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梁壕，梁壕？”
白江小心扶着梁壕，他胸前的骨头已经碎得差不多了，眉心血若隐若现，随时都有散架的趋势。
臣一刀等人已经全都聚集过来，将白江和梁壕护在中央，以防那个权杖的主人再偷袭。
“能听见我说话吗？认得我是谁吗？”
梁壕靠在白江胳膊上，听见他的声音缓缓转了下脑袋，身为活死人傀儡，他无法开口说话，但他的手还能动。
他伸出手，颤巍巍地握成拳，轻轻碰了下白江的手。
【当然认得，你是我的队长啊。】
白江咬紧牙根，双眼充血，强忍着内心的翻涌压抑着嗓音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若是早知梁壕没死，而是变成了如今这副样子，他早早就该再来一趟735，而不是等到今天。
梁壕摇摇头，手指在白江掌心缓缓写了个名字：【尾衣。】
看着那个名字，白江并无太大的惊讶：“我知道，当年是他背叛了我们。”
梁壕见他不明白，摇摇头又点了点那名字，白江微怔，一旁的刑月冷声道：“他是不是想说这人还活着？”
“不可能，我是亲眼看见他……”
白江刚想否认，话到嘴边却停滞了。
亲眼所见的死亡能确定是真实的吗？
如果是，那眼前的梁壕是怎么回事？
白江深吸口气：“他真的还活着？投靠了黑阎？”
梁壕点头。
“所以你当年拦也拦不住的非要加入黑阎，就是为了调查这件事？”白江眼神暗了暗，声音里似乎都带着隐怒，“老子允许你这么做了？梁壕你自己的命不是命是不是？”
梁壕拍拍他的手背，他现在只剩个快散架的骷髅壳子，连吵架都是奢望。
刑月眼见梁壕的眉心血越来越淡，眉头蹙了蹙：“白江，他时间不多了。”
白江闭了闭眼，他当然知道，就因为知道，才更不甘心。
明明没有背叛，却背负了这么多年的叛徒之名，明明赤胆忠心，却得了这么一个扯淡的结局。
梁壕伸手摸向自己空洞的胸口，那里少了个东西，让他很慌。
刑月将拾起的戒指放在他手中，他才终于安定。
白江看着他的动作，哑声道：“晴乐开了间店，以你的名字为名，她一直在等你。”
梁壕空洞的眼眶骨怔怔看着戒指。
如果有泪，他或许已是泪流满面；
如果有声，他或许已经声声泣血。
无泪无声，只有他已成枯骨的手指微微颤抖着。
他把戒指递给白江，在他掌心郑重地一笔一划写：【告诉她，代我好好活着，我永世爱她。】
“我带你回去，你自己跟她说。”
梁壕摇摇头，他知道自己回不去了，真正的梁壕早已死去，他不过是靠着一分不甘心的残念在撑着，交代完遗言就该散了。
臣一刀叹了口气，回身看向梁壕：“我以诡司的名义恢复梁壕的名誉，回去之后会撤销对你的判定，并将致歉信交给晴乐，告诉她你是诡司的英雄。”
他能做到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梁壕微微点头，这就够了，他原本也不是为了那些虚名。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罗帝一直注意着周围，他手中拿着片小镜子来回各方向移动着，直到镜面反过一道亮光。
“找到了！”他一开口，顾欢岁的手电立刻照向他说的方向，同一时间刑月和臣一刀也做好了战斗准备。
手电照射下，土壁斜上方的角落里，露出脑袋的小傀儡呆呆看着他们，那只独眼正无措地流着眼泪，而它身边并无其他傀儡。
顾欢岁疑惑地看着小傀儡的眼睛：“它怎么哭了？”
罗帝：“因为它用的是梁壕的眼睛。”
刑月沉声道：“另一个傀儡不见了。”连她也察觉不到那傀儡在什么地方，以方才权杖飞过来的速度来看，再来一次他们未必能挡得住。
臣一刀看了眼刑月：“你怎么想？”
刑月亮出匕首冷声道：“先下手为强。”在她的世界里，从来就没有坐以待毙四个字。
臣一刀也这么觉得，她扫一眼刑月后背的伤口，有些担心：“你撑得住吗？”
刑月嘴角上扬，挥了挥手臂道：“这才刚开始。”
敌人越强大，她的战意只会越强。
罗帝准备好□□对准小傀儡身旁半尺的位置，在刑月点头后扣动了开关。
这弩是白江专门找人为他改良过了，小巧轻便，攻击力却只强不弱。
箭矢破空朝着小傀儡飞射而去，眼看就要射中，却在这时一道蓝色的身影忽然闪现，精准地截住了箭头。
顾欢岁手电一直打在那个方向，在手电的强光下，穿着蓝裙子的身影转过身来，露出干尸一样的脸颊。
“啊！”顾欢岁惊叫一声，手电都差点掉地上。
干尸朝刑月等人吼了一声，沙哑刺耳的声音瞬间引得祭台之外的傀儡群开始应和。
“它们……它们不会要进来了吧？”顾欢岁结巴问道，那么多活死人傀儡，现在再加一个厉害过头的干尸，他们还有胜算吗？
刑月冷笑一声，对罗帝道：“再放。”
罗帝点点头，扬起□□再一次对准干尸和小傀儡。
干尸大概是没想到这些人类这么放肆，气得龇着牙一把拽着小傀儡就朝众人冲了过来。
“退后。”臣一刀忙将顾欢岁和罗帝挡在身后。
刑月在干尸冲过来的同时也早已往前几步，双方交手，匕首对手腕。
一招过后刑月后退两米虎口发麻颤抖，干尸往后撤半米，手腕上的皮肤被割破，露出白骨。
“月姐，你伤口裂开了。”后方的顾欢岁看见刑月背后绷带浸血，着急道。
臣一刀也往前一步：“刑月你退后，换我……”
“呵。”刑月冷笑打断臣一刀的话，她抬手看着自己仍在颤抖的手指，声音平静无波，“已经很久没有人能把我逼到这种地步了。”
右手颤抖握不住匕首，刑月毫不迟疑换成左手，这一次不等干尸有动作，她就先一步攻了过去。
两秒不到，她已经到了干尸眼前，长腿一扫直接踢在对方拎着小傀儡的手臂上。
干尸哀嚎着松开手，小傀儡瞬间溜走，躲在远处不敢靠近，却也不再跑远。
刑月刀尖冲着干尸眉心，狞笑道：“让我看看你有眉心血没有。”
干尸被刑月彻底惹怒，一仰头躲开她的匕首，同时另一只手朝着她咽喉抓去，却不想刑月早料到她这一招，竟不退反近，在干尸即将摁住她喉咙的前一瞬迅速偏头躲开，再以张口咬住干尸那蓝色裙子的袖口狠狠一扯，只听“刺啦”一声，袖子应声而断。
干尸显然很宝贝这裙子，顾不得打斗急忙就要收手，刑月却再次迎上，一肘击在她心口，匕首凌空扔到另一只手中，翻转刀尖冲着干尸的心脏刺了过去。
臣一刀等人怔怔看着眼前这一幕，虽然早知道刑月彪悍，但此刻的刑月显然已经彪悍得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老板，我怎么觉得月姐有点不一样啊……”顾欢岁小声道，甚至比干尸都还像干尸。
无情，冷漠，不择手段，仿佛一切的行动都只是为了生存和杀戮。
和眼前这个刑月比起来，那个会哀嚎会愤怒，会为了护着小傀儡而生气的干尸反倒更像个人类。
臣一刀目光复杂地看着刑月：“人在遭受相似的困境时会爆发出潜藏的能力和性情，大概……这个干尸让她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吧。”
究竟是有着什么样的过去，才会让一个人在面对强大不可战胜的敌人时，不知疲倦不知疼痛的战斗？
刑昉，如果你还在这世界某个地方好端端活着，那你他妈的真的欠她太多了。
刑月又一次将干尸打退时，她自己背后的伤已经完全裂开，血液流过脊背，冰得人骨头都疼。
刑月身上熟悉的血味刺激了干尸的嗅觉，她捂着被砍断的手恨恨地盯着刑月。
小傀儡着急地跑到她身边，被她喝退。
刑月看着她和小傀儡，眼底闪过一丝迷茫，像是从嗜杀的状态回过神来似的。
在干尸发狂似的又一次冲过来的时候，刑月正要挥刀，忽然瞥见远处的小傀儡，那一刀便生生慢了下来。
“月姐小心啊！”
“刑月躲开！”
眼看干尸的手就要扭断刑月的脖子，关键时刻短矛忽然破空后至，一招贯穿干尸的肩胛骨，力道生扯着她倒飞出去数米远。
下一瞬刑月已经被白江揽住肩膀挡在了身后，他手里拿着权杖，看着刑月的脸色难看至极，语气前所未有的差：“不要命了你！”
“月姐……”顾欢岁等人也急忙跑上前，小心扶过刑月，“月姐你伤得好重，你坐下我替你包扎好不好？”
她声音带了哭腔，泪珠子一串串的从眼里掉下来，刑月愣了下，指腹帮欢岁擦去眼泪，疑惑地问：“你哭什么？”
她是真没觉得自己的伤有多重，比这重得多的伤她受过无数次，不还是活下来了？
被短矛钉穿的干尸没立刻攻击，臣一刀挡在那里，白江拿着权杖返回，蹲在刑月身边，顾欢岁正帮她重新上药。
“怎么样？”
顾欢岁摇头：“本来没伤到骨头，现在就不好说了，只能先做紧急处理，等回去以后再说。”
白江越听脸越黑，他瞪着刑月，没好气道：“你当自己铁打的吗？”
刑月其实不太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生气，刚才情况那么危险，她总不能把干尸交给臣一刀和罗帝他们处理啊。
可对上白江又怒又心疼的目光，刑月的情商好歹长了那么一点，没跟他吵，而是转移话题问：“梁壕呢？你拿着权杖做什么？”
她边说边伸手握住权杖，沾了血的手掌不经意握在权杖上方的红色珠子上，暗淡的珠子忽然发出亮光。
远处被短矛钉穿的干尸看着这一幕没再攻击，她踉踉跄跄地挪着脚步，一步步走到坐化的骸骨旁边，疲惫地靠在他的肩头，手指轻轻覆盖住了骸骨的手指。
等到了，她终于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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