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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升堂狗奴才




        皇帝的鸾驾自远而近来到高帜的面前,  朱校桓是听见宫人的报信,说在庆福门口东相与三殿下发生了争执,三殿下要出宫,  东相不许他走,  还把庆福门都给封起来了。

        朱校桓本是在等高帜进宫,好跟他说说有关西城兵马司指挥使在前线贪墨粮草的事,  谁知道戌时早已过,左等右等不见人来,却听得高帜原来不是没进宫,  而是在庆福门与朱耀廷发生了争执。

        朱校桓坐在鸾驾上,  看着高帜:“爱卿与朕说今晚要抓反贼,所以来得晚一些。”

        高帜面朝朱校桓跪下,躬身伏地,“是的,  陛下。现在奴才正在做的就是这件事。”

        朱校桓听言,一脸惊讶道:“哦?现在你就在抓反贼?”

        朱校桓用手指着自己的三儿子,“爱卿口说的反贼,是廷儿?”

        朱耀廷原本一直坐在马车里,  因为自己的父亲来了,他便起身走了出来,  站在马车的前头,一脸冷漠地看着地上的高帜。

        高帜听言,  急忙否认,“不是的,  不是的,三殿下怎么可能是反贼?奴才只是恳请三殿下下车,容奴才看一眼马车就好……”

        话音未落,  身旁马车门帘一动,自里面走出来一个人,带一身寒霜站在人前:

        “那么,东相大人说的反贼,看来就是臣妾了。”

        女子的声音清冷如料峭冬雪里的寒梅,高帜听在耳朵里冷不丁一个激灵。他抬起头,一脸惊讶地看见朱弦正站在马车的前头,和朱耀廷并排在一起。

        朱耀廷的马车很大,是华盖的五辐大车,高帜相信仇辉一定也在这马车里,但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仇辉把朱弦也拉了进来。

        皇帝朱校桓的声音再度传来:“蓟门关口有人贪墨军饷粮草,眼下大战在即,临时调换指挥官已然来不及,今晚老三把好几个内阁都叫来了,本来想让你也一起过来议一议,应该怎么处罚。谁知道你却说我们这里有反贼,那么高爱卿认为这里究竟谁是反贼呢?”

        高帜语迟。

        眼看朱弦就站在自己面前,高帜不能当着她的面把仇辉押走。很明显这件事朱弦已经主动参与其,不然今晚她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在没十分的把握可以把朱弦撇开的情况下,高帜没办法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在很短的时间里,高帜内心已经经历过了千道沟万道坎。

        他朝着朱校桓深深伏地:

        “回陛下的话,是奴才自己搞错了,这里没有反贼。”

        此番话一说出口,四下众人皆倒吸一口冷气。

        堂堂东厂提督,当着皇帝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怕是不想干了?

        朱耀廷笑:“这里带兵最多的人就是你,莫不你就是反贼?”

        朱校桓也怒了,走过来当众给了高帜一个响亮的耳光。

        “狗奴才!”朱校桓咬牙切齿地骂。

        高帜的鼻子被朱校桓这一巴掌给打出了血,鼻血顺着嘴巴汩汩往外流。但是他只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地受着,也不伸手去擦。

        眼看这场闹剧已经差不多落幕,朱耀廷向朱校桓告辞,说天色已晚,他还要送五妹回祁王府。

        朱校桓没好气地朝朱耀廷胡乱挥挥手,示意他赶快走,别墨迹。

        朱耀廷领命,转身望着地上的高帜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笑,便重新回了马车。

        朱弦跟在朱耀廷的身后,从高帜的身边经过。

        她并没有给他一个眼神。

        甚至连稍微的驻足都没有。

        高帜垂首跪着,默默地独自承受来自君王的滔天怒火。他知道这一场意外会影响到自己的前程,但是高帜也很清楚朱校桓不会因为今天晚上的事就杀了他,帝王的震怒不过是源自高帜今晚的行为损了朱校桓的颜面而已。

        朱校桓发泄完了气,转身登上步辇,也离开了。

        高帜没有起,也没人敢上前去扶他。高帜就这样依旧保持同一个姿势,面朝朱校桓离开的方向跪在地上。鼻血决了堤似的往外流,流过高帜的嘴,沿着下颌一直流到了地上,积成小小一汪“血池”,在暗夜里反射凄冷的月光。

        在登上朱耀廷的马车之前,朱弦回头,看见不远处的地上那个卑微的背影,毫无任何预兆地,心底莫名涌起一阵难过……

        ……

        同往常一样,朱耀廷还是不进祁王府的门。朱耀廷把朱弦送到祁王府的门口,便离开了。

        朱弦站在廊檐下,目送朱耀廷离开,直到那架华盖大马车越走越远,一直没入黑暗的尽头。朱弦才推开身后的大门,闪身进了院。

        今晚,仇辉并没有跟着朱耀廷进宫。

        仇辉说仇家庄有点急事,他需要回庄去处理一下。为了表示对陛下的敬意,仇辉把自己写的那一封信交给了朱弦,让朱弦代替自己进宫,把这封信交给陛下。

        朱弦接受了仇辉的委托,就这样跟着朱耀廷一起进宫了。

        虽然在出宫的路上发生了一点意外,但是朱弦依然成功完成了仇辉的请托。按说完成了任务的朱弦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可不知为何,今晚的朱弦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心里堵堵的,就像被塞进了一块大石头,压得朱弦快要喘不过气来。

        心里头乱得很,没着没落的,朱弦不想回自己的房间睡觉,便一个人在后花园里乱走。

        突然,自风飘来断断续续的横笛声。

        朱弦循声而去,笛声是从湖那边飘过来的。

        横笛声幽咽,似有千般愁绪一唱三叹。

        朱弦排开丛生的蔓草,踏过狭窄的小径,向湖边走去。

        湖边有一处亭,叫醉风亭。醉风亭倚着湖边一处巨石,一半掩映在蔷薇花丛,另一半架在湖面上,可以感受扑面的清风,也能看脚底波光粼粼的湖面,真真是个清雅幽静的好去处。

        醉风亭,侧坐一人,手举一杆横笛,正独自吹奏。朱弦看出来,那人正是朱耀祺。

        朱弦走上前,站在朱耀祺身后不远的地方静静地听他吹笛。

        不多时,笛声停止,朱耀祺放下手的笛,这才发现朱弦就站在自己的身后。

        “大姐?”朱耀祺惊讶,“大姐这么晚了还不睡觉?”

        朱弦笑,拾级而上来到朱耀祺的身边坐下。

        “你不也没睡吗?许你不睡,就不许我不睡?”

        朱耀祺被朱弦的这句话逗乐了,掩着面,无声地笑,连肩膀都开始剧烈抖动起来。

        这是朱耀祺小时候常说的一句话,小时候的朱耀祺不肯睡觉,每每到了晚上都会免不了要开一场激烈的论辩赛。

        朱耀祺就是这样与祁王妃和丫鬟们抗辩的,大家都说不过朱耀祺,只好去找奶娘。

        朱耀祺的奶娘是一个身强力壮的妇人,奶娘嘴笨,才懒得与朱耀祺耍什么嘴皮子功夫。一旦被丫头们找上门,奶娘就会把她那块永远都不离身的围裙往腰上一扎,挽起袖子朝朱耀祺的腰上再那么一捞——

        朱耀祺就横着直接进被窝了。

        回想起小时候共同度过的时光,总是能够很容易地拉近人之间的距离。

        朱耀祺也不再催朱弦回去睡觉了,只笑吟吟地看着她,问大姐还想听什么曲,我吹给你听。

        朱弦歪起脑袋想了想,说:“你吹的都太忧郁了,我要听喜庆一点的,你给我吹一个喜相逢吧!”

        朱耀祺听了便点点头,再度抬起笛子放至唇边,果然吹了一曲喜相逢。

        一曲终了,朱耀祺问朱弦觉得怎么样?

        朱弦伸出手来,一把夺过了朱耀祺手的那支笛子,撂得远远的。

        “还是别吹了吧,好好一首庆祝团圆的曲子,也能让人听出一种强颜欢笑的味道……”

        话还没有说完,朱弦便说不下去了。都说悲伤的情绪会像潮,就算锁住潮水的堤坝只破了一个小洞,那潮也会通过那个小洞,冲破堤坝的束缚,一溃千里的。

        此时朱弦的情绪便是这样,原本还能忍得住,说不定想想什么开心的事就给对付过去了。可朱耀祺偏偏还吹这种曲子,索性引得朱弦更加难过了。

        朱弦低头,目光呆滞地死死盯着自己脚板底的一块地面看。

        空气里瞬间变得压抑起来,朱耀祺也感觉到了。他用两只手拼命捏着自己衣袍的边缝,鼓足了勇气对朱弦说:

        “大姐,平山卫在招兵,我想去参军。”

        “……”

        朱弦愣神,抬起头来看着朱耀祺,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你说什么?你要去参军?你为什么要参军?你已经报名了吗?朱耀祺啊朱耀廷祺,你已经不是小孩了,这么重大的事情你怎么不跟我们商量一下呢?”

        不等朱耀祺回答一句话,朱弦就已经连珠炮一般给朱耀祺兜头盖脸地砸过去一连串的灵魂拷问。

        朱耀祺被逼得没法,高举双手做出一个投降的动作:

        “大姐,打住,打住!大姐……”

        “大姐你听我说完!”朱耀祺无奈地摇头。

        “你说!”朱弦站起身,居高临下地逼视着朱耀祺的脸,目光如炬。

        “我今天是准备去平山卫的招兵点的,结果还没走出门就被娘撞见,死活又把我给拉了回来……”朱耀祺万分委屈地对朱弦陈述自己参军未果的经历,情绪之低落,就像遭遇到了一场人生的巨大打击。

        听得此言,朱弦禁不住大舒一口气,轰然又重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口喃喃:“太好了!这真是一个好消息……”

        朱耀祺扶额,控诉一般叫住朱弦:“大姐——!”

        “我是男人,男人就应该做一点对国家对老百姓有意义的事情。先不说天底下所有的男人都可以心怀抱负,而我却只能天天龟缩在父母给我圈定的方寸之地。且说现在,我们的国家有难,而我作为朱家的孩子,难道不应该做一点什么吗?”

        听着朱耀祺说出的这番话,朱弦静静地看着朱耀祺的脸,就像从来都没有认识过自己的这位兄弟。

        “你说的,并不是不对。”朱弦的声音很低沉,像是在与朱耀祺谈心,又似在发泄她自己的情绪。

        “可是世子爷你知道吗?人这一生总会有许许多多的责任,让你不得不去做许多你不喜欢的事。很多时候你想做的并不一定是正确的,而你不喜欢的,并不一定就是错的……”

        “可是大姐,男儿不负悬弧心,马革裹尸犹足愿。真正的好男儿就应该有为家国,济天下的壮志雄心,我朱耀祺也有这样的愿望……”

        “臭嘴!啊呸!呸呸呸呸!天天尸啊死的,你就这么希望自己倒霉吗?不立马去死的人都对不起你口彪炳的那些大道理?”不等朱耀祺说完,朱弦就已经打断了他的话。

        就像突然受到了某种刺激,朱弦用手捂住了脸,低下头,难过地啜泣起来。

        朱耀祺无语,被朱弦的反应给震惊到了。

        祁王妃也抗拒听他说这些,可祁王妃不会哭,只会抄起苕帚狠狠地揍他,要他闭嘴。

        朱耀廷祺伸出手,握紧了朱弦柔弱的肩膀,像对和他一起喝酒的兄弟一样,通过手掌有力的抓握,传递给朱弦坚强的力量:

        “大姐……别这样……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我想参军去前线,也是为了能够更好地保护你们……”

        可是朱弦感受不到这种力量,也一点都坚强不起来,她捂着脸,呜呜呜呜哭得更大声了。

        “我不要你走,我不要你走!”朱弦嗷嗷哭着,口语无伦次。

        朱耀祺被朱弦哭得也难过起来,就像只要他走出这个大门就一定会立马死亡一样。至少在今晚,参军这个词,对朱弦来说是个禁词。

        朱耀祺没办法了,思想工作做不通,家里所有的女性都反对他去参军。

        朱耀祺无奈只能让步,他松开一只手轻轻拍打朱弦的后背:“好了好了,别哭了,我不去便是。”

        话音刚落,朱弦抬起头来看了朱耀祺一眼,就轰一声倒进他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世子爷啊……嗷嗷嗷嗷……”

        朱弦情绪崩溃,压根止不住哭,朱耀祺无奈又难过。他将朱弦轻轻拢在怀里,仔细地安慰她:

        “大姐,不哭了,我哪里都不走,就留在家里保护你们……”

        月色凉如水,洒在醉风亭的每一块砖,每一片瓦上。晚风吹过,吹散了朱弦零落的悲伤,也带走她稀碎一地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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