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胡霞夫妻俩的离开, 并没有在职工楼引起多大的动静。今天，几乎所有的职工家属, 都夹紧尾巴做人。生怕自家是下一个被赶出职工楼的人家。
安华这会儿还不知道整个职工楼的风气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她只是一如既往地拿着那张粉色的托运单，心情很好地往停车场走去。
“安华，你今天的任务是什么？”
安华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停住了脚步：“凌海洋，怎么那么快就到你了？你的任务是什么？”
凌海洋笑呵呵地说道：“去纺织厂提布料。”
安华一听，感兴趣说道：“我也是去纺织厂提布料。”
两人看了看对方手中的托运单，发现安华的任务是个很简单的市内运输。任务内容是从市纺织厂提布料，然后送到百货商店。
相反, 凌海洋的任务就稍微麻烦了点。同样是去纺织厂提布料, 不过需要送到南花市底下三个公社的供销社。这样的话, 他相当于要跑4个地点。
安华看完后, 大概明白，自己的这个简单耗时短的任务，算是运输队对自己的关照。昨天发生那样的事情, 估摸着会影响好几天。
凌海洋是个憨憨, 没有多想其他, 只是跟安华说了一下纺织厂的事情。
两人各自上了货车后, 一起往纺织厂那边去。安华让凌海洋在前头开车带路, 自己则是跟在他的车后方。
南花市纺织厂是一家以生产布料为主的纺织大厂。厂里主要生产各色棉麻布料, 其中, 劳动布卖的最好。像是的确良这些新式布料，产量就比较少。
两台大货车顺利进入纺织厂后，凌海洋就开车带着安华直奔仓库。
这个地方安华只来过一次, 对这里的环境算不上很熟悉。
车子到达仓库门口, 一个穿着笔体干部装的中年男人从仓库走了出来。
“海洋, 今天安排你来提货啊！”中年男人正是仓库的主任，姓欧。凌海洋的父亲是纺织厂车间主任。所以，纺织厂很多干部职工都对他非常熟悉。
“是啊!欧叔。单子在这里。”
欧主任依次接过两人手中的托运单，核对单据内容。确认跟生产计划一致后，欧主任就安排工人开始搬布料了。
“这布料上完还要点时间，海洋，要不要带你的朋友进来仓库看看？”
欧主任热情地招呼着。他们纺织厂跟运输公司那是长期的合作关系。所以，早就知道运输公司去年多了一位女货车司机。而且，对方还是海洋的朋友。既然是朋友，他们这些做长辈的就关照一二。他们纺织厂别的没有，就是布多。
刚好昨天从质检那边淘汰了一批瑕疵布，有些挺适合小姑娘的。正好，可以让这小姑娘进来挑几块回去。
凌海洋一听到这个，点头：“行，欧叔。”说着，喊了安华一声，两人跟着欧主任进了仓库。
安华这还是第一次进入纺织厂的仓库。
整个仓库面积很大，分为几个区间。四面都是墙，没有窗户。不过，屋顶做的很高，所以里面的空气还是很流通的。
一进门，安华就被放在里边的一堆酒红色灯芯绒布吸引了注意力。这时候的灯芯绒，那真是稀罕货。没想到，这里居然就放了一堆。
“这不是冬天的布料吗？怎么这会儿还有？”按照销售习惯，现在已经是春天了。而眼前的灯芯绒可是稀罕货。一个冬天过去，居然还没卖完？
这个问题安华问的是走在边上的凌海洋。不过，凌海洋平时不知道纺织厂内部的这些事情。
前头带路的欧主任听到这个问题，没隐瞒的意思。直接回道：“这批灯芯绒是去年十月份生产的。这布料贵，咱们厂是接了订单后，才安排生产的。结果，下单的那家制衣厂嫌弃咱们这颜色染得太深，不肯要。这不，这些料子就挤压到这里了。”
这算是一种很严重的压货行为了。但是，欧主任却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凌海洋更加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看来，对纺织厂来说，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不过，安华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那这些布料要怎么处理？”
欧主任摆摆手：“这事儿归销售科管。反正，到最后，要是没有制衣厂要。这么多布随便找家百货商店摆上去一卖，那也是有人要的。”
好吧！这时候是卖方市场。东西再不好，拿出去还是会受到追捧。
走了几分钟，终于走到了瑕疵布区域。
这一片估摸着得有五六十平米，其中一个角落堆着很多鼓囊囊的麻袋。其他地方全都是一卷卷布，偶尔会有散开的布料。
安华简直要张大嘴巴了。
这纺织厂，怎么这么多瑕疵布！！
欧主任看到安华终于露出惊讶的表情，十分骄傲。他就说嘛，没有哪个小姑娘，看到这么多漂亮的布料无动于衷的。
所以，欧主任大方地说道：“安同志，这里都是瑕疵布。这布在外头可不好买。不过，你是海洋的朋友，又是运输队的司机，可以看看。要是有喜欢的，直接告诉我。我可以做主卖几块给你。”
说到这里，他又补了句：“不要布票！”
安华：“这里的，我都可以挑？”
“对！”
听到这话，安华不自觉地伸手按了按自己的衣兜。她身上，只带了几块钱，以及几张粮票。这些是怕出车途中饿肚子，提前准备的。但是，眼前的布料实在太多了。而且，什么样的花式颜色都有。这种购买瑕疵布的机会太少了。安华简直恨不得把这下布都搬回家。
“凌海洋……”
安华看向站在那跟欧主任聊天的凌海洋：“你带钱了吗？”
凌海洋有点疑惑，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把自己身上那十块钱摸了下来。
接下来，他就看到了女人的购买力到底有多强。
不用十分钟，安华已经从那堆瑕疵布里面，挑了几块大块的布料出来。这些布料或者是印染的过程中，颜色不均匀，造成布料存在溶色现象。或者是纺织布料的过程中，机器出现过断线，导致布料出现一些不平顺的点。又或者是布料存放太久，出现发黄的现象。
但是，这些对安华来说都不是问题。重点在于，她挑出来的布料，都是比较经典的花色、颜色。
“就挑这些吗？”欧主任显然对安华挑布料的眼光持怀疑的态度。要他来挑，根本不会挑这些不实惠的布料。
安华点头：“对了，欧主任，那边的麻包袋里面，装的都是碎布头吗？”
欧主任赶紧说道：“那些可是巴掌大的碎布，做不成衣服的。”
安华啥也不在意，而是直接又问道：“这可以卖给我一麻袋吗？”
这还是有人第一次说要买碎布头的。往常这些碎布，厂里有些干部会过来挑些可以用的，带回家去当抹布。还真没有人说要买的。
“不行，不行。那些都是碎布，怎么能卖给你呢？这不是占你小姑娘的便宜？你可是海洋的朋友，咱们当长辈的不能这样诓你们这些小年轻。”
凌海洋小时候就经常被带着过来翻碎布。听到欧主任的话，立刻帮腔：“对啊！安华。那些布很多就巴掌大，偶尔有大一点的，都只够当抹布使的，买回去也没用。”
安华心想：那些碎布头才有用咧！不过，现在的情况，她暂时还不能说。只是坚持要买一麻袋碎布回去。
欧主任最后没法子，只能象征性地收了她一块钱一麻袋。这时候的麻袋，可是后世普通麻袋的两倍大。一麻袋，实在是不少了。
就因为卖碎布这个事儿，核算安华买的那些瑕疵布时，欧主任故意让工人放松了尺子，愣是把三尺的布，当成两尺来卖给她。最后，还帮她把所有的布，用个麻袋包得严严实实。
这两麻袋东西算下来，安华才花了九块多。这让她都有冲动要多买点了。只是，现在不好动作太大。最后按捺住这个冲动。
等外面两台货车装满布料后，安华这才上车，高兴地跟欧主任道别。载着满满一车劳动布，还有副驾驶绑好的两个麻包袋，直接往百货商店驶去。
百货商店是一个安华熟悉的地方。所以，她到了这里后，按照工作人员的指引，直接把车子开到百货商店的后门。在这里，有一个卸货台。高度是按照货车的高度来建造的。对卸货来说，十分便利。
货物卸下来后，百货商店有一个木头做的推车，可以直接把货物推进里面。
这时候的大部分工厂、单位卸货都是靠人力，不像后世那样，已经用上叉车这种机械了。安华是第一次看到手工制作的木头推车，十分感兴趣。索性一边等着工人卸货，一边观察那个木头推车。
“安华，过来送货啊！”
蹲在地上的安华，忽然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一抬头，发现是柳叶阿姨。
“阿姨，是啊！过来送一批劳动布。”
柳叶显然昨晚已经从孙海那里知道了谣言的事情。这会儿看到安华蹲在地上还以为她在伤心了。没等安华站起来，就过去一把把人拉了起来，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
“昨天的事情，你孙伯伯跟我说了。你别伤心，那些个小人长舌妇说的话都别放在心上。你是个好孩子。”
看着对方眼中溢满的疼惜，安华虽然没觉得自己昨天受到多少伤害。但是这种被人关心爱护的感觉，让人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安华直接张开大大的笑脸：“柳阿姨，我知道的。我也没去想那些个小人说的话。不然，今天也不会来出任务了。”
柳叶拍了拍她的肩膀，知道安华有心情出任务，应该是真的没事了。
“就该这样。反正，小人咬了你，你总不能咬回去。对了，别说那些扫兴的话。今晚下班后，我让老孙载你们一家过来，我们两家人好久都没聚在一起吃顿饭了。”
安华想到昨天那些不愉快，也觉得一家人多在外面散散心比较好。
“好！柳阿姨，那我回去后跟我爸妈说一声。”
说到这里，安华忽然想到副驾驶上的两包布料。这布料显然是不能直接带回家里的。职工楼人多嘴杂，要找个安全的地方存放一下。而找个地方，除了她师父家外，安华暂时还找不到其他地方。
“对了，柳阿姨。待会儿这边卸完货后，我能去你们的办公室，借个电话打一下吗？”
“这有什么的，待会儿你直接进去办公室打就成了。我现在过去跟办公室的人交代一声。”
“行，谢谢柳阿姨！”
“这孩子，客气啥呢……”柳叶再次伸手摸了摸安华的发顶，接着才往办公室走去。
安华这边，则是等百货商店的工人卸完货后，给纪宏山的办公室打了电话，确定好时间后，直接上车，往纪宏山家里去了。
纪宏山家的小院，距离百货商店只需要十几分钟的路程。
安华一路畅通，直接把货车停在他家院子前。结果，还没下车，就看到她爸站在纪宏山家门口。
安华有点错愕：“爸，怎么是你送钥匙过来的？”
安华在百货商店给纪宏山打电话，意思是让他叫个人送钥匙过来。她还以为对方会找个师兄过来一趟，没想到直接找了她爸安国强。
安国强对着她摇了摇手里的钥匙：“我刚好有空，就直接过来一趟了。怎么，买了什么东西？”
电话里面，安华没有说得太直接。这会儿听到她爸问，立刻把车子拉好手刹，从车上跳了下来。下来的时候，顺便把那两麻袋的布料也拎了下来。
“走，爸，咱们进去再说。”
安华说着，让她爸赶紧打开门。父女两人进了纪宏山的家里。安华把麻袋打开，让安国强看看自己买了啥。
“爸，这可是托了凌海洋的福，人家纺织厂才肯便宜卖那么多瑕疵布给我。我想带一块回家，让妈做衣服。剩下的先放在这里。等我们搬新家后，再带回去。”
安国强听着女儿条理清晰的话，心里又是骄傲又是心疼。
骄傲是因为女儿能干，心疼也是因为女儿太能干。
“安华，要是太累了，记得放慢脚步。爸还能上班赚钱养你的。”
安华抬头露出笑脸：“爸，我可不累。反正啊！有些事情，你相信我就好了。等过完今年，咱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安国强不知道半年后将会发生什么重大的事情。他只是心疼女儿费力气搞这么多布回来，是想着给家里存未来十几年的布料。这样省钱，也是因为家里没什么钱。
安华这时候要是知道安国强的心里活动，肯定会纠结要不要告诉他。这些布料不是囤着，给未来十几年家里用的。而是，她准备让黄晓梅有空的时候，开始琢磨做些衣服、刺绣啥的。到时候，市场开放了，这些东西就能拿出去换钱了。
是的，安华很早就发现黄晓梅同志虽然性格内向柔弱，却有一门很好的手艺。这可以参考她弟弟那打了多次补丁的裤子。无论是屁/股蛋子还是膝盖，这些地方补过很多次。但是，安华要是不上手去摸一下，根本就没发现自家弟弟，居然穿的是补丁衣服。
哎！
当然，安华穿越过来已经快一年了。但是无论是过年过节，还是周末放假，从来都没听过黄晓梅提起回娘家的事情。结合对方的性格，大概能猜到又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好好，爸知道了。”
说完，纪宏山帮着安华，翻了一块厚薄合适的蓝色布料出来，准备带回家给全家人做衣服。
两人把门锁好后，安华就指着纪宏山隔壁的院子：“爸，你看看这个院子。我就想着，咱们是不是可以买下这个院子。”
纪宏山隔壁的小院，跟他家格局差不多，就是比他家要多上一间屋子。红砖瓦房，小院很大。缺点也很明显，院子杂草丛生，红砖长满了苔藓，房顶的瓦片有些被风刮走后，并没有找瓦匠重新贴上。
安华越看越满意。
房子破点挺好的，破点好讲价啊！
想了想，安华看了看时间，发现还有一个小时，才到上午下班点。
“爸，要不咱们干脆在这周边逛逛。顺便去街道办问问这小院的情况？”
安国强也很满意眼前的小院。四间屋子，女儿一间，儿子一间，他们夫妻一间。剩下一间可以当客厅跟杂物房。边上到时候再搭个厨房跟洗澡房，十分方便。
这会儿听到安华的话，有点意动。
于是，父女两干脆沿着小院的路往边上开始溜达。没走几分钟，就遇上了一个手臂绑着袖章的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满脸狐疑地看着他们，口中问道：“你们很眼生，不是附近的居民。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说着，就伸手让安华两人掏出工作证明或者介绍信了。
安华看她这个样子，猜到应该是附近巡逻的人。配合着把自己的工作证掏了出来。当然，安国强也是一样。
对方接过他们两人的工作证一瞧，居然是第一运输公司的司机跟职工。脸色立刻就缓和了下来。
“同志，感谢你们的配合。我是街道办组织的巡逻队。平时就负责巡逻这一块的。有任何陌生人出现，我都会上去问明情况。你们这是来干什么的？”
安华立刻侧着身子，指着停在纪宏山家门口的大货车：“那是我的车。我送完货，顺路过来看看这边的环境，想找个房子住。这位是我的爸爸。”
中年女人一听是父女两人，态度就更加放松了：“有什么可以帮到你们的吗？”
安华听到这个，眼睛就亮起来。这可真是瞌睡就来送枕头了。接着，安华就跟对方打听纪宏山家隔壁那小院的情况。
“哦，你们问的那一家啊！他们家是汽水厂的。这不，听说汽水厂年底要分福利房了。那家怕自己轮不上，去年年底就收拾，一家人跑去汽水厂的公共宿舍挤了。这房子听说他们家要卖，不过卖多少就不知道了。”
安华知道这时候单位分房，还会考虑职工本身有没有房产在身的。看来，这家人这么着急要搬进汽水厂，宁愿跟人挤也不住这宽敞的房子。应该是对钱比较看重，生怕错过单位福利的那种人。这种房子好买也难买。
好买是因为对方会向钱屈服，难买是因为对方估计会坐地起价。
不过，那小院看着就放了很久的样子，估摸着他这房子应该是没人要才会拖这么长时间的。这里面，就有文章可以做了。
“谢谢大姐，我们想再问问这附近有没有要卖的房子……”
安华找到这个热心的大姐，打听了这个片区很多事情。顺便在这一块，找到了其他房源。不过，看来看去，果然还是纪宏山家隔壁的那个小院是最合适的。
回运输公司的路上，安华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安国强坐在副驾驶，看着女儿开车的样子，心里一阵激动。这还是他第一次坐上女儿开的大货车。这让他想起自己那些年激荡青春的岁月。
听到安华的话，他这才按捺住心里的激动，说道：“对，爸也觉得那小院合适。就那个院子的面积，平时下班我还可以在院子里面种点菜，偷偷养只母鸡下蛋。比在职工楼方便多了。隔壁又是你师父的家，平时咱们两家可以照应。”
安华也满意那个院子。到时候，她一定要花钱请人弄一个好的洗澡房跟厕所。
回到运输队交班后，两人带着那块布直接回家了。
家里，这会儿正是吃午饭的时间。
安华一进门，就闻到了香香的虾仁味。想到那天她妈买的那包虾干，高兴地问了句：“妈，今天中午吃虾干吗？”
黄晓梅笑眯眯地从锅里端了一盘香喷喷的虾干。
安华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之前干瘪的虾应该被水充分浸泡过，虾身膨胀了起来。黄晓梅的手艺不错，加了韭菜去爆炒过，香气扑鼻。
小安钰已经乖巧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等着吃饭。
一家人坐下来后，安华一边吃饭，一边开始跟黄晓梅说着今天上午看到的几处房子的情况。重点，当然放到纪宏山家隔壁那小院儿。
“如果那小院真那么好，咱们还是早点搬过去吧！”
黄晓梅这突如其来的发言，让安华愣了愣。明明昨天还不太愿意的人，怎么这会儿那么积极？
“是出什么事了吗？”
黄晓梅摇摇头：“也没什么，就是昨天那事儿过后，有几个老邻居看到我就闪开。”
安华知道这是有人闹别扭了。那也是，自家又不是软妹币，哪里能人人都爱呢？
“行，反正我也想早点搬走。”
接下来的半天时间，安华是没事干的。这就是市内短途任务的好处。基本上，半天就能完成任务。剩下半天，那就是她的自由时间了。她吃完饭后，干脆去了趟运输队。找到纪宏山，还了他家的钥匙，顺便借他吉普车的钥匙。
“你真的可以自己开？”
纪宏山知道安华考了小轿车的驾驶证。不过，没有小轿车给她练过。虽然天天开大货车。但是，这开大货车的手感，跟吉普车差别挺大的。
“放心吧！师父。我保证安安全全把车子还给你。”
“车子没什么，你人安全最重要。”纪宏山嘀咕着，把自己的车钥匙递给安华。
拿着这车钥匙，安华去到停车场，直接开了纪宏山的吉普车，就往汽水厂去了。整个下午，她准备把那房子的事情打听清楚。
市汽水厂的门卫是认识安华的。看到对方开着辆吉普车过来，就过去问道：“安同志，怎么今天开吉普车过来？你的大货车呢？”
“今天过来打听点事儿，顺便找你们仓库的吴主任。”
“行，路你认识的。我这就给你开门。”
“谢谢！”安华来之前，已经给这吴主任打过电话。想着让对方帮个忙，找个靠谱的人打听一下那房子主人的情况。顺便，买两件汽水，今晚去孙家吃饭的时候，可以带过去当礼物。
汽水厂的仓库，一如既往的有司机过来提货。
安华的到来显然让那边等着装货的司机好奇。安华看了那人一眼，发现不认识的，就猜到对方是二公司的司机了。
把车子停好后，她一下车。还没走到仓库大门，就被那司机叫住了。
安华以为对方想要干什么，皱了皱眉头。没想到，下一秒，对方居然说道：“安同志，谢谢你。”
安华一头雾水。
对方见状，笑呵呵地伸手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是第二运输公司的司机，叫林星。不好意思就这样跑过来。但是，真的谢谢你……”
看着对方忽然激动的样子，安华好笑：“谢我啥呢？”
“当然是谢你帮忙，让我们二公司的申请顺利通过审核啊！”
听到这个答案，安华错愕了一秒钟。
接下来，她听了对方的话后才知道。原来，在二公司顺利把新车提回去后。关于申请单的事情慢慢地流传了出来。当然，里头很多猫腻被隐瞒了。但是，二公司很多司机都知道，这次的新车能顺利下来，多亏了一公司的帮忙。
而一公司帮忙的人里面，就有安华的存在。
这司机看到穿着运输公司工作服、短发、带着一公司肩章、会开车的女同志。立刻就反应过来对方就是传说中的安华。所以，才会那么激动地跑过来道谢。
安华没想到，自己一个普普通通的行为，居然能引得这陌生司机的感谢。一时之间，感慨万分。这时候的人可真是实在啊！明明她的目的不是为了二公司，而是为了他们一公司。结果，对方受惠后，还跑过来道谢。
“别客气，我只是做了自己的本职工作。”
“哈哈，安同志，我都听到了。你可真是能干！”仓库的吴主任听到外头的动静，立刻就从里面出来了。没想到，居然还能听到两家运输公司的内部事情。
“吴主任，你就别夸我了。咱们这不都是为人民服务的工作吗？”
“那是那是。这位同志，你也别谢来谢去。来来来，咱们就一起干这瓶汽水，交个朋友哈！”
安华囧囧地接过吴主任塞过来的汽水，跟他们两人干了一瓶汽水。干汽水，总有点傻气。但是，看着这两人脸上灿烂的笑容。安华也不自觉跟着笑了起来。
热闹一番后，安华坐在仓库门口的长条椅子上，开始说明自己的来意。
吴主任：“我也不怎么认识车间那边的工人。要不，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给工会那边打个电话。”
安华没想到对方居然还能帮到这个份上，连忙站起来道谢。
“谢什么，咱们刚不是干了瓶汽水，说交个朋友吗？”
安华听到这话，这下是真的服气了。是啊！朋友。虽然年龄性别差别很大，但确实是朋友啊！
吴主任的动作很快。安华没等多久，就得到了那户人家的具体信息。
很简单的五口之家，老父老母，加上儿子、媳妇、孙子的组合。两个老人是汽水厂车间的普通工人。说是老人，其实也才四十多岁。但是，为了给儿子、儿媳妇腾位子，夫妻两人都把自己的岗位让了出来。
而那房子，就是那夫妻两人用自己多年积攥下来的工资翻新，给儿子娶媳妇用的。不过，这媳妇娶回家后，刚开始还挺好的。等儿子媳妇得了他们两人的工作，就开始作妖了。
去年汽水厂传出来要分福利房后，这儿子媳妇一合计，干脆把老子老娘赶到市里的棚户区去住。自个儿则是带着孩子，挤进了汽水厂的大宿舍里面。
接下来，就是卖房子的事情了。
这房子一开始放出去的时候，还很多人想买。不过，那儿子媳妇想要卖高点价格。但是，附近一片的人都知道他们着急卖房子，不肯出高价。而且，这房子价格也太高了。久而久之，就没人想买了。
安华听完这些后，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直接问道：“那家的房子是登记在老两口的名下吧！”
“是啊！不然，这小夫妻根本不能挤进大宿舍住。这两年，我们汽水厂业务是越做越大。工人越招越多，宿舍那是挤得不行。所以，去年年底的时候，我们厂长才说要给盖福利房。你看，那头不是起了一片地基吗？”
安华顺着吴主任的手看过去。果然，是已经动工了，连地基都打了。这样的话，那小夫妻两人应该更加着急了。
这时候的福利房总是不够分的。工人太多了，大家论资排辈，有手段的走关系，没手段的就只能干瞪眼。这小夫妻名下虽然没有房子。但是，家里老两口可是有房的。想来，这会儿这小夫妻可急着把房子甩掉换钱，顺便还能蹭上这一波福利房分配。
白得的房子，没有人不喜欢。
“谢谢你了，吴主任。这些信息对我来说很重要。”
最后，安华买了两件共二十四瓶汽水，放上车后，跟吴主任道别，往房管局去了。
从房管局出来，安华确定了房子的户主是那老夫妻两人后，就直接开车去了棚户区。
南花市所谓的棚户区，其实就是一些本地人的老房子。那些老房子有些是泥砖房，有些是木头搭建的。后来，这些本地人住进了工厂分配的福利房跟宿舍后，这老房子就空了下来。这时候的房子还不能公开出租。所以，这老房子出租出去的时候，都是挂着给亲戚住的幌子。
安华就着从吴主任那边得到的信息，找了二十多分钟，终于找到了那老两口的住处。
站在门口看了看环境，安华心想，这两人看来还没蠢到家。找到的住处看着还可以。
是的，安华觉得他们在四十多岁的时候，就把岗位让给儿子、儿媳妇，自己退休下来。福都没享几天，就被儿子从自己名下的房子赶了出来，是真的蠢。
但凡主意正一点的，但凡想对自己好一点的人，眼下就不会是这个处境。
现在，她准备给这两人出个新主意。看看他们愿不愿意改变一下自己的生活。要是不愿意，她也不插手。要是愿意的话，安华会很乐意帮他们这个小忙。顺便，房子也能顺利买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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