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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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崇州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小可怜,  从小要别人不要的,连名字和封号都是。

        就这么长大,别人笑他是个没人记得住的皇子,  他嘴巴硬,不肯服输,  说日后自己必定要当最厉害的王爷,  娶最出色的世家女。

        出色的世家女只有那么几位,  何况是其的佼佼者,所以只过了一天,就有人传元崇州爱慕上谢玉瑛,  还非她不娶。

        自己说的谎硬着头皮也要撑下去,元崇州即便从未见过这位谢姑娘一眼也要装出一副为她神魂颠倒、非卿不娶的模样。

        以至于他娘看着他都在发愁:儿啊,你上哪去找个这样的媳妇呢,不得一辈子不成亲?

        过了两年,元崇州长大了一些,决心去谢家看看那位他“倾慕”的姑娘长什么模样,免得面对面时认不出丢了脸面。

        可惜姑娘没看到,反而被一群同样的倾慕者揍了一顿,幸好一位路过的漂亮郎君看见他,  好心把他救下来。

        郎君好奇问他,“你在这里做什么?”

        元崇州不好意思说明自己真实来意,  便道,“我听说谢家的庭院修得非常美,可惜我身份太低看不到,所以在周围徘徊。”

        郎君听完,  非常爽快地把他带进院参观了一遍。

        元崇州不肯死心,过了两日又去了一趟谢府,  结果又撞见那位郎君。

        郎君好笑问他,“你这次是来看谢府的什么?”

        元崇州被他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脸不由变红。

        他忍不住问,“你姓谢吗?”

        郎君道,“对,我姓谢,我是谢家人。”

        元崇州心满意足走了,他知道有血缘关系的人长相或多或少会有相似,既然这位谢郎君就这般俊俏模样,想来谢姑娘也与他差不了多少。

        元崇州便这么混着,又过了几日赴宴,忽然有人在宴会上问他,对谢姑娘单相思了这么久人家到底知不知道。

        元崇州嘴硬说,“她当然知道,她还给我说过话呢。”

        别人便问他说过什么样的话。

        元崇州绞尽脑汁瞎编一通,还顺嘴说起谢姑娘长相如何温柔美丽,鹅蛋脸,俏生生的鼻子,脑子里还浮现对方带笑的模样,走神时不小心把谢公子眉梢那一点棕色小痣也说出来了。

        旁人登时大笑道,“哈哈哈,这分明是谢家公子,我就说你吹牛吧。”

        话音刚落,忽然有一人掀开帘子进来,笑嘻嘻说,“我听见有人在说我,可是在说我坏话?”

        一屋子人登时沉寂下来,这人分明是那位眉梢有颗棕色小痣的谢家公子。

        元崇州想起和清宁的纠葛时总觉得难以说清,比如他某些时候连她长相都记不得了,可是一转眼看见一树桃花,却又能清晰想起她站在桃花下笑意盈盈的样子。

        他那时候已经猜到她是女孩子了,但不知为何相遇时依旧会吵架,仿佛不争吵几句就无法引起她的注意。

        崔勉听完很自然说,“这就是青梅竹马,关系亲近的人拌嘴是很正常的事情。”

        元崇州愣了一下,忍不住念叨了几句“青梅竹马”这个词,脸上浮起自己都没发现的笑容。

        等某日他路过书院时,听见学童呀呀学语,读着“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心里甜得像滋了蜜一样。

        但其实这都是假的,是崔勉骗他,也是他自己骗自己,可是他依旧不肯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他等啊等,等到父亲去世,又等到兄长去世,她成了寡妇,站在面前问他,“你愿意当皇帝吗?你………愿意娶我吗?”

        谢玉瑛找到他的时候他其实已经不那么在意了,年少谁没有轻狂过,何况他的轻狂本来就是假装的。

        他有时候会假装自己很笨,清宁就只好叹气,握着他的手重新一笔一笔教他。偶尔也会走神,其实是在偷偷发呆,偷看她挺翘的鼻子和嘴唇。

        独处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像踢踢踏踏的小马打着响鼻便不见了。

        于是谢玉瑛捧着茶杯对他说,“你不是不肯要别人不要的东西。”的那一刻,他也只是诧异于她居然对这件事如此清楚。

        元崇州笑着道,“人是万物之灵,怎么可以将之比为死物呢?分明是她不肯要别人,而非别人不要她。”

        谢玉瑛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其实我想问问,你是否知道她为什么在这么多人里面选了你?”

        当初明帝死后,朝臣们就更乐意选旁枝小孩,若说成年皇子也有二皇子珠玉在前,元崇州排行第四,分明一点机会也无。

        元崇州愣了一下,笑容微微僵起。

        谢玉瑛叹气道,“其实你已经察觉到了吧,毕竟只有你和你兄长面容最像,她只是怀念故人而已。”

        她轻飘飘来轻飘飘走,轻飘飘一句话如同扔进水池的沸石惊醒一池游鱼。

        此后元崇州便忍不住胡思乱想,一会儿想要不要试着亲亲她,一会儿又想若真的说出口,她会不会干脆冷冰冰地要扔给他一纸和离书。

        他被这些想象弄得心头大乱,恨不得当面问清楚。

        然而总免不了争吵,想亲一亲更是比白日飞升还难以实现的奢望,她总说他年纪太小,可恨不知是否从未把他当做男人看过。

        最绝望的是看不清真心,她不愿给出一丝半毫可能,他辗转反侧,苦求不得,譬如身处苍茫天池不得杯水解渴,所做所为全部乱了方寸,故意气她,激怒她,仿佛只有如此才能死死攥住不会失去。

        如此换来的只是越发疏远,以至于直到后来国破之时,他被谢玉瑛挟持出密道也没来得及看到她最后一眼。

        光阴流转不知多少个岁月,元崇州依旧是那个有些小烦恼的小少年。

        崔勉走在他身边,嘲笑元崇州的兄长是个不懂情爱的木头。

        元崇州抬起头,忽然开口问他道,“你说一个人总和你吵架是为什么呢?”

        崔勉沉浸在自己世界,随口敷衍道,“若是姑娘,那就是喜欢你,青梅竹马不就是吵吵闹闹长大么?”

        元崇州似乎想通了,咧嘴笑起来。

        崔勉忙道,“你说太子是不是和我说的一样?”

        元崇州肯定点头,嘴角荡漾出一点笑意,“不错,我哥是天底下最不通情爱的大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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