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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多一点了解


昱霄抱着怀绮,甩掉追来的影卫,一路轻功,直至他们初次相遇的草坡。即使受了伤,怀绮也未感觉到他有半点气喘。

        他轻轻放开怀绮。

        阳光明媚,照得怀绮根本睁不开眼睛。那日她走得急,还未来得及仔细打量周围景色,这一次,她用手遮着阳光,环顾一圈,注意到湖边有块石头,上面写着六个字——

        “情人坡、相思湖。”她轻念出声。

        然而昱霄对此并不在意,直接仰倒在她脚边,舒服地呼出一口气。

        “小心你的伤。”怀绮皱眉。

        他双手枕在脑后,翘起二郎腿,闭着眼睛懒懒道:“无妨。”

        怀绮俯视他,“你那日,就是这样?”

        “嗯。”

        “你喜欢晒太阳?”

        “嗯。”

        “为何?”怀绮下意识问道。

        “因为——”昱霄陡然睁开眼,望着高悬的烈日,竟一眨不眨,“寒霜峰,没有阳光。”

        “这样么……”怀绮眉目间流露出疼惜之色,她无法想象没有阳光的生活……

        两千年。

        昏暗的不止是天色,也是他的心。

        这一刻,她想要照亮他。

        “不要可怜我,我早就习惯了。”昱霄语气轻松,捏住她的裙摆晃了晃,“你也躺会儿吧。”

        “嗯!”怀绮利索地躺在他旁边。

        他用手挡在她眼前,“小心刺眼。”

        “那我侧过来。”怀绮扯开他的手,笑嘻嘻地侧过身面对着他,“这样就行了。”

        昱霄看向她。

        两个人躺着四目相对。她杏眼弯弯,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不知为何,他明明很喜欢看她,却不敢再看了,忙移开视线,用手挡住眼睛,将她抛离出自己的余光。

        “干嘛,”怀绮见状敛起笑意,用力拽下他的手,闯进他的视野,“还不让人看了?”

        他的脸被阳光晒得微微泛红。

        “我……”他抿抿唇,还是将头扭到另一边,不去看怀绮,“会不好意思的。”

        “有啥不好意思的!”怀绮来了兴致,俯撑起来,双手双腿跨过昱霄,躺到他另一边,笑道,“我偏要看着你。”

        昱霄忙将头摆正,闭上了眼。

        “喂!”怀绮不甘,一骨碌坐起来,气鼓鼓地瞪着他。瞪了会儿,见他毫无反应,她灵机一动,“要不,我们玩个游戏吧?”

        他没动,只道:“什么游戏?”

        怀绮欺压过去,轻轻趴在他身上,“你先睁开眼,看着我。”

        随着她的靠近,他的身体明显僵硬了许多,呼吸也变得谨慎了些,但仍是闭着眼,无动于衷。

        “不敢玩是不是?”怀绮故意道。

        昱霄眉心微蹙,终于睁开眼。

        映入他眼帘的,是她如花笑靥,和金灿灿的绒发。恍惚间,他仿佛回到那日,水光潋滟晴方好,她就是这样趴在他身上,与他四目相对。只是当时的他,心里是不耐烦的。

        而现在……

        他在她眼中看见了明亮的阳光,也看见了自己慌乱的脸庞。

        他竟有些享受。

        他不自觉地动了动手指,想抱住她,但手臂枕在脑后,没能做到。

        “我们就玩对视游戏,”怀绮这时笑着开口,“游戏规则是——这样看着彼此,谁先移开目光,谁就输。”

        昱霄没有回应,眼神却柔软下来。

        怀绮知道,他已经开始了。

        她清清嗓子,不紧不慢地道:“输了的,就请对方喝酒,怎么样?你酒量行吗?”

        “没喝过。”

        “鉴于你受伤了,不能喝酒,如果这次我输了,就先欠着,等你伤好了再请你。”

        他双眸缓缓弯起,展出笑颜,“好。”

        “那开始吧。”怀绮宣布。

        “嗯……”

        他声音很轻,目光沉静,瞳孔在暖阳的照射下,泛着浅浅的金色光泽。

        这真是双好看的眼睛,怀绮心想——

        就像琥珀。

        之前她总看不透他,但自从他坦白来历以后,她觉得,他似乎也没有那么难懂。

        他只不过是个……

        不谙世事的小朋友。

        连对视,都会脸红。

        他的神秘、他的肆意、他的情感匮乏,不过是因为他被封闭了太久,他没有足够的经历填充他的人格,也没有足够的爱,赋予他爱的能力。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

        竟然赖上了她。

        看着他,怀绮突然就很心疼。

        水木清华,风和日丽……一切美好都触手可及,却在漫长的一段时间里,与他无关。

        如果可以,她愿意陪他一起,将过去缺失的一并补齐。

        这时,昱霄耳郭一动,扭头看向树林,眼里柔情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警惕与戒备。

        “怎么了?”怀绮陡然紧张。

        “他们追来了。”昱霄说着,回过眸来,一只手搂住她的腰,“走,请你喝酒。”

        怀绮感觉到腰间来自于他手臂的力度一下子增大,忙抱紧他,“小心你的伤!”但她说话的速度赶不上昱霄行动的速度,话音一出,便冲散在飞速流动的空气中。

        两人来到附近一个小镇。

        七夕节将近,街上挂满了彩灯彩旗,街口架着一座简易神龛,供奉着牛郎织女的泥塑。

        酒家不少,怀绮随便进了一个,要了一坛桑落酒,点了几碟下酒菜,然后把菜单一转,推给对面的昱霄,“你喜欢吃什么?”

        “我……”昱霄扫了一眼,“都行。”

        “那就再来份你们店里的招牌菜,行了。”怀绮将菜单还给店小二。

        “好嘞客官,您的菜马上就来!”店小二一甩肩上的帕子,迅速离去了。

        怀绮面向昱霄,闲聊道:“居然没有喜欢吃的,那你之前在寒霜峰,都吃些什么呀?”

        昱霄摇头,“不吃。”

        “不吃?这也太惨了吧!”怀绮感叹,“虽然我在仙界混得也不咋地,但起码吃了好多美味呢!”

        昱霄微微歪头,“你混得不好?”

        “对啊,”怀绮单手托腮,“其实从某种角度上说,咱俩挺像的。”

        “像?”昱霄歪头,眼里多了几分探究。

        这时,店小二端着托盘来上菜了,“来了客官,您的酒、还有菜,客官慢用!”

        怀绮当即拿起筷子夹菜,“嗐,不说那些,快尝尝,看好不好吃!”

        “你吃吧。”

        “那多没劲呀!一起!”怀绮拿起昱霄的筷子塞进他手里,用眼神示意他夹菜。

        昱霄看了看手中的筷子,不动。

        “吃啊!”怀绮催他。

        他稍微动了下手指,筷子在他手中劈出一个滑稽的叉。怀绮突然意识到问题所在,笑出声来,“你是不是不会用筷子啊!”她站起身,坐到他旁边,手把手帮他夹菜,送到他嘴边,给他吃下,“这样,会了吗?”

        昱霄将头扭到另一边,“嗯……”

        看着他红起来的面颊,怀绮笑着松开他,夹了颗花生米扔进嘴里,边倒酒边道:“我喝酒就爱配花生米,可香了!你也尝尝?”她正要倒第二碗酒,又想起什么,动作一顿,“不对,你受伤了,不能喝,那你就尝尝花生米好了,炒得还可以。”

        语罢,她扬起酒碗一饮而尽。

        昱霄垂下眼帘,试着握了握手中的筷子,伸向花生米……吃进口中的那一刻,他感觉很奇妙。舌尖上的咸味,让他相信自己是真实活着的。

        “怎么样,好吃吗?”怀绮期待地看向他。

        他点点头。

        怀绮十分高兴,满上新一碗酒,然后倒了一杯茶水递给昱霄,“来,咱干一个!”

        昱霄迟疑着接过来。

        “碰杯!”怀绮用碗边轻碰他的杯身,一饮而尽。

        昱霄学着她的样子一口闷。

        “可以呀!”怀绮接着倒酒倒茶,另一只手满意地拍拍他的背,“动作真标准,一看就有喝酒的天赋!等你伤好了,咱一定要喝个不醉不归!”

        好啊。

        昱霄低下头,摩梭着手中茶杯,嘴角微微扬起。

        他第一次,体验到寻常人的快乐。

        “来来来,边吃边喝!”怀绮夹了一筷子菜放进自己盘中,大快朵颐,“终于不用偷偷摸摸吃了。你知道吗,仙界不允许女子吃太多,一天只有一顿饭,还定时定量。每次我饿了,想吃东西,都跟做贼似的。”

        昱霄看向她,瞳眸渐暖。

        这一晚,怀绮对他说了很多,离开酒家时,已是后半夜。

        星辰满天,整个小镇都进入了梦乡,两人走在街上,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怀绮抱着不知第几坛酒,含含糊糊地说道:“感谢你今晚请我喝酒,我喝得、畅、快、淋、漓!”她酒量不错,喝着喝着,就喝多了。

        看她走得东倒西歪,昱霄眉头皱得极紧,生怕她摔了。但他不敢轻易扶她,只得紧盯着她,随时给她清理路上的“障碍物”。

        她摇晃着身子往口中倒酒,他忙踢开她脚前方的一块石头,她才没有被绊到。

        “你——”别喝了!

        昱霄欲言又止。

        今晚他已经拦过她无数次了,一点用都没有。这姑娘喝起酒来简直没上限。

        “你是不是又要劝我别喝了!”怀绮大力推他一把,吐字不清地喊道:“我特么没醉,我走得稳着呢!”她说着,就大摇大摆地走直线给他看。

        昱霄绷紧了神经,忙跟上她。

        她明明走成了曲线,却嘿嘿笑着地看向他,“瞧见了没,直不直?”

        昱霄艰难点头,“直、直。”

        “嗯。”怀绮闭了闭眼,一把揪住昱霄的衣领,将他拽到面前,与他近距离四目相对。

        昱霄霎时全身僵硬,怔怔地看着她。

        她脑袋摇摇晃晃,缓缓凑近他。随着她的靠近,昱霄呼吸都停止了。她垂眸,目光朦胧地落在他唇角那颗小痣上,身体前倾,几乎就要吻上去,但却只是醉醺醺地问道:

        “还拦我喝酒不?”

        她话里带着酒香,诱惑极了。昱霄红着脸别过头,“不、不拦。”

        怀绮满意地笑了,松开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放下酒坛,“我累了,我要歇会儿……”

        昱霄低头看她,有些无助。

        坐也别坐路中间呀。

        “你也坐、你也坐嘛!”怀绮捏着他的衣摆,大力晃了晃。

        昱霄不动。

        “杵着干嘛,坐啊!”怀绮扯着嗓门喊,又大力拽了拽。

        昱霄抿唇,喉咙干涩。

        真拿她没办法。

        他无法拒绝,顺从地坐下。

        两个人,深更半夜,坐在路中间。如若不是因为怀绮,昱霄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每一辈子,都不会做出这种事——

        太蠢了。

        可旁边的是她,他心里又禁不住升起一丝甜意,他自己都没发觉。

        和她在一起,似乎做什么都好。

        怀绮蜷起双腿,胳膊交叠放在膝盖上,抬头仰望夜空。看见姑娘眼中星星点点,昱霄也抬头望去──

        群星闪烁,却不敌她明亮的眼眸。

        他收回目光,还是看她。

        怀绮趴在腿上,歪头与他四目相对,“昱霄,你真好……”她放软了语调,“你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姑娘声音绵绵密密,仿佛春雨,一滴滴渗入他的心。他柔和了目光,却不知说什么好。

        只能沉默。

        如果她知道他接近她只是因为元灵感应,她会失望的吧。刚认识她那会儿,他甚至有好几个瞬间对她起过杀心,他甚至想过在云片糕里下药,他如此阴暗,有什么资格被她当作对她最好的人?她多美好啊,多可爱啊,她欣赏的也是美好可爱的人吧。如果她知道他多么自私卑劣、不择手段,她一定就不这么想了吧。

        他和“好”这个字,根本不沾边。

        旁边的姑娘哪里猜得出他的心思,瞧他瞳眸沉寂,半晌儿不吭声,她嘿嘿一笑,转移了话题,“你都告诉了我你的过去,我也跟你讲讲我的。”她语气软糯,脸上虽然带着笑意,但眼眶却闪着水光,夺目至极,“其实,我是六芒星化形而生的……”

        “嗯?”昱霄轻轻应了声,等她往下说。

        “我小时候,问过好多神仙,就问他们,我为什么,会这样?他们就说,我吸收天地灵气……”怀绮双眼弯起,呵呵笑了,眼中水光溢出,掉在袖子上,湿了一块,“但是吸收天地灵气,那不是该更厉害的吗?可我偏偏天资低劣、法术不济……”

        昱霄眸光沉下去。

        他手指动了动,想帮她擦擦眼泪,但这双手沾过太多鲜血污秽,实在不该触碰她这样娇嫩的花朵。他手指轻轻蜷起,虚握成拳。只能看着她直起身子,自己用袖子胡乱抹了两把。

        昱霄皱眉,猛地握紧拳头,紧到颤抖。

        她重新趴下,语气平直地说道:“昱霄,你知道我小时候,因为学不会法术,受过多少嘲笑和排挤吗。他们都叫我‘废神’,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用人界的话说,就是废物。”话末,她哽咽起来,视线一瞬模糊。

        还是憋不住眼泪啊。

        那段日子是多么难过,她以为只有她自己知道。而她看不清昱霄的眼神,是多么阴冷,多么想把那些人碎尸万段。

        她带着哭腔,接着道:“我有段时间特别丧,我就想,为什么老天爷让我变成神仙,又不给我学习法术的能力。那他不如让我变成阿猫阿狗,也好活得舒服一些,变成猪也行啊,还能给人果腹……可我现在这样有什么用……仙界还不允许女子习武。我啥都不会,天天去教寺就是受欺负的。凡人都比我过得好。”

        昱霄合目仰头,浑身肌肉紧绷到酸胀。

        “于是,为了取长补短,我从小就逼着自己读书、读各种书,尤其是兵法。我一直相信——勤能补拙,笨鸟先飞。只要我付出比他们多百倍的努力,就绝对能证明我自己。渐渐地,也有人夸我博学多识,夸我善思明辨。你知道我当时有多高兴吗?从小到大,从未有人夸过我。我当时真的高兴坏了,高兴到,现在都记得他们夸我的话。

        “于是我更加努力了,我发誓我一定要让那些嘲笑过我的人仰视我。终于有一天,我的能力得到仙帝的认可。他出征,让我以军师身份跟随他出战。你知道这是何等殊荣吗,仙界只我一人。我终于摆脱了‘废神’的称号,再没有一个人敢看不起我。再后来,我继承星神之位,比那些嘲笑我的人都位高一等,我终于达成了我的目标,将他们踩在脚底下,他们也不敢再对我有半句不敬。”

        昱霄呼出一口气,肌肉缓缓放松。

        “可是、可是我很快发现,正如我找不到人倾诉衷肠,我也找不到人分享喜悦。因为我很孤独。小时候的经历,注定我只能是一个人,无依无靠的一个人。我没有父母、也没有朋友。没有一个人,可以让我说真心话,也没有一个人,可以让我展现脆弱,我什么都没有。我有的只是一张面具,已经长在脸上、融进骨子里。我必须坚强,像往日一样坚强,必须比任何人坚强,比全世界坚强,坚强到底,才对得起我仙界星神的身份、还有我仙界军师的地位……”

        昱霄轻轻睁开眼,她啜泣着,袖子都湿透了,让他的心也闷闷的,好难受。

        他又想给她擦眼泪了。

        “昱霄……”怀绮直起身子。

        “嗯?”

        她眼泪汪汪,委屈巴巴地看着他,模样可怜极了。他喉咙干涩到刺痛,说不出一句话。

        别哭了,再哭他心都要碎了。

        怀绮小心地向他挪了挪,挨住他,身子慢慢倒过去,试探着将头枕在了他肩上,“我能靠靠吗……”她嗫嚅道。

        霎时间,昱霄刚刚舒缓的肌肉重又绷紧。身体仿佛失去控制一般,他腰板挺直,硬邦邦地坐着,宛如雕塑。她靠着的,是他的左肩,再往下一点,便是他的胸膛、他的心脏。她眼泪噼里啪啦地掉,几乎立刻沾湿了他的肩头,也有几滴落在他心上,泛起一圈圈涟漪。他的心霎时软成一滩水,可他的心越软,身体便越僵硬,让他动弹不得,什么都做不了。

        夜色深情,晚风包裹着不眠人,空中繁星闪烁,仿佛都在笑话他:

        瞧那个不懂情调的人呐!

        青年肩骨格外坚硬,十分硌人,随着呼吸有轻微起伏,怀绮静静感受他的呼吸,微不可查地弯起了唇,“你都不给我擦眼泪……”她娇滴滴地嗫嚅,拿起他的手,去蹭自己的脸。

        习武的手,手指修长,皮肤却很粗糙,粗大的指节蹭过她的脸,并不舒服,她撅嘴,索性抱着他的袖子蹭了起来,像只撒娇的小猫。

        太可爱了。

        温柔从昱霄眼里溢出,他一动不动,任由她摆布,甚至恨不得此刻便将心掏给她,让她看看那里面满满的都是她的身影。他愿意为她死、为她疯魔、为她痴狂,只要她能施舍一丁点亲昵,一丁点就好。

        蹭够了,怀绮抬头瞧他的脸色,见他并不生气,才重新靠回他肩上,“有你真好……”她抽抽鼻子,“上次你说如果你是牛郎,就想办法跨过银河,走向我,我好开心。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就认定我了,但我觉得,如果能一直和你待在一起,也挺好的……”

        嗯,是挺好的。

        昱霄心里柔软地想。可他又禁不住担心,如果她知道元灵感应的事怎么办,知道他的卑劣行迹怎么办?

        她还会觉得好吗?

        “还有昱霄,你不知道,我有好多缺点。我不开朗、不乐观、不自信、不坚强、没有安全感,什么都不会,脾气还臭。你忘了我刺你的那一刀了吗?我差点儿杀了你。真的,我觉得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她突然抬头,与他四目相接,“反正仙界也不允许,要么你还是回冥界吧,我一点都不好……”

        昱霄皱眉,闭了闭眼。

        原来这样在她心里就是“不好”了,那他怎么办?他心里生出无比深重的绝望,哑着嗓子道:“你就是最好的。”

        怀绮鼻子一酸,视线又模糊了。

        她就是最好的……

        这个世上,从未有人对她说过这句话,她也从未被谁坚定地选择过。她活到现在,更多时候是在别人的冷言冷语和轻视谩骂中度过,她不知道被人偏爱是何等滋味,她不知道躲在别人怀里哭是何等滋味,她不知道有人可以依靠是何等滋味。

        她太想要抓紧他、占有他了。

        昱霄抿抿唇,嗓音喑哑,“在我面前,你可以做你自己——不开朗、不乐观、不自信、不坚强、没有安全感、什么都不会、脾气还臭的……你自己。”他顿了顿,有些艰难道,“我会为了能守护这样的你而努力。”

        怀绮心里一阵暖,忍不住侧身抱住他。

        青年身体坚硬如铁,却炙热如火,几乎立刻便要将她烫晕。她闭上眼,将下巴垫在他肩上,他怀里如被窝一般,有些舒服,她本就醉了,这样抱着他,意识竟真的有些昏沉。

        渐渐地,她的呼吸平稳下来。

        感觉到她睡着了,昱霄心里有几分莫名的悸动,似乎有一颗嫩芽,顶破冻结千年的坚冰,从土里冲了出来。让这片广袤无际的冰原荒地,终于寻得了细微色彩。它又弱又小,每一阵寒风,都能将它吹得左右摇摆,可它却有着近乎偏执的生命力,任凭风雪交加,也生根发芽,开枝散叶。

        鬼使神差地,昱霄缓缓抬起双手。

        虽然恶魔不配触碰花朵,但偷偷碰一下,也没人知道吧……

        他的双手缓慢地向她接近,几乎颤抖地将她轻轻抱住。啊,姑娘的身体好软,仿佛真如花瓣般柔弱易折,他闭上眼,轻呼出一口气,第一次体验到活着的好处──

        可以抱到想抱的人,真好。

        他垂眸,眼里映着她,比夜色更温柔旖旎。他方才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那句──我会为了能守护这样的你而努力。他愿意对她好,不需要任何前提、任何回馈,哪怕她未来不要他、远离他,甚至厌恶他,他都愿意。以后、性命、尊严,只要是他有的,他都会给,倘若她接受,固然是好,倘若她嫌恶,无论是轻易玩弄,还是肆意践踏,他都心甘情愿……

        夜已深,满月高照。风在动、云在动、星星在动,他抱着她,一动不动。直到月色谢幕,远处的天边微微泛红,给群山镀上一层红晕,映出圈圈光辉。他轻声道:

        “天要亮了,怀绮,我们去看日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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