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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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帝和楚昭帝习惯不同,  白日里喜欢在太极殿理政,前一批朝臣被杀了七七,他要么把和他们有仇的人提拔上来,  要么直接任命侍从为官,虽然说新帝登基必然有大变动,  但如此安排仍旧让人感到不适。

        这些阉奴没有后,  行事无所顾忌,  嚣张得很,根本不怕得罪权臣,以至于有人私下里把他们骂作新帝养的恶犬野狗,  只要闻到骨头的味道就要扑上来撕下一块肉来。

        但他们不要脸,世家人却还要脸,端着高傲的架子不屑一顾,还有干脆罢官示威的,有要饿死自己在宫殿门口让皇帝“幡然醒悟”的,这样一来,其实太极殿以贫家子和侍从居多。

        清宁坐在太极殿外的庭喝茶,这里离宫殿不远不近,视野辽阔,  恰好能看见宫外动向。

        碧荷顶替了流光的位置,给她斟茶劝道,

        “娘娘,现在风大,您身子又没怎么好,如果有事要见陛下让人通报一声就行,  何必自己来?”

        清宁挥挥手,“这不是什么大事,  你不必担心,况且陛下这么繁忙,不像我是个闲人,耽误他时间不好。”

        她知道碧荷是来监视她的,她至今也看不穿她斤两,但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利用碧荷的这个心理把她绑在身边,避免她捣乱?

        碧荷见劝不住,只能不劝,吩咐宫女们把亭子外面挂着的竹帘垂下一半,这样又能挡住微风,又能看见外边景色。

        此时已经到了春末,其实宫里并不冷,庭院外的小道上白色的荼靡花散发淡淡香气,只是因为她刚生过一场大病有些畏寒而已。

        清宁命宫女们弹琴跳舞,她赏了一会儿,就看见一群轮值的禁军走过来,穿着利落的黑色衣服,宫女们一时间羞红了脸,弹奏声音越发缠绵。

        清宁漫不经心用手撑着下巴看着,一手指节在桌面上跟随乐曲敲打。禁军带头的人是轮值的元崇州,他走到亭前却不走了,跪下来和她行礼,喊她娘娘,他身后的人纷纷也跟着喊娘娘。

        清宁心思没有放在这件事上,只稍稍和人说了两句勉励的话。

        然而元崇州走了不过几步,又行色匆匆折返回来。

        清宁皱眉,“什么事?”

        元崇州支支吾吾半晌,忽然将一个什么东西抛在桌案上,含糊说了句“给你”就跑了。

        清宁凝眉一看,居然是朵刚从枝头摘下的白色荼靡,沾着汁液和露水,花瓣被握在手里都有些卷边儿了。

        碧荷不知该如何办,愣愣盯着那朵花。

        清宁听见逐渐远去的少年郎吵闹声,默了默,道,“扔了吧,我又不爱这个花,真不懂送我干甚。”

        荼靡花刚被摘下枝头又扔进土里,元崇州并不知道。

        他红着脸同人吵架,“我就是随便送送而已。”

        有和他玩得好的禁军搂住他肩膀,嘲笑道,“那你脸怎么忒红?”

        元崇州沉默一瞬,小声说,“我哥至今没有妻妾,那是我…是我嫡母。”

        众人皆愣了愣,刚才他们偷偷瞄了人还在感叹这姑娘长得多么美丽,误以为是个极其受宠的宫妃,结果事实比是宫妃还要让人伤心。

        他们挨着上去拍元崇州肩膀以示安慰,元崇州低头道,“没事,你们说今日为何非要这么轮值呢?我总觉得事情有古怪……”

        到太阳挂在西边枝头时,清宁看见一大群人从太极殿走出,最前面那抹明黄色的身影率先上了步辇,身后跟着一长串宫仆和臣子。

        从太极殿到皇帝寝宫路程挺远,巧的是若要抄近路,必须从昨日那处偏殿门口路过。

        清宁眯着眼睛看,碧荷犹豫道,“娘娘、您为何不上前去………”

        清宁呵斥道,“闭嘴。”

        长龙一般的队伍像蚂蚁一样缓缓移动,太阳明晃晃倒映在湖水上,像碎了的金子一样。

        她心跳得飞快,不知等了多久,远处忽然传来雷鸣般的呐喊声,还有厮杀声、追砍声,清宁看了碧荷一眼,道,“接应的人来了。”

        她一声呼哨,绿耳便从花园冲出来,载着她上马朝最喧闹的地方跑去,风从耳旁擦过,无比畅快。

        然而在此时,一人忽然冲过来拉住她的马,大声嘶喊道,“你要去哪儿?”

        清宁低下头,看见不知从哪而来的元崇州拽住绿耳缰绳,脸上溅了鲜血,眼睛涨得通红。

        清宁冷冷道,“放手。”

        元崇州咬牙问,“是不是你把人放进来?你是不是想要逼宫?”

        清宁一鞭子抽上去,元崇州手背上立刻起了一道红痕,他却恍若未闻一般死死抓住绿耳缰绳不肯松手,“你别去,我看见有一群人从北门而来,是要包抄,你快跑。”

        清宁怔了一下,不信道,“宫里哪来这么多禁军?”

        元崇州道,“是施家,是施家的兵!当初就是他们里应外合!”

        清宁沉默一瞬,“即使如此,我也不能不去。”

        她一鞭子抽下去,绿耳扬蹄人立起来,把元崇州甩在原地,一骑绝尘而去。

        元崇州抹了一把脸,环顾四周,发现除了被押在一旁的碧荷,其余宫女皆有所准备的模样,甚至还有不知从哪得到马的,一看就不是宫养的御马。

        他一咬牙上去抢了一匹马追上去。

        清宁骑马到偏殿外时已经一片混战,双方谁也看不清谁,她昨日便和谢玉瑛商量,把谢家仆从从密道带入皇宫,如此便可出其不意杀个措手不及。

        但若是元崇州说的是真的,那么她一举一动是不是早在别人算计?

        她眯眼看去,在从从人群看见谢玉瑛的白色衣袍,还看见华盖下被十多名禁军保护住的元崇德,虽然形势向一边倒,但他脸上只有从容和淡定。

        清宁对他再了解不过,心一紧,大喊道,“擒贼擒王!”

        谢玉瑛遥遥冲她颔首,两边夹击之下朝着摇摇欲坠的十来人而去。

        清宁在这大白日只觉得寒冷,他到底什么时候猜到的呢?他如果猜到了,那么现下这一刻的淡定到底是空城计还是另有安排?还有,施家的援军会有几刻能到,她们能在此之前抓住他吗?

        清宁强忍住胸口的腥甜提鞭冲了上去,却从重重血光看见那双含笑的眼睛。

        只是刹那间的停滞,清宁忽然听见破空声,对面的高楼上一排弓箭手从城墙上齐齐而来,正对着这边谢家家奴,训练有素显然早有准备。

        谢家军本以为胜券在握,没想到忽逢这般变故,刷啦啦被射倒了一大片,连谢玉瑛也愣在原地。

        清宁心一紧,看见谢玉瑛前面的人被射倒,她暴露在人群面前。谢玉瑛没学过一天武艺,此时赶鸭子上架,竟知知道呆在原地不躲不避。

        清宁大喊一声,眼睁睁看着一支箭就要射穿她,她心里什么都没想起,甚至连上辈子的那些怨恨也没有,已下意识扑过去挡在她身前。

        可是预想的疼痛却没有出现,清宁低头时,看见一个人背上了箭倒在自己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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