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风中流云
“卡，卡，卡！于晓川，情绪不对。你表情太平静了，我们重来一遍。”
“卡！还是不对，再来一遍。”
“不对，重来。”
如此几遍之后，莫源终于暴躁了，他强自按捺下怒火，告诉自己于晓川他得罪不起。
莫源深吸一口气，忍着焦躁说：“晓川，这场戏重点要拍出你对师傅的孺幕之情，眼里要有情感，你现在已经比刚刚好多了，但是表演要有层次一点，你不能只是直直地看着。来来来，我再给你讲讲。”
于晓川垂头丧气地过去听导演讲戏。
趁着这个时间，剧组的场务、调度迅速安排后面的拍摄流程，道具、灯光和化妆师也赶忙跟着调整。整个剧组里人来人往，各种声音和着夏季的燥热一起闷在这个临时搭建的拍摄场地中。
颜晚坐在片场的边缘，听着斜前方同剧组女演员刘敏的抱怨声，“于晓川又ng了，天天ng，天天ng，每天ng个几百次！有等他的时间都够我再拍一部戏的了。”
但此时的颜晚无心关注这些，她头痛的看着手机里的消息，每月一次的母亲的慰问短信又来了。她的手指机械地点着手机，屏幕暗了又亮，脑中在急速思考着这回找什么说辞应付过去。
前方刘敏的小姐妹附和着说：“就是啊，敏姐。这个时间都够您跑好几个通告了，也就是您敬业嘛，才天天在剧组守着。”
旁边还有几个演员在那七嘴八舌地地附和着。
颜晚心里烦闷，她不着痕迹地往后面挪了挪椅子，企图离旁边的吹嘘声远点。
手机里信息就像是催命符一样，不回消息也不是办法。她的母亲大人是个执着的人，现在不回一会儿电话保准打过来。
算了，先敷衍过去，她胡乱地在手机上打道：[快了，快了，我手头的几部戏拍完就回去。]
那头回复得很快，估计就是在手机前面等着呢。
[别想蒙你老娘我，就你是个啥状况我还不清楚？接一部戏拍个十天半个月，然后在家抠脚半年。你手头能有几部戏，好几个月能接上一部戏就不错了。]
颜晚看到这句话心里憋闷，却又无话反驳。但她转念一想，她自由啊。她以前的那些同学哪个有她自在，哪个能比她闲。
刚巧斜前方又传来了刘敏的声音，她虽然不想听，但刘敏好像过于兴奋了，高亢的语调清晰的传到她的耳中。
“那不说别的，就咱们旁边的剧组之前还找过我呢。要不是我的工作已经排满了，我就跟他们签合同了。”
颜晚在心里“啧“一声，默默吐槽“这夸大的语气，怕别人不知道你在吹牛嘛。”
但是这个牛皮给了颜晚灵感，她拿起手机在上面噼里啪啦地打道：[这你就错了，最近洛州影视基地在拍的剧组多着呢！像我这种有好几年拍摄经验的女演员特别抢手，好多剧组都抢着要呢！我下一部戏已经安排好了，这部拍完直接无缝进组。]
那头回复道：[你蒙谁呢？]
\"就咱们隔壁剧组《静安公主》，现在景儿都快搭好了，再过几天就要开拍了。”前面的刘敏继续说道。
颜晚低着头在手机上回道：[谁蒙你了？我们隔壁剧组《静安公主》已经要开拍了，景儿都搭得差不多了，我拍完手里这部就直接无缝进组了，不信你上网查查。]
这次对面的回复慢了很多，估计是上网查消息去了。
隔了好一会儿，才回复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亲爱的妈咪~]顺便发了个卖萌的表情包过去。
好不容易应付过去母上大人，颜晚舒了口气，她微微抬起头活动下肩膀。好巧不巧地，撞上了刘敏看过来的视线，那目光中带着傲慢又带着鄙夷。
但颜晚此时心情甚好，看见刘敏她的脑中自动播放了bgm——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谢谢你，因为有你，世界更美丽~
于是她微笑着冲刘敏点了点头，笑容比平时真诚了几倍。
只是，刘敏好像被她的笑容刺了一下，连傲慢的表情都维持不住，她冲着颜晚翻了个白眼，又转过头去口若悬河地开始了她的个人演讲。
平白遭了个白眼，颜晚倒也不是很在意，反正刘敏看她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不知道自己又哪里碍着她的眼了。不过既然刘敏已经如此厌恶她了，那颜晚不介意再多恶心她几下。
片场无聊的等待时间总是显得格外漫长，颜晚手中的剧本都快被她翻出毛边了，那头于晓川的这场戏还没有拍完。
“唉！”颜晚无声地叹了口气。
要说这个剧组哪哪都挺好的，剧本是根据人气ip《风中流云》改编的同名电视剧，导演是最近很火的新锐导演莫源，投资方是实力雄厚的灿河影视。就连男主演于晓川也是知名的流量偶像，而且还和原著男主十分贴脸，只是他的演技实在是一言难尽。
他们剧组虽然刚开拍没多久，但颜晚已经看到了日后每天都要加班的日子，她终于有些理解大学室友赵云心所说的社畜996的痛苦了。
毕竟从下午开拍到现在，一场戏都还没拍完，这耗掉的时间都是要加班补回来的。
她懒懒地靠在椅子上，忧愁地把剧本盖在自己脸上，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去了多久，大喇叭里传来了导演的声音，“小师妹，小师妹，饰演小师妹的演员在哪里？
颜晚一个激灵从昏昏欲睡中清醒过来，“导演，来啦！来啦！在这那。”
颜晚这个角色勉强能算是个女三号吧。为什么说是勉强，那当然是除了女一和女二，剩下的大家都是女三号。
不过颜晚觉得她这个角色在一众女性角色中还是比较突出的，她饰演的是剧中的小师妹——徐雨竹，与男主青梅竹马的一起长大。
作为剧情前期的重要女性角色，她在整部剧情中还是有几个高光时刻的，更何况在原著中这个角色就很有人气。颜晚不知踩了什么狗屎运，得到出演这个角色的机会。要知道在接这部戏之前，她已经在家抠脚半年了。
颜晚赶到导演身边的时候，他正在交代接下里的布景和机位调整，旁边还站着个背台词的于晓川。
看到颜晚来了，莫源几句交待好道具组的工作，便把颜晚和于晓川叫到一旁，仔细讲了一遍接下来要拍的戏份。
这场戏要拍小师妹徐雨竹和于晓川饰演的大师兄甘温瑜在流云宗生活、练功的场景，戏份整体不难，唯一的难点就是
带了点动作戏，需要吊威亚。
在导演的细细嘱托下，颜晚觉得应该是没什么问题，更何况这场动作戏早早就在武术指导的帮助下排练过了。
颜晚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带上威亚，准备开拍。
第一次，于晓川因为走位不对，刚开始演就被导演喊了“卡”。
第二次，于晓川舞剑姿势僵硬，被导演喊了“卡”。
第三次，与于晓川台词说到一半卡壳了，又被导演喊了“卡”。
……
直到颜晚第二十次被威亚吊起来的时候，她终于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
场务又一次打板：“《风中流云》第八场，第三镜，第二十次，开拍。”
温甘瑜自幼拜在流云宗宗主栾振英门下，是栾振英的第一个弟子，在这之后他又有了二师弟、三师弟。直到他十三岁那一年，师傅从山下带回来一个六岁的女童，从此他有了一个小师妹。
转眼间，小师妹从一个懵懂稚童长成了青春活泼的少女。而甘温瑜也从一个少年郎长成了成熟稳重的大师兄。
这一日，小师妹趁着师傅不在，偷懒跑到宗门后山玩耍。后山地势险峻，植被茂密，多蚊虫鼠蛇，却也风景秀丽。
徐雨竹运着轻功，在树梢上飞越。远远地，她看到前方水潭处有人在练功。
她悄声躲在树冠上看过去，只见那人在清踏水面而不落，手中剑势如虹，挥舞间带出的气流引起林间树叶簌簌响动。
她呆呆地看着那人，连呼吸都屏住了，直到意识自己呼吸不畅，猛地呼出一口气。
“谁在那里？”甘温瑜耳朵动了动，听到了一丝响动，他随手挥出一道剑气向后方袭去。
来了，来了，颜晚看到于晓川挥剑的动作，默默做好了准备。接下来，她饰演的徐雨竹就要躲避剑气而不慎从树上跌落。
她调整好姿势，看到前方工作人员的手势，做出躲闪的样子然后顺势从树上跌下。
直到此时，导演还没有喊“卡”，颜晚心中心里松了口气，终于要看见曙光了。接着，只要于晓川饰演的甘温瑜冲过来接住她，这场戏就可以过了。
但是她这口气松得太早了，当于晓川威亚的拉力下从空中冲过来的时候，也不知是力道太猛还是怎么。直直地冲她撞了过来，就连两人的威亚绳都缠到了一起。
冲击力把颜晚撞得一蒙，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和于晓川跌到了一起，巧的是她半个身子都压在了于晓川下面。
那滋味，当真是不提也罢。
这就是颜晚和于晓川的第一场对手戏，十分令人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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