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搏命（二）

“来报仇了！”马学仁恨恨地往里屋走，转眼再出来时，已是手执一丈出头的大铁枪，枪杆有鸡蛋粗细，分量足有七八十斤，普通人别说是拿，就是扛也要大费一番气力。

        “兄弟你稍坐，我去去就来！”马学仁匆匆说完，扭头对弟子喝到，“备马，我们上！”

        青峰哈哈大笑，依然取了一口刀紧跟在马学仁身边。“这种事，怎么能少了我！”

        马学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再多说。当他们跑到马厩的时候，马匹已经准备好了。

        所有武馆的成年弟子翻身上马，一个马队共有8人，却留了一匹空马，鞍子上挂了一杆长枪。马学仁坐在马上，长笑一声：“青兄弟，这马是给你准备的，乱军之中，你跟不上我们的马力，独战只有死路一条。”

        青峰不多言，背刀，翻身上马，擎了长枪，随众人杀出后门。

        枪是整株檀木剥皮制成，以青峰现代人的眼光来说，这杆枪已经是奢侈得要命。

        “你不会马战，千万记住不要离队。枪术不熟悉没关系，就记得一个字：扎！找到人马合一的感觉，合上马力，看准目标，用枪扎过去！千万记住了！”

        马学仁匆匆说完，一行人已经出了马厩。所有人夹马催行，直扑五十米外的一队人马。

        “这是边陲集，也是我们的家园，这里的人都是亲人和朋友。作为武者，保护他们是我们的责任，即便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马学仁面对敌人，语气平淡，却掷地有声。

        “杀！”马氏武馆的人轰然一喝，胯下马匹蹄声嘀嗒，不到十个人的队伍，竟然生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青峰握着枪，很快就找到人马合一的感觉，一时间热血沸腾，莫名地生出兴奋之情，真恨不得扑进敌阵，杀他个天翻地覆。

        对面的敌人看模样比他们更兴奋，一个个舞着刀，使劲拍马，嘴里可劲地呼喝。

        “注意！接敌！保持队形！”马学仁一杆大枪像突然有了生命，一瞬间，枪花笼罩对面两骑。

        青峰还没看出是怎么回事，那两人胸膛上同时绽放四五点血花，随后翻倒马背。

        “好枪法！”青峰喝了一声。随即紧了紧拳头，枪杆贴肘夹在腋下，把枪尖对准了迎面而来一人的胸膛。

        嗤，手肘微震。青峰极其直观地体会到马力是如何通过腰腿脊柱传到手臂，再透过手臂的控制传到枪尖。

        几乎没有耗费任何力气，枪尖捅穿了敌人的胸膛，随后枪杆微弯，青峰下意识地一抖枪杆，挂在枪头的尸体唰地飞出去，撞在后面的敌人身上。

        青峰惊呆了。他只用了很小的劲力，就办到了他以前无法办到的事情。他把人刺穿、摔飞的力道，绝大部分都是借用了马力。这时候，他也意识到马学仁传授的马步是何等不凡。

        “杀！”青峰把枪尖送进下一个人的胸膛。

        随即眼前一亮，原来他们已经杀穿马队。

        青峰回头，身后只剩一地尸体。

        “随我来！”马学仁大喝，策马扑向另一边。

        “吼！”身旁众人齐声大喝。

        “杀！”青峰热血沸腾，一扯马缰，跟在马学仁身边，向另一伙人杀去。

        他一枪挑飞敌人，温热的血水迷了他的眼睛。就在他伸手去擦血时，胯下马一声悲嘶，接着整个人向地面猛地撞去。

        遭了！青峰一惊，低头一看，就在他闭眼的瞬间，胯下马腿被砍断。登时双腿一缩，脱了马镫，随即在马背上一按，紧接着右臂发力投枪，枪头贯进敌人胸口的同时，他已经抽刀落地，一刀劈向正面撞来的马匹。

        嚓，马腿落地，雄壮的战马嘶鸣着在他面前倒地、滑过，还没等他高兴，突如其来的一刀已经划破了他的肩膀。

        刀锋入肉足有一厘米，如果不是他的金钟罩已经到了第四层，只这一下，胳膊就没有行动的能力。

        青峰一僵，猛地虎吼，双手持刀往前方疯砍。

        无数的马匹就像一道看不见尽头的高墙，接二连三地撞在他身上。

        四面刀光剑影，别说看清楚对手的动作，就是前后左右已没了印象，乱糟糟地仿佛世界都没了方向。转瞬之间，他胸前肩头就添了好几道伤口。

        短短的时间里，他受到的冲击已不计其数。胸腔里就像燃起了一把大火，呼吸时烧得他胸肺火辣辣地疼，像面对一道永远冲不开的大山，令人绝望。他手里的刀越来越重，而且他已经站不稳了，每一次挥刀的撞击，都让他脚下踉跄。

        终于，他再被撞中。马匹雄健的肌肉在高速的驱使下，就像铁石，青峰有了一种被汽车撞飞的错觉。

        直刀脱手飞出。

        所有声音忽地消失了，时间仿佛不再流逝，他扫了眼四周，马氏武馆的所有人被分割开，转眼就将被敌人淹没。

        只有马学仁，依然把一杆大枪舞得水泼不进。

        “放箭！”随着一声远处的一声令下，嗡嗡急响，箭如飞蝗，几十支箭瞬间将之笼罩。

        马学仁大吼一声，大枪舞动更急。一片叮叮当当声中，乱箭四面乱飞。

        嘣，一支箭速度极快，穿过枪幕，牢牢钉在马学仁咽喉。

        “不！”青峰痛苦疾呼。

        大枪猛地一顿，然后更多的箭钻进他的身体。

        马学仁在马背上晃了晃，殷红的血水自他嘴里汩汩流出。他环顾四周，面色惨然，蓦地仰天悲啸，奋余力把枪扎进一人胸膛，却无力拔出铁枪，扑地身亡。

        青峰大恸。马学仁传他武艺，待他又亲厚，武馆的人跟他也多有亲近。短短的几天时间，他已把他们当做了朋友。可惜现在身陷阵中，身死只是转眼的事。

        隆隆的震动再次传来。青峰面前一暗。唰！一道逼人的精光从头顶砍落。

        “回去！”青峰在心里大吼。

        呼！刀砍了个空。

        扑通。青峰整个人砸在床上。

        昏暗的灯光，雪白的墙壁。

        青峰紧绷的心一下子松下来。他几乎是瘫在床上，浑身上下肌肉阵阵抽痛，使不出一点力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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