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清宁回到潇湘院时就见到一位生面孔,脸蛋十分美艳。

        她看了一会儿才想起这位姑娘是施云台带来的那位胡姬,如今做一副丫鬟打扮。

        胡姬本在心不在焉剪花,看见清宁过来,便蹲下身行礼喊了声“小姐”。

        清宁饶有兴致看她,问道,“你怎的在这儿?”

        胡姬温柔道,“大少爷把我送给了小姐。”

        她说话的时候若月气鼓鼓站在一旁,看起来十分不忿。

        若月本在屋外修剪枝条,这位美人却凑上来帮忙,把清宁那株海棠剪得乱七糟,她拦之不及,只能在一旁生闷气。

        清宁不知这位施少爷又搞什么鬼,不过送来美人确实是赏心悦目的,她用鞭子把她下巴抬起来,少女深眉俊目,和原人不同的高鼻梁,一副含情脉脉的模样。

        她含笑道,“到了我这儿,就得听我规矩,你叫什么名字?”

        胡姬低头,“我姓胡,他们都叫我胡女。”

        清宁看了一眼院盛放的红梅,道,“七九寒开,□□燕来,你既是冬日来的,又恰逢梅花开得好,就赐你名字为梅花吧。”

        胡姬就得了一名叫胡梅花,若月和流光捂着嘴窃笑,唯独她自己因汉语不精懵懵懂懂的,还感激清宁风雅。

        清宁风尘仆仆不好见人,换了身衣服才去韫娘屋里。

        临进门前,流光小声提醒她道,“小姐在里面看书呢。”

        韫娘不爱出门,在家有时候会读书,有时候是刺绣,韫娘身为谢老太爷谢生唯一的女儿是掌心明珠一样的存在,但她性格温和,娴雅淑惠,不如崔凤锦、谢玉瑛那般张扬自若,但只偶尔露一面也足够叫人惊艳,当年金陵城就有人写诗夸奖她“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

        但是等到丈夫去世,谢韫娘就整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姐妹间的宴会都不愿意去,时常穿着一身青褐色的衣服头挽木钗,念念佛教拜拜三清,十分清苦。

        老太太常笑她比她这个老婆子过得更了无生趣。

        进门时韫娘正在看手一张单子,见到清宁就放下手东西,问了她几句近况。

        清宁一一回了,韫娘道,“课业写了多少?”

        清宁从流光手接过纸张,放在桌面上道,“做了三道诗,写过几页字。”

        她的字不算好看,只是工整干净,诗也是胡诌,韫娘蹙眉用红笔画了点圈道,“这怎的又退步了。”

        清宁笑起来,“做不出惊世骇俗的作品,退步和进步也没什么区别。”

        见韫娘又要开口,她连忙道,“在前院看见媒婆,不知是给哪位姊妹挑夫婿?”

        韫娘不意她会问这个问题,脸上有些不大自在,“大夫人想给你表哥挑个媳妇儿。”

        表哥就是谢丛之,他今年二十二岁依旧未娶妻,婚事迟迟无法解决。

        如果论家世,和谢丛之最般配的是崔凤锦和崔雪莹,无奈她们姐妹俩一个看不上谢丛之,一个谢丛之看不上,所以只能不了了之,结果一拖就是好些年。

        清宁还要再问,韫娘就道,“你祖母家来了人,也要临近年关,你捎带些礼物去看看。”

        清宁看了她一眼才答应下来。

        清宁祖母是普通躬耕之家,却生了一对绝顶漂亮的儿女,儿子是当年大名鼎鼎的金陵第一美男子,也就是清宁之父,名为师昭。

        可惜这位公子不过二十许就去世,留下韫娘和清宁孤儿寡母,连带着与祖母关系也逐渐疏远。

        清宁不太记得这位老太太喜好,就让流光收拾了一些吃穿用度装在箱笼里准备寻日子拜访。

        恰巧谢思霄知道这事情,就对清宁道,“不如让你施表哥随你一起去,正好护送你,免得车架被人冲撞了。”

        清宁笑起来,“舅舅莫不是信不过我?他有他的事儿,何必麻烦呢?”

        谢思霄平日公务繁忙,难得有空在家,因谢玉瑛高冷,谢玉珠是庶出,他时常与清宁说话,闻言恨铁不成钢道,“你施表哥和你一起长大,你们关系也好,若有缘份结亲也不是不可。”

        清宁差点一口水喷出来,她上辈子已经被施云台拒绝过一次,不想又去自取其辱。

        施云台心思叵测,她自认不是多聪明的人,也懒得和这种人勾心斗角过一辈子,就道,“他待我跟他那些兄弟似的,并没有其他心思。何况舅舅你又怎么知道他看得上我这身份?”

        谢思霄闻言就叹气,“你以前不嚷嚷着就要嫁给他?”

        清宁被他唤起一点十分渺茫的记忆。但这段记忆过了太久,她只能凭意识想起喜欢施云台是件极其痛苦的事情,所以后来,她就再也不想嫁给他了。

        她便小声嘀咕,“他那么多红颜知己,看着就烦。”

        谢思霄道,“这倒是,近来我就听说张家不知怎的忽然倒戈到施家,还送了个女儿给云台,据说十分受宠,我看你这丫头耍心机是耍不过人家。”

        又道,“不过小妹已在替玉珠寻摸人家,抱怨我给上次给她相看的人家不好,她这丫头,怎的只操心侄女儿不管管自己女儿?”

        清宁这才知道韫娘古怪神色因何而来,嘴角泻出一点笑意,撒娇道,“我有舅舅就好,说不定人家也在纳闷为何舅舅就偏宠外甥女,反而不把亲女儿当回事。”

        谢思霄摸摸她头顶,“你没娘亲疼,又没了父亲,要是再没有舅舅照顾你,你得被人欺负死。”

        这话说得亏心了,谢韫娘管不住她,谢思霄对她予取予求,她活得像个小霸王。

        清宁忽然顿了顿,拉着他袖子道,“舅舅,我知道你最近在训练兵马,不如也给我几个士兵,让我在公主面前炫耀炫耀。”

        谢思霄看她,板着脸教训,“谁把这事告诉给你?不行。”

        清宁才不会给他吓住,拖长声音喊“舅舅”。

        果然才喊了两声谢思霄就坚持不住,挥手说可以。

        他根本不介意女孩子骑马射箭,更不介意她们抛头露面,这乃是因为当初、当初那人………也是这般,骑着马,穿一身红衣,一笑就让他栽了一辈子。

        谢思霄摸着胡子,“你鞭法好马术也厉害,只是不能上沙场保家卫国,以前就时常可惜吾家阿宁不是男儿。”

        清宁,“………以前你也是这么对瑛姐说的。舅舅你到底对多少人说过一样的话?”

        谢思霄瞬间尴尬放下手,结果又耐不住她的磨蹭撒娇,被讨要走一株新得的墨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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