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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横祸


  眼睁睁看着,从三楼上横空掉下来块近二十公分厚六七米长的脚手架。整块儿的厚木板子带着呼啸从天而降,下面站着的两个人来不及躲闪,旁边的人也根本没机会帮助,就那样,大家眼睁睁看着脚手架劈头盖脸冲两人砸了过去,两人连呼叫声都没有发出就应声倒下:一个瞬间昏迷过去,一个在地上痛苦地挣扎……

  工人们纷纷停下手里的活儿围拢过来,七手八脚把板子抬走,把受伤的人扶将起来,眨眼间院子里就乱成了一锅粥。

  巧儿……有人喊甄妈妈。

  快,快去找主家……又有人着急地说道。

  甄妈妈来了,工头来了,过不一会儿,120也来了。

  在救护车到来之前,甄妈妈和工头为把伤员送哪里却起了争执:

  工头说,送县医院。

  甄妈妈说,送市里。

  工头说,老嫂子,我可跟你说明白了,县医院呢费用底,再说到县医院报销的也多。我都给这些工人上着工伤保险,出了事儿我没啥大碍,就是你们主家儿的损失……

  甄妈妈只想了一下,就说,还是市里吧,市里条件好,人重要!

  工头见这样的场面多了,相对淡定。他的建议一方面是为甄妈妈考虑,一方面也是为他自己考虑。毕竟人是跟着他干的,出了事他也脱不清干系。



  当年的甄妈妈,六十八岁直奔七十。她的人生经历不可谓不多,但这次依然是全新的第一次,第一次面对如此血腥的场面。

  做任何事情都有风险。何况,当一个人想做点儿所谓的大事想做出点儿作为来。回想起来,甄爸爸在办厂子过程中就出过几次大事故。甄晓雅还记得,出事时甄爸爸甄妈妈惶惑不可终日的样子,两个人的心揪揪着,有时候相对无语有时候窃窃私语。直到受伤的人顺利出院,直到经人协调双方都达到认可满意的解决方案。能怎的,不过是钱说话!还好,那时候钱还不是问题。

  最残酷的那次是甄晓雅的一个远方舅舅,整条胳膊被机器碾轧。舅舅是自村人,甄晓雅如今回家时不时还能看见他,空着一个袖管出出进进。他自己倒没事儿人的样子,可甄晓雅每次看见心里都怪不是滋味。想来,甄妈妈亦然吧!

  但那时候出了事儿,首先有甄爸爸在前边扛着,其次也有个商量的人。现在,即使甄晓雅姊妹都已长大,甚至都有了自己的家,爱人和孩子。突然面对此情此景依然是手足失措。

  而甄妈妈,就像甄爸爸去世那天一样,再一次,毫无遮拦地暴露在凄风冷雨中。惊惧必然是有的,但那只是瞬间只是本能吧,生活已经逼迫她练就了不倒的信念和处变不惊的心态-----后来,甄晓雅跟甄晓静回忆起这次事故忍不住感慨:我们谁都指不上!其实,她们是被甄妈妈宠坏了的一群孩子,甄妈妈已经习惯了站在最前边站在最高处。只为了,给她的孩子们遮风挡雨。而甄晓雅姐妹也如此坦然地接受着。她们从来就没想过:妈妈还行吗,她还有力气吗!甄晓雅潸然:舔犊之情不过如此吧!

  救护车拉伤员走的时候,甄妈妈让几个关系亲近的叔叔舅舅陪伤员和伤员的家属去了医院。她自己,并没有跟着去市里,而是留了下来,留在家里。目送着响着警笛闪着警灯的救护车越来越远之后,甄妈妈才拨通了甄一鸣电话,通知他去医院处理。这次,实在是瞒不过甄一鸣了。

  当时的工头也乱了方寸,他问甄妈妈: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是不是先停停,先别盖了。甄妈妈冷静地说:该盖还要盖,以前怎样盖现在还怎样盖。

  她留了下来就是为了---继续盖房子!这个时候这样做已经不单单是跟老天抢时间,最最重要的是,不能乱了,大局不能乱了!

  甄妈妈后来跟甄晓雅姊妹说,当时,她坚决要往市里送伤员有这么几方面的考虑:第一不能落残疾,落了残疾难道你管人一辈子!第二,做事要问心无愧。其实,她一直就是这样一个人。她还说,这个时候咱可不能舍不得花钱。若是去县医院治的不理想,不光后期麻烦事儿多,而且退一万步说,即使真落了残疾咱心里也无愧。甄妈妈说,我这一辈子觉得最难的是人情。人情债难还啊!

  为了不落人情,住院期间甄妈妈让甄一鸣给两个伤员家属一家两千块钱。当甄一鸣拿着两千块钱给其中一家的时候,对方愣了,警惕地问:你这是干什么!

  甄一鸣解释:陪床的人也得吃喝花销,这些钱是给陪床的人花的。没别的意思。

  听了甄一鸣的话,对方依然是说死不要钱,说:不能要这钱,家里出这么大事,我们怎么能再要钱。不能这样做人,再说,现在看来,也不大碍事儿。

  但是,甄一鸣坚决把钱留了下来。

  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这个被砸伤的叔叔跟妈妈是同龄人。

  毕竟老甄家是主家,工头拗不过甄妈妈,还是随了她的想法。走之前,工头语重心长跟甄妈妈说:巧,你可得想好了啊!去市里可不是花费一星半点儿!工头也是甄晓雅的一个本家叔叔,他是理智的。

  果然,一入院就要预交手术费---十五万,否则的话医院不给手术。病人住院,首先要例行检查各项身体指标,看是否合适手术,看什么时间手术最佳,这个过程需要三两天,也就是说在这三两天之内,甄一鸣必须筹齐十五万块钱交到医院收款处。

  本来,盖房子已经是贷的款,一下子又从哪里来这么多钱。甄一鸣手头倒还有些钱,可那是盖房子用的,可丁可卯,几乎没有余钱。再说,也不能把钱全拿出来。

  又是钱!怎么办!

  甄妈妈应该在当时就想好了的。这几年她一直给自己交了份儿养老保险。交这份保险也是为了自己日后打算,要是有个病病灾灾的,有这点儿保险就省了从儿女们哪儿拿钱。她打算毁了这份保险把钱拿出来应急,大概也有个十来万吧。这是个大头,姊妹们再凑巴凑巴应该也够了!

  而这,已经是她的老底儿了。即使这点儿钱也还是为儿女们考虑,考虑日后给他们减少负担。甄妈妈就是这样一个人,不会给自己藏什么私房钱,留什么养老钱。唉,也恰恰如此吧,这个时候反而捉襟见肘的。

  这么多年以来,甄家姊妹最心疼的是甄一鸣。姊妹们一致认为他身体弱,承受力也弱。潜意识里都把他当成了重点保护对象。一下子出这么大的事儿,甄家姊妹都怕他承受不住,怕被压垮了。毕竟,这事儿最终还搁在他肩上谁也代替不了。但就这么一个脆弱的人,听了甄妈妈的打算之后,却坚决地拒绝了,他低着头跟甄妈妈说:

  妈,这个钱我不能要,你就这么点钱,再让我动了我,我……他没有落泪,却再也说不下去。总之,就是不拿甄妈妈的钱。是啊,甄一鸣大了。这事儿要搁在他第一次筹款盖房子那个时候,就他那小性子,还不高兴地一蹦三尺高。此一时彼一时啊!没想到这样一个脆弱的甄一鸣居然会如此这般。甄晓雅知道后想,她再不能用惯性的眼光来看甄一鸣了。他真的长大了是个男子汉,能扛事儿了!

  出了事儿之后,全家人都吓坏了。甄晓雅几次去医院探望,都看见重伤病人昏迷不醒,全身打满石膏,鼻子里插着氧气管儿,一条腿缠满绷带吊的老高。每次看见都是一个姿势毫无动静躺着,甄晓雅着急麻花给懂法律的朋友打电话咨询,看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她好害怕:真怕出了人命,这要出了人命可怎么办。她胡思乱想:钱是出定了,一鸣会不会受制裁,会不会坐牢啊,还有妈妈……

  的确,任是谁,见了那种场面也会害怕。朋友安慰甄晓雅给她解释说,这个不会坐牢,主要就是钱的事儿。她才觉得略略松了口气。

  甄晓雅时不时给一鸣打电话安慰他宽劝他,给他讲甄爸爸那时候的工伤事故,告诉他想做事儿就会有风险,遇到问题解决问题,不要胡思乱想,还跟他讲问了懂法律的了这样的事故不承担法律责任,主要就是钱。咱不还干着呢嘛,现在紧点,过不几年也就缓过来了,再说,还有这么多兄弟姊妹……唉,甄晓雅又无力地想:我这个大姐空有一腔侠肝义胆却是手不缚鸡!

  甄晓雅和刘中禹,都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永远处于创业阶段,有点钱就排了用场有点儿钱就排了用场。那时候,一向结实的刘中禹突然咳嗽起来,跑医院跑了大半年钱花了数不清,病情却不怎么见好!甄晓雅把她手里的钱撺掇了一下大概六万块,琢磨着给了甄一鸣让他先应急。

  这个时候呢,甄一鼎居然也拿出来三万块钱。甄家姊妹真是无语无语的,这个小弟就像变戏法,总在需要的时候能及时拿出钱来。关键是,她们谁都知道,他手里没钱。估计,还是从玲玲手里抠索吧!唉,嫁这么个男人,玲玲也不容易!

  甄妈妈该是高兴的吧!甄晓雅姊妹几个都没在这个问题上退退缩缩,而是尽己所能。

  事儿后,靳敏问甄一鸣:这场事儿得花费多少钱。甄一鸣反问:你觉得呢!小敏想了想说:二十万?甄一鸣不吭声了!小敏安慰一鸣:老甄,有窟窿咱俩一起分担,你不用有压力。你看,我的服装店儿生意挺红火,你那儿还总挣着钱,一两年的,咱不光能还了所有的账,你不是喜欢奥迪吗,到时候我给你换辆开!靳敏笑着跟甄一鸣说……

  最终,甄一鸣谁的钱都没有要。他说,小敏那里能拿出一部分,他再筹集一部分,暂且用不到姊妹们的。甄一鸣也知道,姊妹们都不容易!

  后来,甄家姊妹才知道,靳敏能给甄一鸣拿出多少钱?她自己都自顾不暇。靳敏认识一个大客户,因为信任她,给她做信誉担保在建行交行农行等几个银行分别办了一批透支卡。比如:先在建行透支五万块钱,月底再从农行透支五万块还给建行,等农行的还款日期到了再到交行的卡里透支五万块还农行………甄一鸣两口子就是这样拆东墙补西墙,度过了那个寒冷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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