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CP
第二天，阳光洒落在地面上，树林都变得温柔生动起来。所有的明亮集合在一起，成就了一个好天气。
两个人面对面，谁都没有开口。
迟早枝想要说些什么，她又陷入沉默问：“你这一盒草莓是给我的吗？”
吴聘聘点点头。
迟早枝收回了手，她一把把草莓推到对面桌子上，很正经地摇摇头：“无功不受禄。”
吴聘聘已经开始难过了，她离迟早枝有一段距离，所以更不知道怎么表达。
“你不喜欢吗？”
迟早枝坐在阳光下，风吹过她的耳边，她想，也说：“没有不喜欢，只是不太想吃。”
吴聘聘现在已经摘下面具，但是迟早枝对她没有特别的神情，明明她声音是没有变的。
是不在意吧？
迟早枝发觉，对方忽然情绪低落起来。不吃草莓会那么令人伤心吗？
她揭开草莓盒，尝了一颗。
“甜的。”
吴聘聘的心脏要停止了，她一下子站起来问：“是因为想要我开心所以吃的吗？”
迟早枝唔了一声，回答道：“也许。”
因为这句话，吴聘聘可以开心半小时。但她没有忘记自己来的目的，于是开始坦白：“你记得那个戴面具，搞花脸的人吗？”
迟早枝觉得，这是要骗多少钱，扯多少关系的节奏，她半真半假：“不好意思，我记性不太好。”
这算什么？
胡扯。
吴聘聘咬碎了牙。
吴聘聘觉得芳心碎了一地。
那么，吴聘聘问出了自己非常想得到答案的那个问题：“你……你不可能不记得我，你对我怎么看？”
迟早枝的眼睛是一汪湖泊。
总觉得是温柔的。
迟早枝偏开头，她不是不承认，她是真的有点容易忘，于是就问：“很重要吗？对不起哦。”
一句比一句暴杀。
吴聘聘说：“应该是重要的吧。”
天空是蓝色的，眼前的人是蓝色的。如果两个都是蓝色的，那么她可不可以做一道二选一？
要天空，还是迟早枝？这当然是痴心妄想。
吴聘聘还是在一心动这一刻说出口：“你好可爱。”
迟早枝为这句摸不着头脑的话笑了：“要去放风筝吗？”
吴聘聘板起脸说：“你在说什么怪话，我不去。”
她踩着鞋子跑了。
临走前，迟早枝把路边买的棉花糖塞到她手中说：“送给你，祝你有个好心情。”
吴聘聘转身接过，接下来继续奔跑。
只不过跑步带起来的风都快了些。
迟早枝不是装的。
她真的会记忆不太清楚，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事，就放过吧。
反正别人没有问。
但吴聘聘不是善罢甘休的人，过几天训练时，大家都在休息。迟早枝本来在计划旁的事情，再次猝不及防被袭击了。
记忆有一百个柜子，喜欢，讨厌，一般等等。把一个人放在柜子里，标签化之后，细节很容易忘记。
这是迟早枝十几年来的经验。
下一次，有人再次问出这个答案。那时，吴聘聘还在一边，似乎是卯足劲使出了攻心大法。
她一句句在说着，其中夹杂了沉默。
这种局面被另一个人打破。
治疗师每次都想巧克力夹心一样，她再次凑到这边，眼睛是乐子人一样的光芒，她问：“你为什么冷冰冰的呀？”
迟早枝听到这句尝试放松了些。
虽然没有成功。
治疗师伸出手碰了碰她的手，感叹似的说：“哎呀，手也是冻人的。”
迟早枝摸了摸自己的手。
迟早枝第一次瞳孔地震。她不是黏人的抱抱熊，遇见这种情况反射性地退后一步，几乎要把自己晃头晕了：“别——”
像摇晃的木偶船。
治疗师觉得更可爱了，她捂着自己的心脏啪一下定住了：“你……哎呀哎呀，哎呀好可爱捏。”
迟早枝感受着手上的触感，她痛定思痛，觉得治疗师一定是有别的目的。无论如何，都不能拿亲密接触当牺牲啊！
迟早枝想，可以了。
她说：“我要去别的地方转转，暂不奉陪。”
这话是拒绝的意思了。
治疗师脑袋一转：“我也去！”
她脚步直转，下一秒就可以到达本院的任何一个地方。作为员工，她拥有这些地方的通行资格的。
治疗师摆出一个条件：“你没来这里逛过吧？可以用我的身份卡进去，我是这里的病人。”
迟早枝眉目清凌，她唇角勾出一个笑：“好呀。”
不去白不去。
她们到了一个沙盘室。
沙盘室是给人放松的地方，这些有很细的想让人摊平的沙子。对于有强迫症，或者想要板平的人来说，恐怕是一项任务。
迟早枝的眸子里有明媚的星火，她难得笑起来，像是中秋节来了的人想看月亮一样，就是一种心情。
她眉毛弯弯，转身问：“可以试试吗？”
治疗师心脏怦怦跳。
太可爱了。
满天的烟花散落都不会比此刻更迷人，怎么会有人到了一个场地，做事前转头看你，眼睛亮亮的，像蒙了一层泪，像小狗，像儿时的玩伴。
治疗师一时想不到那么多。
她只是觉得，哇。
然后点了三下头说：“好呀。”
迟早枝轻轻弯下了腰，她的手贴着这个塑料桌边，而后整个人像是蝴蝶振翅一样，肩胛骨开始发力。
她的呼吸在铲子边拂动。
沙子由一片弯弯落落变得平整。迟早枝盖东西不是先挑那些不平整的地方，她是先一条条捋，从边边角角做起。
治疗师想起最近听到的杂谈八卦，开始好奇迟早枝的生活，在迟早枝整理沙盘时，她忽然问：“对啦，听说你忘记吴聘聘了，你们以前认识吗？”
迟早枝握着铲子静立了下。她今天被问了好几次，就用了个停顿词表示回想：“可能吧，我记不太清。”
治疗师没那么关心别人，她把这当作调笑：“那可以记住我吗？”
迟早枝没有答话。
她的眉目就是一道清晰的风景线。
过了一会儿，沙盘上的沙子已经推平了。很多混乱的思绪也被渐渐抚平，这时，迟早枝直起腰。
她的腰就像平直的绘画板，也许是她身上太多这样的因素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她身上那种白茶的气质渐渐显露。
迟早枝没在意这些，她说：“不年轻了，看了大家的段子后，发现自己不会心动了。”
治疗师觉得是个乐子。
治疗师担心不完全是乐子，她问：“不会吧，你不是看网上段子看着迷了吧，网友说话不负责的，你别入心。”
迟早枝敞亮了些，她微笑着问：“那是因为什么呢？你经常关注这些吗？”
治疗师沉思了下，她尝试给后辈导路：“无论是现实还是网络，回答的都是人。这是基本的。再多的用户比例我不说，统计学我不说，我感觉……”
她的话语陷入另一个唯独。
“感觉你开心最重要。”
这句话至少有三分真情。
迟早枝不是一个儿童文学里的公主，她也不是会相信别人随口一句话的人。所以，她只是笑笑，随便应承道：“好呀，我不开心的时候，等你保护我。”
这个时候，治疗师发现自己拐弯了，她重新回到自己开始的问题：“啊，你会忘记我吗？”
迟早枝被问到这样的问题，她眼波流转，看样子很无奈。她不是渣男，却给出了渣男一样的回答。
“谁知道呢，说不定我一失忆，连自己都忘了。”
人生啊，要抱着掷骰子一样的精神。
迟早枝把沙子重新弄乱，然后站在一边，也不说什么。
两个人再次重复那几句话。
“为什么不会心动呢？”
这次，迟早枝给出了足够庄重的回答，她没有顾左右言其他，甚至是笑了笑：“因为喜欢和讨厌都会变化，如果在意，会难过的吧。”
治疗师觉得，聊苦难是什么小言剧本啊。她说出来合时事的一句话：“你难过吗？”
迟早枝啊了一声。
她甚至用手指戳了戳沙子说：“我没有心动过啊。”
旁边传来一声轻轻的笑。
江野望探过头问：“会对草莓和巧克力心动吗？”
迟早枝轻轻咬了下唇，她没回答这句话，而是说：“你的语气太冒犯了，我们没有那么认识吧。”
啊。
江野望敛眉，他的西装把身体框成了一个模板。他也歪着头，止不住地笑。
迟早枝这个人，真好玩，生气和不生气都是勾子一样撩着人的心灵。
是有些刺的。
江野望的身份是同事，他遮遮掩掩，迟早枝自然不想去接触。今日，这里沙盘室轮到江野望来看顾，他坐在门口玩手机。
现在呢，他好像有点无所顾忌：“怎么样你才会开心呢？想让你开心。”
迟早枝难得抿起嘴，生出些无由的燥气来：“我在和别人说话。”
江野望退后一步。
他说：“好吧。”
三个人陷入一场沉默。迟早枝重新专注起沙盘游戏，她推了几波细沙，而后手动戳出一个个凹陷。
如果有温度的日子是这样的，那每一天都会有好心情。
这些凹陷慢慢连成一副图案。
渐渐地，旁边的治疗师回过神，她一下子惊讶起来：“你画的……是我们疗养院？”
迟早枝正在发呆中，她抽出些空点点头。
江野望也凑过来看，他说：“作为学长，还没有学妹厉害，糟糕。”
迟早枝还不知道江野望是做什么的，她现在又有了一种探寻的心情：“你是学什么的？”
她的声音比春风轻。
江野望惊讶了些，他带着一种逗弄的心情问：“学妹是在和我说话吗？”
迟早枝轻轻撇开目光：“你觉得是和别人吗？”
江野望笑着说：“好吧。”
这个不是不能说的东西，江野望想，三个人的空间里也可以有两个人的话题。
“是学艺术的，我是个标准的艺术生。”
一边的治疗师看样子是想尝试安慰人，除了效果不太好外，一切都是正常的。她仅仅说了一句话。
“怪不得要来我们这边，不是不到意思。这种总学不到什么，现在异能是热门的。”
治疗师想到什么，有点犹疑，但她还是问了：“你没有异能吗？如果有异能，可以去试试别的选择，说不定会豁然开朗。”
江野望偏开头：“我嘛，枝枝，你好奇吗？”
枝枝不好奇。
枝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迟早枝听到这个称呼都懵了，她很仔细地审视了江野望，眼睛就像一道审判线。
简直到了要禁止交流的程度。
江野望见到这番情景，也不开玩笑了，他像一个发现小秘密的人，不说哇哦，只是眉目传情。他碰了碰自己手里的草莓，把它放在了小包里。
那个小包非常卡哇伊。
迟早枝看了好几下，不过这只是片刻的心事，过了一会儿，她把铲子放回了沙子里。
他们三个是真的陷入了某种特殊的沉默点。
治疗师开口：“你们什么关系？”
迟早枝说：“粘人精。”
江野望听到这句就说：“枝枝的小跟班。”
正常人哪里会有如此微妙的关系呢，他们似乎跨入了模糊的界限。一个人叫，另一个人模模糊糊也就过去了。
两个人看都不看对方。
治疗师似乎悟了，她觉得迟早枝是个冷酷的隔绝体，没想到对于朋友还挺调皮的，她说：“这就是传说中的革命友谊吗？”
她自问自答：“我想是的。所以枝枝愿意去认识新的朋友吗？这样的友谊会有很多的。”
江野望先黑了脸。
迟早枝像荷花一样，她的辫子是粉色的，没有人比她更像甜心派，是那种甜而不腻的酥脆感。她想了想今天的目的说：“好呀，没有什么不好的。”
此时，她身上有种久违的安宁。
此时此刻，江野望没有去看她，在心里念道，闪闪发光。你要知道，世界上有会有这种人的，她不必看你，不必有很多附加名誉，你就会坠入爱河。
江野望抿了下嘴。
他学习了别人的习惯。
而迟早枝没有去看他，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话的心路历程，没空去想，也没这个动机。
粉色的头发把她衬得像童话里的公主。
她说：“走吧。”
江野望拉住了她的袖子。
于是神明曾偏头看他，轻轻开口问：“怎么了？”
他想，这下完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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