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1.11
高中校园，夏季的雨水噼里啪啦，空气中弥漫清新泥土的气息。
教学楼台阶之上，尹星渊挺拔如松，精致的五官帅气逼人。他修长手指勾住迟宛雪白的后领子，阻止少女冲进大雨中的脚步。
他嘴角的笑意清浅：“回来。”
迟宛放下头顶的书包，抱在怀里。她转过头，一本正经：“松开手。”
少女声音软软甜甜的，过于可爱，没什么威慑力。
第一次有人对尹星渊，用理所当然的命令语气。少年没有发火，反而慢吞吞收回手：“这位同学，你有淋雨的爱好？”
迟宛扯了扯书包带子：“伞丢了。”她没有钱，也没人肯借。
尹星渊漫不经心盯着灰蒙蒙天空落下的银丝，刚才让少女一头往雨里扎的决绝气势惊到了。她平静的表情，习以为常。
回过神时，尹星渊已经拉住了迟宛，像揪到不谙世事的小公主：“在这等着。”
“你有伞吗？”迟宛眨了眨眼，闪烁希冀的光芒。
“我看看啊……”尹星渊眼翻了翻黑色的包，摊开空落落的手，慢慢透出戏谑的笑，“没有。”
迟宛叹气，没想到转世后还能一起困在雨里。
雨势哗啦啦不停歇，迟宛伸出白皙的掌心，冰凉的雨滴溅出透明的小花：“啊，天要黑了。”
尹星渊望着少女的身影，小小只的，太容易欺负了。家里人知道吗？别像他所谓的父亲，巴不得儿子不学无术，死在外面。
前方的灯光照亮，一辆黑色轿车平缓穿过雨幕，安静停在了两人面前。
黑西装司机下车，大步上前给尹星渊撑伞：“抱歉少爷，路上堵车。”
尹星渊难得做一回好事，对着眼巴巴的少女绅士手：“上车，送你回家。”
原来不着急，是有人接啊。迟宛纠结片刻：“有多余的伞，可以借我吗？”
尹星渊不愉快了，小姑娘有戒备心很好，但是防他就不对。
尹校霸故意停顿片刻，笑容灿烂：“没有哦。”
旁边的司机大哥默默吞下了“有”这个字眼。
迟宛太熟悉尹星渊的神情，少年毫不掩饰的笑意，明摆着兜着坏。
她无奈点头：“哦，那不麻烦了。”
尹星渊愿意送她回家，却不肯借伞，脾气还是一样的怪。
上辈子，他们被迫藏在轿子中独处，呼吸声、心跳声在小小的轿子内放大。年轻太子殿下目光深不可测，仿若有温度烫着少女娇嫩的面颊。他低声呢喃了一句近似轻薄的话：“原以为粉色俗气，近看极为好看。”
一袭粉裙的迟宛红了耳尖，令人羞恼的窘迫，后悔没把这登徒浪子踢出去。
回到现在，迟宛心有余悸。她看天、看地、看空气，希望少年自觉走人。
“又不会吃了你。”尹星渊没料到会被拒绝个彻底，面色微微烦躁。少女不会是想等他离开后，再冒雨回家吧？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尹星渊本来脾气就容易炸，行事无所顾忌。他让司机打开车门，俯身在迟宛耳畔道：“是你自己上车，还是我亲自抱你上去？”
迟宛瞪圆了眼眸，这…肆意妄为的风格太过熟悉。本性难改啊！
她后退两步，握住了拳头：“你别太过分了。”
少女如临大敌的样子，尹星渊顿时被逗笑了。郁闷一扫而空，他耐心得不可思议：“乖，上车。”
阴晴不定，有狗皇帝那味儿了。迟宛眼珠子乱转，求生欲十足寻找逃跑路线。
尹星渊莫名产生逗人的心思，他故意恶劣地笑：“我数三下，你不上车，我就抱你上去。一！”
迟宛让熟悉的威胁吓到，前世每次不顺尹星渊的心意，他总会做出更出格的事。惹得人面红耳赤，无力招架。
“三！”尹星渊张开双臂，任性地跳过“二”。
迟宛一惊，太狡猾了，连权衡的时间都不给！她身体本能往前冲，娇小身影飞快穿过高大少年的手下，小鹿一样灵活地窜进轿车后座。
等迟宛反应过来，疯狂捂脸：怎么就轻易屈服呢？前世的记忆害我！
实在太过丢人。她侧过发烫的面颊，一动不动，生无可恋地当空气。
车内，少女微湿的长发垂在脸侧，呼吸微喘，脸庞染上薄薄的胭脂色。
尹星渊一愣，看着弱小可怜，行动力出乎意料的强。少年笑出了声，迈着大长腿坐在迟宛身边。他托着下巴，额前发梢微乱，凌厉眉眼微微柔和：“家住哪？”
车门关上，逼仄空间里，迟宛清楚听见少年的低笑。她抱紧了书包，抬不起头：“城南东鸽小区。”
“好。”司机先生沉默寡言，其实内心极为震撼。在尹家工作八年，他头回看到高傲隽贵的少爷对一位小姑娘如此耐心，而不是把对方冷哭。少爷态度一百八十度变化，主动得不像本人。
然而，行为有点过激，像个无耻混蛋。女孩子没被吓得报警，已经谢天谢地了。
尹星渊不在乎面瘫司机的想法，少女乖巧呆在他的视野里，心仿佛中的空荡荡缺口一点点满足，恶劣而愉悦。
城南发展比较慢，狭窄道路弯曲，轿车勉强到达小区门口。
迟宛度日如年，终于舒了一口气：“这里停就好。”少女长大后没有离开孤儿院，周末打零工，帮助院长妈妈一起照顾那些弟弟妹妹。如果让人看见她从豪车下来，恐怕会有闲言碎语。
去女孩家的路真短。尹星渊把伞塞进迟宛手里：“进去吧。”
“谢谢啊。”迟宛麻溜下车，千金淑女的风度通通抛掉。谢天谢地，少年没有说奇怪的话。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暴君的转世也可以是大好人。
夜色中冷风湿润，朦胧的水汽打湿了迟宛的衣角。她撑着摇摇欲坠的黑伞，对着车里的两人说：“路上注意安全。”
少女在大雨中瑟缩着身子，随风晃动的发梢滑过了某人的心间。
“过来。”尹星渊长手从后车座一捞，下车给迟宛围上了宽大的校服。他颀长的身影，为少女挡住了身后的风雨。
迟宛指尖愣愣勾住属于薄薄的外套，男生清爽的气息萦绕鼻尖，仿佛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不用。”女孩要脱下外套，尹星渊又给披上，围得严严实实。他拉起校服长长的拉链，轻柔拨开少女颈后馨香柔顺的长发。
“本大爷做好事做到底。”尹星渊清朗的嗓音在少女头顶响起，“不过呢，我只有一把伞，不能给你。”
迟宛：“我会还的。”
“我等不了。”尹星渊催促少女往前走：“一起走。你到家了，伞还给我。”
“……好。”迟宛捏紧了雨伞手柄，抬高一点，小心翼翼往尹星渊的方向移。这家伙容易记仇，最好别淋湿生病了。
他们在同一把伞下，不可避免靠得很近。尹星渊垂眸保持着距离，不碰到少女紧绷的身体。
留意迟宛的动作，他皱了皱眉，慵懒的嗓音淡淡不悦：“没力气啊？”
他扶正了雨伞，没有顾及自己湿透的后背，尽可能为少女隔绝风雨，“走吧。”雨水打湿白色衬衫，宽厚脊背上漂亮流畅的线条若隐若现。
尹星渊温热手指无意擦过迟宛的手背，她肌肤微微发麻，如一道电流迅速钻进心里。迟宛低头闷着声往前走，心跳一下比一下重。
还好，雨声哗啦啦地响，身后的人应该听不见她心如擂鼓。
尹星渊看了一眼少女泛着淡粉的修长细颈，这下雨天有这么热吗？
……
年老破旧的灰色楼房挂着五个大字——仁花福利院。
屋檐下，迟宛把衣服还给男生：“谢谢你呀，快回去吧。”
高大少年注视女孩平静的脸庞，摩挲微热的校服外套，低低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他走过道路拐角，忍不住停下脚步，回过头望着昏黄灯光下少女的影子。尹星渊回想校园那些人嬉笑的表情，他们应该不知道少女的身世，他也…才知道。
尹星渊俊朗的眉头凝紧，心头不对劲，似乎她理应值得最好的。少年没由来的暴躁怒气和一点点的心疼。
尹星渊回过神，嗤笑：真稀奇，他还有心疼别人的一天。
福利院门前，迟宛钥匙插进门锁，卡得死死，无法转动。
安静中细碎的响声回荡，她拍了拍外门的铁栏杆，放低声音：“院长妈妈…开门…我是迟宛……”
内层的木门吱呀打开，长相圆润的女人林骅隔着铁栏杆说道：“方院长调去京市了，院里暂时由我来管。”
“迟宛，你十七，福利院养不起你了。”她看着女孩脸上不详的红斑厌恶皱眉，仿佛是一件赔钱货。她塞给对方两百元和一个行李袋，“去申请住校吧。”
啪嗒一声大门无情地关上，掩去温馨的光芒。
迟宛疑惑不解，院长妈妈离开，为什么没有说一声？
林骅阿姨对少女的态度怪怪的，仿佛不喜欢又源于某种原因不能亏待她。这次，她居然直接把迟宛赶出来了。
诅咒的惩罚像头顶抹不去的阴霾，迟宛在现世没有父母、没有朋友，第一次感到无家可归。
少女脸色发白，咬住嫣红下唇，茫然无措。她想，先找一个过夜的地方。
风雨飘摇中，尹星渊高大的身影立在雨中，慵懒而随性地开口：“喂，迟同学，我钱包丢了，借点钱吃饭。”
迟宛脑子一片混沌，抬手递过去红票子：“我只有这么多。”
“谢谢啦。”尹星渊毫不客气地拿走，单方面决定，“还…是不会还了，用我家的客房抵债吧。”
他撑着黑伞，在雨中一笑：“跟上。”
……
半小时后，迟宛立在半山腰豪华的别墅客房，一脸茫然。
她是用两百向尹星渊租了一夜顶级卧室？
二楼，尹星渊走出浴室，窄腰裹着浴袍。他发梢滴水，腹肌纹理分明的漂亮。
帅气少年停下擦头发的动作，募地一笑，自言自语：“当作捡回一只小猫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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