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南京（8）
中午，夏琪开着视频电话，和尹瀚辰一边视频一边做饭。
“丝瓜切成片，当心手指。慢一点，别急。”
“好……”
“吃葱姜蒜吗？”
“吃……是不是都要切沫？”
“切沫免了，我看着害怕，你葱蒜切片，姜切丝吧。慢点切……”
“……好。”
等全部切好之后，她把镜头对准砧板给他看。
得到一句“不错。”
“鸡蛋沿着碗磕开，倒里面……嗯对，放两个。你家茶匙给我看看，手指比一下大小……放半茶匙盐。”
“接下来搅拌。”
“油烟机打开。”
“开火热锅，锅给我看一眼……好了，倒油。”
“铲子拿好，放葱姜蒜，翻炒。”
……
滋滋的油爆声在厨房里响起，混着油烟机扇叶转动的嗡嗡声。
不大的厨房里，没多久就泛出香气来。
夏琪按照少年在耳机里讲的，放鸡蛋、翻炒、放丝瓜，一步步照着他的讲解来。
生抽、老抽用勺子比对着放进去，再加一颗切碎的鲜红椒。
没多久，一盘蛋炒丝瓜就上了桌。
女孩把菜摆到桌上，泡了一包菠菜汤，盛了一碗米饭摆好，在镜头下比了个v字。
“尹瀚辰，我做好了！”
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雀跃。
少年抿唇笑笑：“嗯，真厉害，尝尝味道怎么样。”
夏琪夹了一筷丝瓜放进嘴里，眼睛亮了亮，竖起大拇指：“好吃！”
“快吃吧。我妈也做了饭，等我回去吃呢。”
“诶？你回西岛了啊？”
“是啊，布布要和阿贵在宠物店住一晚，等明天再接它回家。”
说话间，听见耳机里传来一声长长的船笛。
有人说：“要上船的，过来排队喽。”
手机里的画面忽然一转……
措不及防，入目一片碧蓝的海。
“我要上船了，你好好吃饭，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少年说。
夏琪望着越来越近的船，眼睛轻缓地眨眨，说：“尹瀚辰，住在海边是不是特别开心。”
“其实，不管什么样的景，看多了都会习惯。西岛这边主要还是生活比较悠闲吧，所有人生活节奏都慢，容易静下心。”
“唔，我在西岛那几天，也觉得很舒服……要是能一直住就好了。”
“那，等有空再来西岛玩。我同学家也做民宿，让他算个友情价。说好骑车带你环岛的，都补上。”
“好，到时候布布也生小猫崽了，偷偷拐一只回家来，哈哈。”
“拐什么，到时候送你一只。”
……
两人不知不觉又聊了好长的时间，等到尹瀚辰那边都下船回西岛了，夏琪才挂了电话。
下午又在学习中度过。
期间，尹瀚辰又开了个直播，还把链接分享给她。
她就挂在直播间里，做历年的会考真题。
今年省会考定在四月份，满打满算也就只剩下一个多月时间。
虽然会考评定的是abcde等级，不会有具体的分数体现。夏琪这么多年的基础积累，也是稳a，但会考是大事，决定了以后能不能走一本，她还是不敢轻视。
一份试卷完成，抬头看一眼屏幕里依旧认真画画的少年。
听着直播间里若有似无的海浪声……
女孩托着腮，长长地叹了口气。
“真好啊……”
如果学习可以没有考试压力就好了……
正自言自语，手机的最上头，已经安静了快一整天的闺蜜群，忽然跳出来一条消息。
[梅梅子：琪琪宝贝，你在做什么呀？]
啧，这语气……
夏琪恶寒地打了个哆嗦，打字回复：[刚做完一套会考真题，正休息。有什么事直接说，别用这种语气。]
[梅梅子：你这样一说，我好像没什么事了呢。]
夏琪：？？？
[霓霓子：梅梅子，怎么就没事了？那个……琪琪啊，易时要出国的事，你别难过。以后肯定还有见面的时候……再说，现在网络这么发达，真想联系，也容易。]
[梅梅子：昂呢昂呢，我其实是想说，你别因为时哥要出国了，就伤心，然后耽误学习……快会考了，你没影响状态吧？]
两人一唱一和，说的全是听不懂的话。
夏琪更懵了。
[琪琪子：你们在说什么？易时不是和咱们一样，在这边一直上到高考吗？]
[琪琪子：他出国，我为什么会影响状态？]
[琪琪子：是他和你们说，我和他要雅思真题的事吗？我就是观摩一下，试试难度，不是要考这个试。放心吧，我肯定知道会考更重要。]
夏琪三条消息砸下去，闺蜜的小群陷入了死寂。
直到她的番茄钟都显示休息结束，这俩人也没再说一句话。
[琪琪子：我屏蔽消息学习去了，一个小时后见。]
[梅梅子：……霓霓子，顿时不知道是该同情易时，还是该骂他……]
[霓霓子：……梅梅子，我觉得，还是别费心了……学霸的世界，我等平民哪能懂。指不定这俩人脑回路一样，最后受伤的只有你、我还有陈志泽三个傻蛋。]
[琪琪子：？？？]
[梅梅子：跪安，去学习吧。]
[霓霓子：跪安，去学习吧。]
夏琪：……
噫，莫名其妙。
-
下午五点钟，屋子里的光线开始暗下来。日光落在书桌上，隐隐带上几分橙色。
女孩伏在书桌前，试卷已经写到了最后几题。
手机的屏幕里，画画的男生也已经基本完成，正在右下角签上名字和日期。
“下播了哦。”
男生温和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夏琪抬头，看见男生正面向着镜头挥手。
下面的弹幕，已经刷了一串串的再见。
再然后，直播界面就黑掉了。
她换到微信界面，果然看见对面发来一条语音消息：“好了叫我。”
夏琪看看还剩一题的试卷，又看看时间……差不多五点一刻了。
直接合上试卷，给他发消息：“尹瀚辰，我好了。”
下一刻，男生的视频电话立刻就打了过来。
中午的菜只是小试牛刀，大概知道个步骤就好了。
晚上尹瀚辰帮她选了三个菜。
番茄炒蛋、蘑菇炒肉，还有个清炒荷兰豆。
米饭加上紫菜蛋花汤。
爸妈六点半下班，到家七点，她有一个半小时的准备时间。
先淘好米，去蒸米饭。
再烧水，一会儿给番茄去皮用。
该切丁的切丁，该切片的切片。一步步顺着尹瀚辰的教法，有条不紊。
一顿饭，三菜一汤都做好，时间刚刚好。
爸妈进门的时候，她挂了尹瀚辰的电话，刚把一桌菜摆好。
正去厨房拿筷子。
“哇，好香啊……是谁给我们做了吃的呀？”
夏琪在厨房里，就听见妈妈满是惊喜的声音，朝着里屋这边叫：“大姐……？妈……？是哪个来了呀。”
她笑着攥了一把筷子出来：“谁也没来，是我做的。怎么样，看起来卖相还不错吧？”
“你做的？”
两位长辈同时开口，一脸不信。
妈妈：“凡是学习好的，做饭方面都不太灵光。女儿你学习这么好，怎么可能第一次做饭就这么香。妈妈也不是不相信你，妈妈是不相信自己能生出这么全能的闺女来。”
爸爸跟在她后头，严肃点头：“你妈说的对。”
两位长辈的反应实在有趣，夏琪被逗得直想笑，但还是努力憋住。
然后，佯装生气的样子，点开尹瀚辰的微信聊天，装委屈：“尹老师，我好不容易才在你的指导下做出一桌菜，结果爸爸妈妈都不信，非说我在诓他们。快给我证明一下。”
消息发出去后没多久，就收到了回复。
点开公放，听见少年带着笑意的声音，说：“叔叔阿姨好，我是尹瀚辰。菜色是我帮夏琪选的，是我指导着做出来的，花了将近两个小时呢。她说过节了，想给你们个惊喜。”
最后半句话说完，妈妈的眼睛明显红了一圈。
夏琪摇着手机，笑得眼睛都弯起来：“这次信了吧？快尝尝吧，再不吃要凉了。”
说完，又帮他们把椅子都弄弄好。
“啊呀，今天元宵节，应该煮点汤圆来着……估计尹瀚辰怕我煮坏了，就没带我弄。”
见两人都呆愣愣的，又敲着筷子催促：“你们快吃呀，该不会怕我做的不好吃，不敢尝吧？我都是按照尹瀚辰的说法做的，中午已经做过一次了，放心吧，没毒。”
妈妈立刻拿起筷子，夹了一大筷子菜放进嘴里。
一边嚼着，一边竖大拇指：“太好吃了，我们琪琪真是个全能小天才。”
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
-
晚上，夏琪把厨房都收拾好，回房间写了最后一道数学题。
核对一下答案，再看看错题解析，一整晚就过去了。
临睡前，她又打开床头的读书灯，抱着kindle继续看那本没看完的纳尼亚传奇。
但今天的注意力格外不集中。
眼前总是浮现晚上时候，妈妈从坐到饭桌上就一直红着的眼，还有大口往嘴里夹菜的爸爸。
女孩手里的kindle不知不觉换成了手机。
手机的屏幕里，又不知不觉就开到了和尹瀚辰的聊天。
【唔，应该郑重地谢谢他吧……】
这样想着，她拨了语音通话过去。
这一次，对面响了好一会才被接起来。
“嗯？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来？”少年轻声说着，语气依然柔和又好听。
夏琪才发觉，这已经是他们在一天之中，通的第四次电话。
“我是不是……打扰你了啊？”
扪心自问，如果有谁一天给自己打四通电话，每次耗时都不短……
夏琪自己都会非常非常的不耐烦，甚至直接把对方的消息给屏蔽。
但尹瀚辰好像一直都很耐心，也很温柔。四通电话下来，说话的语气都没变过。
“没打扰。想什么呢，我又不是什么大忙人。”
女孩拂拂耳尖，轻声说：“今天给你打的电话有一点多，我怕你会觉得烦……”
“第一次电话是我给你打的，非要给你看布布洗澡。非要厚着脸皮指导你做饭的也是我，要你中午做一次、晚上做一次的还是我。认真算起来，这三回电话都是我缠着你，和你打的吧。你没觉得我烦，我都很庆幸了。”
男生娓娓解释，一句一句地颠倒黑白。
女孩目瞪口呆：“你……呃，好了，我知道你不烦我了……”
“是吧。所以，这么晚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唔，其实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就是觉得……爸妈今天都很高兴，想谢谢你……我第一次看见爸爸妈妈这样……总之，都是你的功劳，谢谢你。”
“之前在西岛，你带我爸爸妈妈去海滩看烟火，他们也很开心……也要谢谢你。”
女孩语无伦次地说着，手指轻轻抠弄着睡衣上的小蝴蝶结。
明明心里真的很感激，但从嘴里说出来，却又嘴笨的只剩下“谢谢你”三个字，颠来倒去地说。
“其实，都是举手之劳。你不用这么……不用这么放在心上。”
“嗯，我知道……但是……这个可能对你来说很容易，但我真的很感激。就好像……嗯，就好像一个富豪，他家里有千亿资产，他随手捏了几千块救助了我……我不能因为这几千块对富豪来说是只是毛毛雨，就不对人心存感谢……”
“尹瀚辰，谢谢你。”她说：“如果不是你告诉我应该怎么做，我可能会把事情搞砸，爸爸妈妈可能还是会感动……但是，可能就是另外的样子……所以，尹瀚辰，还是要谢谢你。”
女孩不是善于言辞的性格，每说一句话都要解释好大一通……
一如她当初在西岛的书店时，试卷上写过的字。
认真，又执拗。
站在窗边的少年，手指尖抵在玻璃上的灯塔。
刚洗过的头发因为没来得及擦干，还在睡衣上滴着水珠。
唇角弯起柔和的弧度，说：“好了……我知道了。就这么一会，你数没数自己说了多少回谢谢？再说我要招架不住了。”
“我就是……没想到，爸爸妈妈会这么开心。妈妈……哭了的。其实，我就是把他们每天都为给我做的事，为他们做了一回……我觉得，这是应该的。”
“是啊……你可以以后再多做一点，多了，他们就习惯了。就像我们习惯了受爸妈照顾一样。”
“唔，好……”
电话里的声音，软绵绵的。
还有一点乖。
男生的眸子扬起柔软的笑意。
“那，尹瀚辰，我以后也会对你更好一点的。”
“唔，在我习惯你总是帮我之前……对你好一点。”
女孩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少年就弯弯眉眼，低声回应：“好啊，以后我们慢慢互相习惯。嗯，就像爸妈和我们之间一样。”
习惯对彼此好一点，再好一点……
而不是让最初的悸动，都变成日后冷漠的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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