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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交底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

        朱弦跟在高帜身后回到荣辉宫的时候,宴会已经差不多接近尾声了。武百官和男女宾客们三三两两地朝宫殿外走,小黄门奔走穿梭其间,忙里忙外的恭送朝官、宾客们出宫。

        朱耀祺一个人在大殿门口一侧的门廊底下站着,高帜明白这一定是在等朱弦的,他停下脚,转身示意朱弦一个人走朱耀祺那里去。

        朱弦明了,一个人径直朝前走。才走过高帜身前几步远,她停下了,转过身来对高帜提出了压在心底多时的疑问:

        “不论你去哪儿,你都会随时随地到处留记号么?”

        高帜扶额,朱弦这是问的什么问题,他又不是狗子,什么叫做他会随时随地到处留记号?

        “没有啊!”高帜摇头,坚决否认:“只是遇上比较重要的事的时候,奴才会刻意注意一下周遭的环境,以防有意外的情况出现。”

        朱弦听着,点点头,“好……”

        她的神志似乎还停留在突然发现有人跟踪时的那种不安,她转过身去,口喃喃:“有一点可怕……”

        高帜笑了,望着朱弦扬声道:“所以凡事,你可以好好与我商量,千万别耍小聪明!”

        朱弦听着,一愣,似乎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终于明白高帜说的是什么意思,她再度转身,对着高帜微微一屈膝。

        “谢谢你。”朱弦说。

        “……”

        朱弦走出去好远,高帜依旧保持着她刚离开时的那种姿态没有动——

        心百感交集,这么多年了,今天是朱弦第一次对他说出“谢谢”两个字。

        高帜自嘲的一笑,用低到只能他自己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说完,他也转身,头也不回的朝禁宫深处走去。

        ……

        远远的看见朱弦走过来,朱耀祺急忙迎了上去。

        “你跑哪里躲起来了?这是在宫里,可不是祁王府,可以任由你胡来!”朱耀祺有些急,他理解朱弦今晚的情绪波动,但这里是皇宫,不可以任性行事。

        朱弦看一眼朱耀祺,自顾自地往前走:“我迷路了。”

        朱耀祺扶额:“怎么可能?这皇宫里,不说闭着眼就能走,你每年至少也能进来走个一两趟,怎么可能迷路?你骗人也不要这么敷衍好不好……”

        “我就是迷路了,大半年都没有来,还不许人迷个路?”朱弦淡淡地说。

        “……”朱耀祺语迟,准备发脾气,想了想又忍住了。说实话,今晚他其实也挺生气的,朱校桓这样指婚,摆明了就是在打压祁王府。他们这些兄弟姐妹本应该团结一起的,偏偏朱弦也没想到找他诉苦,反倒甩脸子给他看。

        “哼!”朱耀祺把满腹的不满凝结成一个哼字,狠狠从鼻腔里喷出来,便低着头,一个人冲在最前面,也不管朱弦跟得上跟不上,往宫门外走去……

        禁宫内不允许骑马,祁王府的车马都候在庆福门外。姐弟二人走到庆福门外的时候,那里已经东一片西一片汇聚了许多家王府的车马了。

        朱耀祺爆脾气上来,闷头往前冲,朱弦心情不好,不理人也不管事。跟在朱耀祺后面老远也一通瞎走,根本不管自家的马车究竟停在哪,更没有注意到就在颂仙桥的旁边,停着一架悬挂金牌华盖大马车——

        这马车悬挂一面可以随意于禁宫行走的金牌,能挂此金牌的,除了帝后,便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名重臣和受宠的皇子了。

        朱耀廷从马车上探出头来,目光追随自马车前一闪而过的朱弦。

        “哎——哎——!”朱耀廷大喊,一只手指向朱弦。

        “那不是大表哥嘛?”朱耀廷问仇辉:

        “大表哥也来吃酒了,本王怎么没瞧见?”

        仇辉骑一匹高头大马,踱步来到马车边上,弯下腰对朱耀廷说:

        “三殿下,咱们来晚了,刚进荣辉宫,五郡主便出去了,您前脚进,她后脚出,所以三殿下您没见着她。”

        朱耀廷明了,点头道:“在找人记事这方面,本王还是佩服仇兄弟的,无论何时何地,仇兄弟总是能够准确无误地把祁王府的姑娘给挑出来。哪怕只一个背影,也不能耽误仇兄弟的发挥,这本事,本王的确是自叹弗如啊!”

        朱耀廷一番玩笑话,损得仇辉刹那间就变了个关公脸。他尴尬无比地直起身,想走又不敢走的样子,逗得朱耀廷哈哈大笑。

        “三殿下,别捉弄草民了……辉,也很难……”仇辉低声哀求朱耀廷。

        男人的感情是敏感的,朱耀廷瞬间止了笑,他对仇辉的情绪感同身受,便从马车窗里伸出手来,拍了拍仇辉的手腕子。

        “不急,仇兄弟,大表哥今天被陛下指婚了,还有二小姐呢!妮儿还小,还有几年够你养病的。”朱耀廷柔声宽慰道。

        “……”仇辉无语,张嘴想对朱耀廷说一句什么,此时一阵夜风吹过,带来嗖嗖凉意,仇辉的话被这股冷风给直接剿灭了,他一个激灵,突然抬手捂上自己的左胸,神色惨淡。

        “公子……”一旁的小侍童扶住了仇辉,他转过身急忙招呼另一位小侍童:“司剑!”

        “欸!”那位名唤司剑的小童心领神会,立马低头打开悬挂马背上的包袱,取出一件狐毛大氅,抖抖开来给仇辉披上。

        一旁的朱耀廷看得目瞪口呆,现在不过才刚进十月,仇辉就披狐毛大氅了,也不怕热?

        “仇兄弟……可是心口疼了?”朱耀廷一脸忧虑地望着仇辉。

        默了半晌,仇辉似乎才终于缓过劲来,勉强回答了朱耀廷一句:“……没事。”

        朱耀廷不信,看仇辉那脸色就不像没事的,他一把掀开车门帘,要仇辉上车来躺一躺。

        仇辉摆摆手,拒绝了朱耀廷的好意:“谢三殿下!草民无碍的,只是因为身子弱,禁不得冷,冷了便会心悸。从前也曾经以为病灶在心,走了不少弯路以后,才发现草民的病与心无关,待身子将养好,这心悸的毛病也自然就好了。”

        听得此言,朱耀廷放心了些,不再要求仇辉一定要上车来躺,只言辞间依然充满浓浓关切之意:“仇兄弟,真的没事吗?”

        “真的没事!”仇辉很肯定地点点头,说完,仇辉拱手想对朱耀廷做一个告辞的动作,却被朱耀廷先声夺人给拦住了:

        “冯霄今儿个不在,本王派人送你回冯府!”

        仇辉笑:“三殿下有所不知,三天前,草民就没有再住冯府了。草民在北城门外置办了一处宅子,这几日都是住城外新宅子里的。”

        朱耀廷惊讶,问仇辉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仇辉摇头:“三殿下多虑,冯家老爷与在下的父亲是过命的兄弟,冯指挥使与在下也相见恨晚,不曾生过口角。草民之所以搬出冯府,一来草民这病,眼下看来不是一年半载就可以治得好的,京城里的名医多,草药也容易置办,从今往后啊,草民怕是得在京城常住下来了,一直住冯府打扰冯老先生,不合适。

        再者,草民的父亲和妹妹最近打算来京城,待他们一来,婢女家丁浩浩荡荡一大群,这人多事多的,还是自己租宅子方便一些。”

        朱耀廷了然,点点头,也不再强求,他嘱咐仇辉回家路上仔细一些,让侍童好生伺候。二人互相道别后便分头离开……

        ……

        朱耀廷回到自己的王府,婢女们伺候着正洗漱宽衣的时候,有管家来报,杜少尹来了,殿下还要见么?朱耀廷大手一挥:见。

        不多时,杜青松大踏步走进了内室,与朱耀廷见过礼后,杜青松告诉朱耀廷,说殿下上次安排的办差期限要到了,属下来复命了。

        朱耀廷颔首,以眼神示意杜青松继续。

        杜青松清了清嗓子,开始把自己带领部下在最近一段时间内查到的所有信息,和盘托出:

        “仇辉的病一直都是仇老爷仇尚志自己在治,所以想从仇尚志那里查他究竟是怎么治的,显然不可能。好在这仇辉来了京城,找了李存风李圣手治病……”

        朱耀廷大喜过望,开口打断了杜青松的话:“你是说李存风他为我们所用了?”

        杜青松笑,摇摇头道:“殿下莫急,李圣手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嘴巴严,病人就是他的私产,您又不是不知道。想从李圣手的嘴里撬出任何一点关于他病人的消息,我想,殿下怕是只能向东相取经了……”

        朱耀廷失望,摆摆手道:“青松说笑了,除了陛下,这世上第二不敢得罪的人就是李存风了。权势再大也不能保证不生病,一旦生了病,阎王第一大,第二威风的便是他李存风,不敢惹,惹不起。”

        “既然没能拉拢李存风,那么青松今晚你又来复个什么命呢?”朱耀廷不解地望向杜青松。

        杜青松狡黠地一笑,抬起一根手指示意朱耀廷擦亮眼睛看。

        只见杜青松自怀里摸出一沓纸,大小不一,新旧不同,有的折叠得规整,有的则破烂不堪还沾着油渍汤痕。

        “这是属下派人去冯府偷出来的药方,还有一些,则是属下亲自去冯府后院翻了半个月腌臜堆,找出来的——李存风亲笔手书,给仇辉的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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