一个平常的午后，老沙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和黄宋说，“李晨棋和刘文舟打起来了。”
黄宋和段屿赶过去的时候，两个人正闹的不可开交，双方鼻子嘴角都挂了不少彩，校服也被扯坏了，手上还在不停的拉扯。
“别打了。”黄宋和段屿一人拉着一人，其他人也在旁边帮忙，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将两人分开。
“怎么回事？你俩怎么打起来了？”黄宋问李晨棋，李晨棋没说话，只是神情复杂了看了一眼黄宋。
黄宋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他忽然猜测起来，李晨棋这场架怕是和自己有关。
“大家都散了吧，老师马上就要过来了。”黄宋将人群解散，又简单和段屿交代了几句，就把李晨棋单独带走了。
他们去了没有人的角落里。
“李晨棋，你们为什么打架？”黄宋问，突然一阵凉风吹来，让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刘文舟说，”李晨棋顿了半晌，才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来，“他说，你和段哥是他妈的同性恋。”
没想到秘密被暴力扯开的时候，是会耳鸣的。
黄宋立在原地，听见自己说，“然后呢？”
“我凑了他，他就是个傻逼，同性恋这么恶心，他还要硬往你俩头上扣，他怎么能说得出口呢？”
“是吗？”黄宋一滞，看了一眼对面的李晨棋，“你很讨厌同性恋？”
“对啊，我妈说那都是心理有问题的人，都是变态。”李晨棋眼神里充满着厌恶，几乎要将黄宋刺穿，“宋哥，刘文舟挨打一点儿也不冤枉，我这是在为你和段哥出气。”
黄宋没说话。
李晨棋又说，“两个大男人怎么能搞在一起呢？想想就恶心，你说对吧？宋哥。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和同性恋交朋友的，我膈应，受不了。”
黄宋还是没说话。
李晨棋接着开口，“宋哥，你和段哥就是单纯的关系很好的同学对不对？就和你我小城老沙一样对不对？”
这几乎是在求证了。
“晨棋，”黄宋声音在抖，他原来自认为很坦荡，对待任何事物都很坦荡，但是面对李晨棋，他最好的哥们儿，他才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坦荡。
一边是段屿，是一年多的爱情，另一边是李晨棋，是十多年的友情。二者将他死死地夹在中间，让他此刻动弹不得。
“晨棋，对不起。”黄宋又听见自己开了口。
答案呼之欲出。
其实李晨棋在和刘文舟打架的时候，就已经看见了刘文舟偷拍下来的照片，刘文舟说这是段屿手机里的相册，全部都是黄宋！
李晨棋只是自我欺骗不敢相信而已。他不能接受同性恋的存在，更不能接受自己相处了十多年的好兄弟是同性恋，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怪不得段屿天天给你辅导作业，你他妈的早就和他搞一起去了，你们可真恶心。”李晨棋吐出最后一句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黄宋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腿酸麻了，才慢慢地蹲坐在地上，双手抱膝，将头埋进去。
上课铃声响了，他没有回去。
他只是觉得委屈，他和段屿干什么了？怎么就变得恶心了？
段屿见只有李晨棋自己回来了，没有黄宋，心下了然，全然不顾正在上课，直接起身从后门溜了出去。
段屿快把校园翻了个遍，才找到坐在操场树林角落里的黄宋。
“黄宋？黄宋？”段屿靠近，在发现黄宋肩膀在微微颤抖，他在哭，“别哭，别哭。”
“段屿。”黄宋抬头，眼睛肿的跟桃子一样，脸颊和下巴上全是斑驳的泪痕，“段屿。”
“我在。”段屿单膝跪在地上将黄宋紧紧搂在怀里。
“李晨棋他，”黄宋断断续续地说着，却又怎么也说不了口。
“我知道。”段屿轻轻拍黄宋的后背。
就在黄宋和李晨棋交谈的时候，段屿也在和刘文舟交谈，刘文舟和段屿都是不喜欢拐弯抹角的人，所以当刘文舟问，他和黄宋是不是在一起了的时候，段屿想了两秒，说了是。
刘文舟轻笑，“你这么直接就承认了，你就不怕我告诉别人吗？”
“你不是告诉李晨棋了吗？”段屿冷漠地说着，“有什么事情朝着我来，请不要扯上黄宋。”
段屿是真的不怕别人的看法，他答应过温佳，既然喜欢人家，就要自己担责任。
他不怕全世界的人都来骂他，但他就怕黄宋难过，以及黄宋动摇退缩。
“黄宋，你后悔了吗？”
段屿见到黄宋哭了，心也开始凉了，他很怕黄宋抬头看到自己时的第一句话会是，我们分手吧，段屿。
“段屿，”黄宋哽咽着，“我不后悔。”
听见黄宋的回答，段屿被掐得半死的心终于恢复了跳动，他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搁在黄宋背上的手一直在发抖。
黄宋接着说，“我只是难过，我们做错了什么？他就要说我们恶心，他可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认识了很多年了，他怎么能这么说我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我们不能强迫他们去接受一切事物的。”段屿安慰着黄宋，却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但我们不恶心，一点也不。”
爱从不分高低贵贱。
无论是谁，都拥有爱和被爱的权利，拥有选择爱人的无限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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